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在涂山又歇息了半个月,将伤势彻底调养清透。如今他灵气运转通畅,经脉之中隐有异变,仿佛从前那根一直压着他修为的锁链已悄然崩断。
是时候离开了。
清晨的涂山,薄雾缭绕,灵泉叮咚作响。他背着包裹,披着风衣,站在山门前望着远方,一只手正扣上那枚“涂山之门”的玉钥。
“你真的要走啦?”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回头,只见锦锦站在一丛银叶灌木后,耳朵轻轻颤动,尾巴也不安分地缠着自己脚踝,眼神却亮晶晶的,像夜里的星。
“嗯。再不走,外面那边的世界可能就把我忘了。”
“那……我也要去。”她一边说,一边往前小跑两步,然后仰着头,用一种标准的小狐狸眼神攻击法——那种眼角微垂、瞳孔放大的“汪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带我一起嘛,好不好?”
时砚头疼地抬手扶额,果然……他最怕这种。
“你知道人界多复杂吗?你从没出过涂山……你这副模样在外面,怕是刚出山就被人捉去当宠物了。”
“才不会!”锦锦不服地翘起嘴角,“我很聪明的!你不还说我机灵吗?!”
他忍不住笑了,指了指她:“那你族长同意吗?”
锦锦立刻一甩头发,理直气壮:“你同意了他不就同意了吗?你可是涂山贵客,还是‘救世英雄’!只要你点头,我想去哪都行!”
“真是个小机灵鬼……”他摇头笑着,“不过你真不怕?”
“当然不怕!”锦锦踮起脚尖,一副英勇模样,“我连魇母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你会保护我吧?”
她歪着头问,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又像是早就预料到答案。
时砚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柔和:“……会。”
“嘿嘿,那就行啦!”
族长果然没反对,甚至还颇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说:“你是长大了……就去看看吧。但要答应我,若有危险,立刻回来。”
锦锦连连点头,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离山前一日,涂山热闹得像是办了个小型庆典。
锦锦要外出的消息一经传开,不知是“救世英豪”光环太亮,还是小狐狸这十八年来招人疼,整个涂山的亲戚长辈、邻里狐友们便一窝蜂地涌来“送行”。
其中最积极的,自然是她的母亲。
“这个是定神丸,受惊的时候吃一粒,三息之内恢复清明。”
“这个是温灵香,迷路、封印、寻人都能用。”
“这个是瞬影符,一天只能用一次,但能瞬移三里远……”
一包接一包,几乎堆满了半个屋檐下,锦锦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中间,看着自己变成了个“行走的百宝箱”。
“娘,我又不是出去上战场……”
“人界比战场还可怕!”她娘把一只绣着桃花的香囊挂在她腰间,又转头看向时砚,“时砚公子,这些也请你替锦锦收着。她天性活泼,万一贪玩忘事,还请多照拂。”
“我会的。”时砚郑重接过小半包药囊。
“还有这个。”族长走近,手指在锦锦额头点了一下,灵气流转之间,一道淡粉色的光芒将她包裹住。
眨眼之间,那少女模样的小狐狸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粉紫色的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尾巴蓬松圆润,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人界宠物馆里花钱定制过的“珍贵狐妖款玩偶”。
锦锦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瞪大了眼:“我……我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这是一道遮形术,能封你灵识,掩你气息。”族长轻咳一声,“除了特定灵识印记和你自己解除,旁人看你不过是只‘误食了丹药’而开了灵智的小妖,不会引来修士、法师的注意。”
“可是……可是不是很丢脸吗?我好歹也是涂山锦锦啊!”
时砚憋笑憋得很辛苦:“你现在是涂山小可爱。”
“你……哼!”
为了慎重,时砚还提议,与锦锦签下一道平等契约。
这契约一成,便能共享感应,哪怕相隔千里也能知对方生死与方位,且在战斗中,若一方爆发全力,另一方也会得到一定的气机加持。
锦锦虽然不太喜欢“捆绑”这种感觉,但一想到人界真的很危险,而且能和时砚“心灵相通”,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契约光芒浮现,她一跃跳入他掌心,灵气融合,如两颗心脉在空中悄然连线。
“准备得差不多了。”时砚望着山门下的云雾渐散,喃喃道。
锦锦爬上他肩膀,窝成一团毛球,尾巴晃啊晃地甩着:“那就走吧!”
就这样,背后是满山满谷的族人送别,手中是灵符与锦囊,肩上是粉紫色的狐狸团子,时砚终于踏出了涂山的最后一级台阶。
他们即将下山,前方是辽阔的人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