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Lupin酒吧。
傍晚的时候下了雨,秋季的温度没那么高,现在地面上还是湿漉漉的。
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青年安静地在吧台最右侧坐下,随手将手机放在手边。似乎是调酒师的熟人,见到这位赤铜发色的男性,调酒师笑眯眯地问道:“今天也是工作到很晚欸,来杯威士忌如何?”
青年摇头,食指抬起,轻轻点了点台面,“还是和以往一样,一杯蒸馏酒即可。”
“稍等。”
酒吧里播放着令人心情放松的爵士乐,织田作之助堪堪坐定,调酒师便将他的蒸馏酒放在杯垫上,推到他面前。
“请慢用。”
冰球在玻璃酒杯里上下起伏,碰撞杯壁发出轻响,他右手支着脑袋,静静注视着酒杯。冰球慢腾腾地融化,杯壁也慢慢挂上冰凉的水珠,在吧台顶灯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亮晶晶的闪光。
直到这时,他才慢悠悠地单手拿起酒杯,往喉咙里送了一口。
“哟织田作!晚上好~”
一只腕上缠绕着绷带的手搭上了织田作之助的肩膀,黑发少年从他背后笑嘻嘻地探出头打招呼,他的右眼被绷带包扎固定,左边脸颊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看样子是刚刚解决了一个麻烦的敌人。
“晚上好太宰。”
“真是的织田君,这个时候你就该吐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对他说晚上好,明明现在都要凌晨了不是吗?”大门被人推开,棕发青年拎着公文包走进来,听到友人熟悉的声音,他不禁吐槽道。
“安吾也晚上好~”,太宰治闻声望去,抬手打了个招呼,“但现在也是晚上,我说晚上好有什么问题?”
坂口安吾放包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坐到了太宰治的左手边,“真是的,织田君总是这样惯着你。”
余光瞥见太宰治脸颊上的血迹,他不动声色地皱眉,“你又受伤了?没去找医生包扎一下?”
太宰治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脸颊上的血迹,“这不是我的血。”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织田作之助递来一张卫生湿巾,太宰治不客气地接过来,把脸擦干净。
“多亏安吾发现了,不然一会儿被那家伙看到又要被缠住了。”
他扭头,笑盈盈地点单,“我要一杯加洗涤剂的冰啤酒~安吾呢?”
“不好意思,这边没有加洗涤剂的冰啤酒。”调酒师淡定回答道。
“我要一杯冰威士忌,给他一杯冰啤酒就好,麻烦了。”
点完单,坂口安吾死鱼眼吐槽道:“酒吧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自杀饮品啦!”
“那还真是可惜呢,明明饮用加了洗涤剂的冰啤酒自杀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安吾想试试吗?”
坂口安吾已经开始觉得头疼了,他扶了把滑下鼻梁的眼镜,坚定地表示拒绝:“绝对不要,太宰君,我还想多活几年。”
“可是安吾的发际线比我们刚认识那会儿高了很多呢,安吾真的不担心自己熬夜变成秃头吗?”
坂口安吾:!!
他还是很关心自己发际线的,毕竟谁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没了头发。他捂着自己额头,慌忙找另一位靠谱的友人求证。
“织田君有觉得我发际线变高了吗?”
织田作之助望向坂口安吾的额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左手捏着下巴,斟酌道:“好像是有一点,但应该没有太宰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安吾,你确实应该注意休息了。”
他虚空指了指坂口安吾暗绿眼瞳下的黛色,“工作再辛苦也要注意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
坂口安吾是港口Mafia专属情报员,熬夜通宵已是常态。
“连你也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了,”坂口安吾的肩膀耷拉下来,“那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就休息几天好了。”
一位被工作折磨的坂口安吾失去了梦想。
“请二位慢用。”
“谢谢……”坂口安吾有气无力地喝了口他点的威士忌,避开太宰治好奇戳他眼镜的手。
被好友拒绝的太宰治也不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地握住他的手,提议道:“这样吧安吾,和我一起去做织田作的工作吧,我今天下午碰到织田作和静彦一起收「店铺费用」,我们干脆去投奔织田作好了!”
