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将烫好的牛肉卷夹进丹羽静彦的调料碗里,体贴地说:“是还有紧急的事情吗?你不需要顾忌什么,可以直接去。”
明明夏油杰是为了他做出的让步,不知怎的,丹羽静彦有点反感夏油杰这样体贴的退让。
他摇摇头,把手机收进口袋,拉上拉链,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急事。
“只是我有点放心不下而已,夏油哥你不用在意。”
从丹羽静彦点完菜开始,他就频频掏出手机看个不停,坐在他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正在喝汽水,闻言不满地看了丹羽静彦一眼,教训道:“吃饭就好好吃饭,那家伙又不是刚上幼稚园的小朋友,不需要你这么操心。”
那双透亮的绿色双眸盯着火锅里沸腾的汤水,又默默补上一句:“芥川最近在处理另一件委托,不会和他撞上,放心吧。”
自己担心太宰治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不要把别人都当成笨蛋,你好好想想自己从警视厅出来后看了多少遍手机,不要用那么惊讶的表情看着我,你的心思很难懂吗?”
要不是丹羽静彦在汇报案件时态度还算认真,早就挨江户川乱步骂了。
“欸~小不点说的是静彦的朋友——治?”
“就是那个麻烦精啦!帽子君那么可靠才不需要hiko操心。”
提起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其实有点不爽。太宰治怀揣着很多秘密,有些秘密甚至连他都无法堪破、或者说是名侦探的直觉告诉他不可以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江户川乱步眼里太宰治是未被发掘的宝藏,喜爱「宝藏」的名侦探却不能取走「宝藏」,他知道如果他拿走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总之,看着他就烦!
“这个外号很贴切欸,下次见面我也要这样叫他!”
说话间,大家点的饮品到了,穿着服务生制服的金发青年端上果汁。
“这是几位的鲜榨橙汁,如果还有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是熟悉的声音。
丹羽静彦抬头,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安室前辈!”
“丹羽君,好久不见。”安室透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容,想到自己突然向榎本梓发过去的离职短信,丹羽静彦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眼睛。
“这位是丹羽先生的熟人吗?”伏黑惠有些好奇地看向安室透。
出于各方面的综合考虑,这次聚餐熊猫没来(毕竟会说话的熊猫玩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作为陪学生聚餐的借口只剩伏黑惠一个,老师这边除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只来了灰原雄一个——七海建人新收了一名一年级学生,而家入硝子又临时接手一批受重伤的咒术师。
当年狗卷静彦作为诅咒师死去,哪怕五条悟和夏油杰现在是咒术总监部的高层,也没办法给狗卷静彦翻案。
再怎么说狗卷静彦杀掉那些烂橘子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没办法篡改已经记录的白纸黑字,不过以狗卷静彦的性格来看,就算他知道后也不会在乎,只是杀死一批即将步入棺材的腐朽烂橘子而已,谁在乎?
而且现在的丹羽静彦没有觉醒术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何必再牵扯到咒术界这些腌臜事里。
虽然不知道狗卷静彦如何做到死而复生的,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打扰友人现在平静的生活。
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其实也很想和狗卷静彦见一面,不过这次时间撞了,只好等下次夏油杰再找机会把他约出来,反正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是之前工作的前辈,啊嘞,安室君是同时有好几份工作吗?”
提起这个,安室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最近手头有点拮据,说起来丹羽君当时辞职真的太突然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丹羽静彦顿时心虚,那时候刚知道太宰治其实是港口Mafia高层,脑子一热就给榎本梓发离职短信,连最后一个月工资都没要(虽然最后店长那边还是给他的账户打了),发完后就马不停蹄给中原中也打了电话。
等后来冷静下来才发现,这绝对给织田前辈、梓小姐、安室君带来不小的麻烦。
“梓小姐一直担心你的近况,你刚不在的那几天她还天天念叨你呢。”安室透不经意间透露道。
啊,这么一说心里更愧疚了。
“对不起,当时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才……”丹羽静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可以了吧,互相「问候」的话到底为止,安室你应该还有自己的工作需要做吧。”江户川乱步咽下嘴里的食物,表情严肃地说。
他微眯着的绿色猫眼睁开了,抬头望着安室透,警告道,“还是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江户川乱步平时总是表情淡淡的,眼睛眯起来时像一只慵懒的黑色大猫,此时双眼睁开,将神情冷峻下来就额外唬人。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
安室透沉默了,似是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包厢。
“真是的,好奇心再旺盛也要有个限度。”江户川乱步边嘟哝着边给丹羽静彦夹了一筷子蘑菇,“快吃吧,下午警视厅还有很有趣的案子。”
随着这句话落下,冷凝的气氛才开始重新流动。
“乱步,他有什么问题?”五条悟脸上的不正经收敛了些,一副随时破门而出要把安室透拎回来的模样。
夏油杰也在一边附和道:“是不是「那边」派来的人?”
