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家已是深夜。
港口Mafia提供的宿舍离总部太近了,司机死活不敢往里面开,丹羽静彦只得和江户川乱步告别,提前下了车。
家里的门并没有锁,本来丹羽静彦还奇怪,等开灯看到沙发边缘漏出的一绺黑发,丹羽静彦凑近一看,太宰治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一本崭新的《独居》﹡盖在他的脸上,睡得正香。
中原中也说太宰治擅长撬锁,破案了。
屋子里没开空调,天气又冷,到处都凉飕飕的,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睡着的。丹羽静彦戳了戳太宰治,试图把他叫醒。
结果太宰治睡眠质量居然还不错,丹羽静彦推他都不醒。
「异能奇点」还在发挥作用,丹羽静彦借用的「人间失格」本就只有0.5秒的使用时间,「随心录」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可以在太宰治身上发挥作用。
丹羽静彦捏住太宰治搭在沙发边缘的那绺头发。
“祝你今夜好梦。”
怕灯光打扰到他,丹羽静彦便没有拿开那本书,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太宰治抱了起来。
比想象中的轻很多,是副很瘦弱的身躯,好在现在至少是健康的。
家里只有主卧可以住人,次卧还没来得及收拾,丹羽静彦不可能放任太宰治在沙发上躺一夜,还是先把他抱去那边吧。
不想,刚放到床上,太宰治便咕咕哝哝说起了梦话。
“odas……”
是梦到了织田前辈么?
《独居》自他脸上滑落,俊秀的面孔露了出来,眉头紧拧,没了那双冷冽的鸢色双眸,丹羽静彦奇异地从中咂摸出一点可怜的味道。
兴许是早早做好了留宿的准备,太宰治甚至自觉把那套蓝色睡衣换上了,身上没有了那些令他厌恶的伤疤,他也没再用绷带一圈一圈包裹自己,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相比柔和许多。
唯独皱着的眉有些碍眼,丹羽静彦伸手,按住了他的眉心。
真是的,哪来那么多让他操心的事啊。
怕惊醒太宰治,丹羽静彦的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地抚平他紧蹙的眉梢。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熟悉的气息,他眉间的不安散去,主动将自己柔软的脸颊送到他手心,依恋地蹭了过来。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倒不像是太宰治了,和他想象中长大的幼驯染更加贴近。
只要再完成一个任务,他就可以回家了。
009说感应到进入下一个时空再联系,但看现状,丹羽静彦认为这个未来遥遥无期。
不过没关系,正好多陪陪太宰治。
停留在这个时空剩下的所有时间,丹羽静彦愿意都用来陪太宰治。
坚守在道路上踽踽独行是很孤独的,尤其太宰治做的这些事不被人理解,他也无法解释。「书」的存在是秘密,为防止其他人的窥伺,太宰治掩藏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晓。
除了丹羽静彦,也只有丹羽静彦。
口袋里静音的手机发出微光,丹羽静彦随手把《独居》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掏出手机看是谁的消息。
是有几天没联系的夏油杰。
『夏油杰:这几天我和悟带着学生在横滨做任务,你有时间出来吃饭么?悟请客。』
**
五条悟抱住熊猫,在他柔软的毛毛上蹭来蹭去,熊猫有点嫌弃,想把他拎开,但为了能参与到老师们的话题,他忍住没动。
“杰!杰!他怎么说?同意了吗?”五条悟兴奋地叫着。
夏油杰被五条悟强行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心里其实有很重的怨气的,但想到今天是太宰治说的最后一天,他压下心里的怒火,又看了眼Line。
嗯,很好,还没回。
“除了出任务这种特殊情况,静彦他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现在都快零点了他肯定睡了,怎么会看到我给他发的消息?”他烦躁地摁住眉心,“再说了,悟你不是不相信他是静彦么?”
