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魏思暝是被远处的鸟鸣叫醒的,那声音空灵婉转,不似城市的鸣笛声一样令人心烦气躁,他伸出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觉头有些痛。
他坐在那张小小的床榻边缘,眉头紧锁,轻揉太阳穴,脑中零零散散的梦境片段却拼凑不全。
只记得梦到了白日隐,还有......
一个承载他所有欲望的深吻。
破天荒的,魏思暝第一次感到害羞,他抿着唇,忍不住一直回想。
叮咚~
“宿主您好,小于来为您发布新的任务。
任务一:协助主角识破开办重光大会的原因;
任务二:找到神器‘龙骧’。”
......
刚醒你就发布任务啊!
魏思暝将床边凳子上叠的板板正正的衣裳穿好,嘴里骂骂咧咧道:“小死花,让你干点事什么都不会,发布任务来了本事,闲着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怎么把爸爸的灵力给激活!”
走出房门,只见白日隐一席缃叶黄纱袍,如琼林玉树般立在院内,手中握着玉萧,背身看着那汪清潭,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思暝因为昨夜那冒犯的春梦有些心虚,不敢上前去。
那院中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缓缓向自己走来,仍旧是面无表情,只道:“这衣裳做的确实不错。”
魏思暝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玄色的缎面贴里搭了件半玄半紫的罩甲,上面还绣着同色的鹤与花,虽是栩栩如生,可颜色太过一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刚才并未注意,这是新的,不是前几日做的。
“我记得我们前几日下山没有做这件衣裳啊。”
“嗯,我自己去的。”
“什么时候去的?”
白日隐默然不语,昨夜箫穗上沾染了血渍,无奈之下只能今日凌晨去了山下,将那掌柜的叫醒,重新配了一副,怕人不愿做这小东西,便又加了身衣裳。
魏思暝欲张嘴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欢快又明亮的声音打断。
“阿隐。”
关子书站在院外等待,今日他也未着日月重光的统一服饰,而是一身皎玉色盘金如意纹云锦圆领袍,头戴玉冠手持玉扇,斯文儒雅,好生贵气。
见两人出了别院,他琥珀色的瞳子亮晶晶的闪耀,充满了期待,道:“阿隐,我们一起去吧,今日天刚蒙蒙亮我师尊便去山门撤了结界,进来了好多外面的修士,好生热闹。”
魏思暝见他与前几日那憔悴模样大不相同,一脸坏笑道:“诶师兄,怎么今日这么高兴,好爹爹同意你取消婚约了?”
关子书白了他一眼,道:“我不回去不就行了,我就不信我爹能把她送到日月重光来跟我成亲,再说了......”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弄自己,气急道:“你这个跟屁虫,与你何干!”
接着拽了白日隐的胳膊,催促道:“我们走吧阿隐,师尊还等着我呢。”
这一拽刚好将他昨夜包扎好的伤口拉扯开,白日隐忍住疼痛,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回,紧咬牙根点了点头,额间却冷汗直流。
魏思暝察觉到异常,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怎么了?”
白日隐微微摇头,嘴角扯了个笑容,淡淡道:“没事。”
不对,十分不对,他竟然笑了,若他真的无事,肯定不是现在这种表情。
魏思暝不信,想要察看刚才关子书拽过那只手臂,却被躲开。
白日隐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缠,见他不死心,慌忙道:“走吧,师兄,宁文长老不是还在等吗。”
关子书应道:“好。”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日隐师弟确实不喜爱被人触碰,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常态罢了。
见他如此,魏思暝不好勉强,只好作罢,跟着二人向会场走去。
时隔十二年再度举办这重光大会,华阳泽可谓是用尽巧思,从前几日开始便命人无需清扫落叶,隔一段路就能看到写着日月重光标语的月白色旗子,霜风捣尽千林叶,漫山遍野一片凋零之美,山间小路的各分叉口也标示了通往何处,可去的地方开放,不可去的地方用结界封住,只有门派中人可以进入。
“子书,这里。”
魏思暝循声望去,是一风华正茂的女子站在临时搭好的台子上,一袭白衣,手中正拿着一红绫缠绕。
“师尊~”
关子书小跑着过去。
魏思暝瞧向台子上的翩翩女子,原来这便是关子书的师尊,是这日月重光教授木修弟子的宁文长老,竟是这样一位年纪轻轻颇为俏丽的女子,自己描写宁文的时候,并未写明她的性别,她扮演的角色只是替华阳泽在这重光大会善后罢了,就算在决战时,也只是稍微能与白日隐过几招的炮灰而已。
白日隐见他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宁文长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宁文长老美吗?”