他指的是咒术总监部,烂橘子这种东西如同野草般除不干净,死了一批烂橘子来年又会再来一批新的烂橘子,夏油杰担心这个服务生是加茂家或者禅院家派来的,他不希望那群人发现丹羽静彦。
“不是,他的情况和你们一样,我只是不爽他永无止境的试探。”江户川乱步不开心地鼓起脸颊,丹羽静彦便戳了戳他的脸,安抚道:“我没有生气,哥哥也不要生气,嗯?”
江户川乱步敏锐地发现安室透是在打听丹羽静彦的近况,可这种探听方式让他感到厌烦。
“那现在丹羽君是在哪里工作呢?”一直默默吃饭的灰原雄开口问道。
那是名留着黑色蘑菇头的青年,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怕油溅到身上,他围上了店家提供的一次性围裙,之前做自我介绍时他的表情就很淡,丹羽静彦觉得很奇怪,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自己,他应该要笑着。
可当灰原雄抬眼望过来时,丹羽静彦只看见了他眼中浓重的悲伤。
“现在跟在哥哥身边做助理。”他下意识地撒谎道,他本应回答自己目前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但和那双黑色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想到——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港口Mafia工作,会不会因此担扰起我的安危?
这个想法很无厘头,丹羽静彦刚说出口,自己倒先错愕地愣住了。
这一瞬间的情绪都被「六眼」收在眼底。
五条悟笑起来。
他们围坐在火锅旁边,丹羽静彦的左手边是江户川乱步,右手边是夏油杰,对面是灰原雄和伏黑惠,五条悟则坐在夏油杰的左手边、灰原雄的左手边。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笑嘻嘻地搭上挚友的肩膀。
“杰~我现在倒真的相信治说的那些话了。”
夏油杰没明白五条悟这句话的意思,但以他对挚友的了解看,这句话倒不像是对他说的。
而江户川乱步狐疑地看向五条悟,末了恍然大悟般拍手道:“satoru你有事瞒我?「超推理」!”
江户川乱步掏出黑框眼镜戴上,但很遗憾,「无下限」妨碍他收集信息,太宰治那边又隐藏了部分情报,短时间内江户川乱步无法获取足够的信息,自然也没办法得到正确答案。
“快告诉我,你的「六眼」看到了什么?”
「咒灵」的存在是绝密,就算江户川乱步看不见它的存在,也逃不过名侦探的眼睛。
那双被朦胧白雾遮掩的苍蓝色眼瞳眯了起来,他看向此时还一头雾水的丹羽静彦,笑嘻嘻地摆手道:“我和治认识快六年了,比乱步还早许多哦~”
电光石火间,许多没有关联的信息在江户川乱步的脑海中被串联到一起。
“太——宰——治!”他气鼓鼓地瞪着五条悟,又像是在透过五条悟瞪着那个不在场的黑发青年,“我还真是小看他了!还有你!五——条——悟!你居然连我都瞒!绝交!这一次必须绝交!”
丹羽静彦:???
不是哥哥你好歹解释一下啊?阿治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就在此时,江户川乱步的手机响了,丹羽静彦看到他脸上的怒意散去,眉头旋即严肃地皱了起来。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电话“嘟——”的一声接通,那边传来织田作之助惯来平静、令人安心的声音:“乱步先生,我找到芥川妹妹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