五条悟显然也是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没有戴眼罩,也没有绑绷带,反而掏出了一副眼熟的墨镜。
和上次去港口Mafia总部戴的那副不同,这副墨镜是小小的圆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更像那种到处骗人的骗子。
不过,这才是他在高专读书时常戴的墨镜。
“还不是怪小不点啦,”五条悟不高兴地松开熊猫,盘坐在夏油杰的床上,手支着下巴,闷闷地说,“他给我发了张静彦下车的照片,还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把静彦带到高专上学。”
他解锁了手机,调出和江户川乱步的聊天界面给夏油杰看。
“喏,你看嘛,本来我不相信他就是静彦,「六眼」告诉我他是普通人,但小不点说他就是我们认识的静彦。”
熊猫凑过去和夏油杰看,只见备注为「小不点」的人发了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他很熟悉,和记忆里不同的大概就是他长高了许多,五官也张开了。
『小不点:喂自大狂,你和眯眯眼不会还在纠结hiko是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吧,两个笨蛋,笨死了!』
『小不点:看在你经常给名侦探分享好吃的点心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确认一下。』
『小不点:他就是名侦探的弟弟江户川静彦,也是你们的后辈。』
『小不点:[图片]』
『小不点:关键信息被遮挡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者说其中还发生了别的事情,但我可以确认,他就是你们的「狗卷静彦」,你们找个机会把他从麻烦精那边带走吧。』
『小不点:因为某些原因,他失去了和你们相处的记忆,应该和他离开你们的方式有关,不过长期相处下会恢复的,要不是他死活不肯来我这边……哼!』
『小不点:总之别犹豫了,名侦探指引的方向不会出错。』
后面是一大堆五条悟发出去的质问和惊疑,但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那小子给他发完消息就睡了,压根就没考虑到五条悟会因为这个劲爆的消息睡不着觉。
要不是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住在一起,五条悟早就瞬移去他家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了(反正他会撬锁),而不是现在对这夏油杰这张隐含愠怒的脸,苦哈哈地讨论江户川静彦是狗卷静彦的真实性。
夏油杰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一串字发出去,搓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我约了静彦明天中午吃饭,叫上硝子、七海、灰原还有惠一块儿吧,也差不多是时候告诉他们我们的猜测了。”
熊猫举手道:“我也要去。”
起初狗卷静彦刚被他们从实验室带回来的时候害怕一个人,夏油杰和五条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夜蛾正道就把小熊猫放在他身边陪他。伏黑惠则是被他养过一段时间,狗卷静彦曾经和他的父亲伏黑甚尔做过交易。
伏黑甚尔完全就不管他儿子和继女,狗卷静彦看不下去,便资助了姐弟俩。那段时间狗卷静彦疯狂接任务,也是想攒钱把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从伏黑甚尔那里买下来(没错,伏黑甚尔自己不管孩子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管)。
但意外总是比明天更快到来。
不等狗卷静彦攒够钱,咒术总监部发布任务,命令五条悟夏油杰和狗卷静彦护送「星浆体」。
一切都变了。
伏黑甚尔将五条悟重伤致死,狗卷静彦的体术和「咒言」的作用有限,夏油杰也受了伤。
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金钱,狗卷静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射.进天内理子的太阳穴里。
那个才上国中、年纪轻轻却自称「妾身」、还喜欢捏他脸的理子姐姐死了。
虽然最后五条悟领悟了「反转术式」和虚式「茈」,还杀了伏黑甚尔,可天内理子已经死了。
伏黑甚尔临死前将两个孩子托付给狗卷静彦,这次是免费的,但狗卷静彦再也找不回之前照顾他们的心情。
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给两个小孩子,之后也拒绝再和孩子们见面。
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有了关于之后的打算了吧。
他将会叛逃,成为诅咒师,和他产生过联系的人会被筛查,狗卷静彦恨伏黑甚尔,身为他的孩子,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被狗卷静彦「迁怒」,从而免去筛查。
“当然可以了,熊猫,你也是他的家人,”夏油杰温柔地揉了揉熊猫的头,笑着说,“如果他还记得你,一定会很想念你的,不过……”
话锋一转,夏油杰边摸着手感一流的熊猫头边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熊猫一番,“我觉得你得先让他理解为什么你看起来是个熊猫却会说人话比较重要。”
“夏油老师!”熊猫震怒。
果然,能和五条悟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成为好朋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夏油杰揶揄的怒气和之前被五条悟纠缠的怒气叠加,熊猫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五条悟伸手制止了即将发生肢体冲突的两人。
“别打,静彦回消息了。”
“嗯?静彦那么喜欢养生,这个时间居然还没睡么?”夏油杰边说边凑过去看,结果只是丹羽静彦的状态栏显示「正在输入中……」
夏油杰:……
“和最强咒术师组合一起吃饭有什么好犹豫的……”五条悟忿忿不平地嘟哝着。
下一秒,丹羽静彦回复了。
『静彦:……五条君也在么?』
狗卷静彦是个体贴善良的好孩子,就算心里对某人再不满,也不会说太过伤人的话,不过他也不会委屈自己,而是尽量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他刻意点出五条悟的名字……
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夏油杰几乎笑出泪花:“哈哈哈哈哈哈哈悟你被静彦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