魏思暝收回视线,转过头来随口道:“挺美的,而且没想到如此年轻。”
白日隐隐匿在袖下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头,指尖泛红,面上仍旧平淡,继续问道:“你喜欢?”
魏思暝思考许久,答道:“还好吧......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你。”
他可没有胡说八道,毕竟白日隐占了自己整书篇幅的十有八九,自己对他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况且,现在虽已知他从小到大的遭遇算是他最终黑化原因之一,但肯定有一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仍未得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糟糕,那么,多一个人喜欢他,也能使他多留恋一分吧。
而且...昨夜的那个梦让他现在的心都痒痒的。
周边忽地开始吵吵嚷嚷大声喧哗,白日隐没听清这后半句,只听到一个相比之下我更......
他本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可不知怎的,却对这后半句话有着无法抵抗的好奇,相比之下他更怎样?
欲张口再问,却被一声呼喊打断。
“阿隐!”
关子书不知台下发生了何事,他站在台上手持红绫高声呼唤,引得这四周的民间散修们都向这边涌来,一时之间,只听赞叹连连。
大抵是见到了本次大会的奖品,再加上进入这日月重光本就难得,各位散修皆是交头接耳激动异常,自然是喧闹了些。
见场下有些控制不住,宁文长老给了关子书一记爆栗,将手中红绫夺回,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这么贵重的物件,也不怕让人抢了去。”
关子书摸了摸脑袋,略有些不服气,顶嘴道:“师尊!这可是日月重光,哪个不知死的敢上来抢东西啊,你打的疼死了,弟子这脑袋也是肉做的,你为何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台上两人正吵嘴,台下的两人也被唤了过来。
白日隐拱身行了个礼:“宁文长老。”
宁文长老点了点头,继续收拾那团红绫。
关子书一看到日隐师弟,全然忘记了刚才挨的那一下,脑门上还红红的,拽着那红绫一角,道:“ 阿隐,你看我师尊在弄的这个是这次大会的奖品!师尊,叫什么来着?”
宁文长老无奈道:“缚鬼绫。”
“对,缚鬼绫,还有这一大兜子灵石呢!!”说着便拿起宁文长老身旁的麻布袋子,解开绳展示。
魏思暝见钱眼开,眼睛熠熠发光,问道:“这得多少啊?这个怎么得?第一就能拿到吗?”
嘿,正好,这几日将李春碧留下的那点灵石挥霍的差不多了,看那白日隐也不是个有钱的主,正愁这往后日子该怎么过呢,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反正他能拿第一,这么大兜子灵石,这往后赶剧情的日子也能过得恣意潇洒咯。
关子书不给他看,将麻袋系上,白了他一眼,道:“管管你那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宁文长老:“这位小郎君便是魏思暝吧?”
魏思暝正了正身,学着白日隐的模样,拱身行了个礼,道:“正是。”
他有些奇怪,宁文长老与自己并无交集,怎会知晓我的名字。
宁文长老手中的红绫已收好,随手放在了展示桌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勾着嘴角,回了个礼,微笑道:“你不是这日月重光弟子,不必对我行礼,这几日子书常跟我提起你,怎么,今日这比试,你也要参加吗?”
还未等魏思暝开口,白日隐在旁答道:“宁文长老,思暝近日身体有恙,此次比试他未报名,也不参与。”
宁文长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样啊,那你呢阿隐,已经去报名处记过名字了吗?”
白日隐道:“弟子也不参加。”
什么???????
魏思暝听着这几个字,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不参加了?
那我这一大兜子灵石,我的任务,还有你家的龙骧,这些你都不要了?
你在说什么啊白日隐,啊?什么叫你不参加了?你怎么了啊?有什么困难你就提啊!怎么能突然不参加了呢?你不参加让我怎么办啊?
魏思暝差点晕过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走到台下,宁文长老也早已离开,留下关子书在此处看管这些奖励。
他遥望远处的报名处,只见记录名册的几名弟子已收了摊子准备去核对,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现在劝说白日隐去报名为时已晚,现在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若不能在此次大会让他夺了龙骧,恐怕之后的主线也会偏离。
想及此,不禁额头冒汗,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簇拥欢呼之声,一风姿绰约的中年男子走到台上,这正是日月重光宗主华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