被黏糊糊的太宰治缠住可是很要命的,坂口安吾抽出自己的手,迅速恢复了自己精英社畜的表象,“我对自己目前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暂时还不想换另一份工作。”
他注意到太宰治提到的陌生名字,职业病犯了,忍不住问道:“静彦君……太宰你认识的新朋友?”
“嗯嗯,是织田作捡回来的小孩子,和织田作一样很有趣哦!一看见我就开始呜呜地哭呢~”
很喜欢哭吗?那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没有哦,静彦比我还大两岁,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太宰治幽幽叹口气,“每天跟在织田作后面处理出轨、拆弹那些事真的太羡慕了,森先生真的超喜欢压榨下属,全都交给中也不好么?”
“静彦拥有相当熟练的拆弹能力,但太宰你去……会被炸飞。”
“炸飞?”鸢色双眼腾地亮起,“那可是相当美妙的自杀方式!飞起来之后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随风飘荡,太棒了!!”
“停!”坂口安吾做了个手势,制止太宰治继续散发粘稠的负面情绪,“你之前认识他?”
“没有,但他认识我,一个和港口Mafia格格不入的人。”
织田作之助也点头道:“静彦是一个很天真的孩子,但意外的很靠谱。”
“欸——织田君对这位静彦君的评价这么高么……”
两位挚友边喝酒边谈论着织田作之助家的小孩子——提到自家小孩,织田作之助就忍不住多说几句。
太宰治夹在他们中间,无聊地戳着玻璃酒杯里的冰球。
“那家伙很烦的,托他的福,我每一次自杀都没成功。”
“但你也没有很讨厌他吧,太宰。”织田作之助一针见血地指出。
“哪有!我明明就超·级·讨·厌!”
……
杯中酒尽,太宰治捏着空酒杯在高脚椅上转了个圈,坂口安吾拎起公文包,“我先走了,现在回去写任务报告递交给首领,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嗯嗯~拜拜安吾君~”
话音刚落,太宰治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脸上的笑容顿住了,“森先生也太烦了!我讨厌工作!”
他起身往外走,做了个回见的手势,离着老远织田作之助还能听到他向森鸥外讨要假期的声音。
这下吧台前只剩织田作之助一个人了。
三花猫灵活地跃起,在织田作之助右侧的高脚凳卧下。
“织田先生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吧,我看见你的手机屏幕亮了。”调酒师提醒道。
一直在和朋友们说话忘记看讯息了。
织田作之助划开屏幕,只见一个备注为「静彦」的号码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讯息。
『静彦:织田君已经很晚了,咲乐、优他们一直在念叨织田君呢。』
『静彦:如果工作还没完成可以不必着急回来。』
『静彦:请别担心,我已经把他们哄睡着了。』
『静彦:不过还是早点回来比较好哦,我给您留了一盏灯。』
果然是一个令人放心的孩子。
就在这时,酒吧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一位身量高挑的黑发青年走了进来。织田作之助回头望了一眼,心生疑惑,“太宰,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太宰治。他望着织田作之助,眉头轻轻皱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
“织田作~看到织田作的酒还没喝完,干脆就留下来再陪织田作喝一点好了~~”
他的声音柔软又甜腻,说话间飞快窜过来坐在高脚椅上,裹夹在黑色大衣里的寒风拂到织田作之助面上,细小的雪籽落在他纤细的眼睫上,怔神间又悄然融化。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再要一杯威士忌!谢谢~”
“那你的工作……”
“工作哪有再陪你喝一杯重要!再说了还有中也嘛~”
织田作之助定定地看着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笑容,像是洞察全局又像是毫无察觉。
更加厚实的衣物、被遮住的、截然相反的眼睛和更为颀长的身高都在说明面前的青年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太宰治。
但「天衣无缝」并没有提示他将会遇到危险。
最终他决定听从自己的直觉。
他的嘴角微弯,也露出一个笑意来。
“那拜托调酒师先生给我添满蒸馏酒吧。”
趁着调酒师给他添酒的功夫,织田作之助低头,飞快回了一条讯息给「静彦」。
『织田作之助:不用留灯了,遇到了老朋友,想多喝几杯。』
他看着「太宰治」,邀请道:“今晚不醉不归如何?”
