火车行驶在越来越荒凉的田野，坐在餐桌前的冉夕，把热乎乎的奶茶递给布语：“喝点热乎的吧！你的手很太凉了。”

“谢谢。”布语拿它暖手，低垂着脑袋若有所思。洛旗留意到她的恍惚，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下一站下车给你买点好吃的。”

“你还是陪冉夕多说说话吧！她昨晚一直翻来覆去的没睡。”布语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洛旗，自己捧着奶茶去走廊处发呆去了。

安静的车厢里只剩下冉夕和洛旗两人，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不断地被拋置在后面，仿佛再也不会看到了。

两人静静望着萧条冷清的风景，疲惫和不安爬上了他们的脸颊。当火车驶入一节隧道时，车厢内变得漆黑一片，宛如置身于茫茫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任何的方向。

“你真的要来找我吗？”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外面飘进了冉夕的耳朵里，汪晴苍凉又无奈的声线，让她激动地站起身来：“你在哪里？”

此时通过隧道的火车重新恢复了光明，冉夕回味着汪晴的话语，手心变得冰冷：“她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她一直都在等我来！”

洛旗不想扫她的兴，面色凝重地低下头去：“是你想着她，所以才会被困住的。”“是这样吗？”冉夕心有不甘地看着外面干枯得褪色的野草，惴惴不安地坐下来。

“如果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你是不是会快乐许多？”当洛旗开启这个假设的话题时，她已经倦了：“没什么意义，可能会遇到另一个汪晴吧！”

她太过消极的态度令洛旗有些沮丧：“我挺好奇遇到汪晴之前的你，跟现在的你差别到底有多大。”

差别有多大？冉夕思考着这个问题，脑海中浮现童娴对她说过的话。

曾经的自己是让童娴崇拜的存在，结果她已经不记得原来的自己什么样了。

好讽刺啊！冉夕惘然地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随着汪晴的离世，曾经的冉夕也跟着一起陪葬了。现在的冉夕是个陌生的灵魂，困于这个冉夕的身体里，被迫承受着那份经久不息的压抑和愧疚。

“你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你会选择怎么做？”面对冉夕的反问时，洛旗摇了摇头：“我没有选择。不管答案是什么，我从出生的那刻起就背负着罪恶，无法摆脱了。”

他越来越消极，似乎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冉夕的眼睛被夕阳的余晖刺到，这样冷冽的冬季，快要下山的太阳光，居然会这么滚烫吗？

当她望向窗外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最后的那抹亮光消散了。天空呈现出的暗蓝色，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

当餐厅的灯光亮起时，外面早已是黑黢黢的一片了。冉夕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来，摇醒了因疲惫而小憩的洛旗：“回到卧铺休息吧！这里睡觉会感冒的。”

他睁着惺忪的睡眼跟在冉夕的身后，余光瞥到了硬座区的人们时，回忆起好几年前那个人说过的话语：“这座城市似乎无论怎么发展，却总在倒退着。这么多来这里的人们，又去了哪里呢？”

“怎么了？”洛旗脚下突然的趔趄，让他按住了冉夕的肩膀。冉夕回过头来关心的问候，让他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起来。

“回车厢再说！”他几乎是害怕看到旅客们的眼睛，抓着冉夕逃也似地回到了软卧区。本该在这里的布语，还没有回来。

满头大汗的洛旗，站在室外瞪大着双眼，眼中满是惊骇。“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冉夕刚想伸手拍一拍他时，被他躲开了：“我总觉得...总觉得...”

等待着他答案的冉夕，目光中的好奇让他又把话语吞了回去：“我累了。”他转身回到旁边的软卧区，留给冉夕一个关门的背影。

站在车厢门的旁边，总让人有一种可以随时逃离的安全感。布语靠在这里，视线里的小窗户由明到暗，她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即将快要到站的一个小停靠点，来了少许的人前来等待下车。她默默退开给他们留下位置，自己站在一节空荡荡的车厢，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你们跟约定好的一样，从此真的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她喃喃自语着，像是一个人的神神叨叨：“可是那时候告诉我七色花的故事，说永远不分离的是你们。”

“我现在要回去我们初遇的地方了，你们还是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吗？”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搭腔。布语哀伤地流下眼泪：“是讨厌我了吗？”

已经快要忘记你们的脸了，你们的声音，还有你们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是不是我的大脑不行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要忘掉你们呢？

她随便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到站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窗外的车站停靠点不热闹却也不冷清，大晚上来接亲人的家人们，以及摊贩们贩卖着热腾腾的吃食声，让这个小小的站点充满了温暖。

渐渐地随着人群散去，摊位前冷清下来的光景，让小贩们再次恢复成无精打采的模样，而列车则再次缓缓驶出了站点，把那个光亮的地方越甩越远。

随便哪里都好，要是可以停留下来就好了。她这么想着，脸趴在玻璃上，急切地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站点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无处可去，无处可去啊！这是很多时候她的心态，当人真的好累啊！她想回到山林间，就算被猛兽吃掉都好，起码有个去处的。

“你们想这么摆脱我，简直是异想天开！”香气扑鼻的糯玉米和各种卤煮的香料味，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看到眼前这幅荒谬的景象。

背着大双肩包，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云烝然，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堆放在桌子上的一大堆吃食，显然就是方才那个站点买的。

悲伤的情绪嗖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布语把他打量了一番，按捺住快要爆发的心情平静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形影不离的！”他哼了一下回应了布语，表情尴尬了一下又加道：“不是只指你，还有冉夕和洛旗，我们四个人是形影不离的！”

“你们三形影不离吧！别把我扯进去。”她起身就要回卧铺的位置去，云烝然慌乱地把桌上的一堆吃食提起来：“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是这些东西你总得吃一点吧！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