他举起盛满酒液的酒杯,示意他的友人。
“为了今夜,干杯。”
**
太宰治突如其来的勇敢,打了丹羽静彦一个措手不及。
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是敌对组织,现在自己和太宰治都是港口Mafia的人,肯定不能直接把织田作之助约出来。
丹羽静彦决定先跟自家兄长打个招呼。
当天晚上,丹羽静彦和江户川乱步约好了时间。
“真是的,总是给哥哥找麻烦!”江户川乱步鼓着脸抱手坐在沙发上,今天他没穿工作时的名侦探套装,另穿了件有帽子的灰色休闲外套,夜风有点凉,怕名侦探感冒,福泽谕吉给他围了条红白格纹围巾。
丹羽静彦不敢说话,讨好地送上「贿赂」——熔岩乳酪蛋糕,但从江户川乱步没有第一时间拿出餐叉品尝看,这回名侦探的生气程度可不是以往那样小打小闹了。
“就算这样你也休想让我原谅你!”虽然在丹羽静彦拿出蛋糕的那瞬间江户川乱步的眼睛就挪不开了,他故意哼了声,伸手强行把自己的脑袋转向另一边,“我是在说很严肃的教育问题,你这家伙给我认真点!”
“はいはい*,”丹羽静彦乖乖坐在兄长对面接受教导,他直起腰,倾身为江户川乱步切开一块,放到他的餐盘里,“只是最佳食用时间是两小时内,哥哥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耽误吃甜点的时间。”
为了名侦探的身体健康,江户川乱步每天糖摄入量被福泽谕吉牢牢把控,今天福泽谕吉临时有事,把江户川乱步送到甜品店就走了,临走前还特地叮嘱丹羽静彦禁止过量投喂。
只是现在兄长生气,老师的话自然被丹羽静彦抛到脑后。
“那我勉为其难尝一下!”江户川乱步抬头掀起一点眼皮看他,拿起餐叉飞快挖了一块吃掉,丹羽静彦低头,假装没看到江户川乱步停不下来的手。
“放心吧哥哥,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笨蛋,你的死活是一回事,我的担心是另一回事,就算是名侦探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你明白吗?”
咚地一记轻响,丹羽静彦“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
“尼酱——我知错啦~”
“嗯嗯,知错就改才是乖弟弟。”
江户川乱步吃掉最后一口蛋糕,把自己的餐具和丹羽静彦调换,以免一会福泽谕吉来接他的时候发现他偷吃。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刚好最近织田是我的搭档,不过作为交换,你必须得陪我去警视厅破案!”
冬季案件多发,警视厅忙得不可开交,只得将名侦探请来坐镇。
“完全没问题!当哥哥的侦探助理可是我从小的梦想!不过我的身份没问题吗?”
港口Mafia的人光明正大出现在警视厅会不会太嚣张了?
“放心吧,你根本算不上加入港口Mafia,真正加入的条件你还完全不够格呢,嘛~也算是太宰做的唯一一件让我满意的事。”
“不过,我得提醒你,绝对不能让芥川和太宰碰面。”
嗯?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丹羽静彦想问个明白,但江户川乱步闭口不言。他站了起来,戴上大大的兜帽,双手酷酷地插进口袋里。
“hiko,有些事太宰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你不需要刨根问底,我和他都不会害你。”
时针指向九点,福泽谕吉还没有给他发消息,想来是被那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