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用这个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到底合不合适,可这种感觉分明是从前没有过的。
但转念一想,这也许便是作者对于自己笔下主角自然而然生出的情感罢了,原本在纸上的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一颦一笑都如此真实,免不了会有些恍惚。
再说,白日隐这人甚是奇怪,那一双眼生的是魅惑勾人媚气十足,可他这个人确是冰冷不可靠近的,若谁真被他这张脸所蛊惑想要接近他,那可是会伤心透顶。
如此想着,慢慢平复了刚刚那跳动不止的心。
三日后,两人从江宁一路颠簸赶到山门不远处,关子书正站在高车驷马旁等候,身后还站了几名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与几匹皮毛油光水滑的马驹。
魏思暝从围帘处掀了个口子远远地看,目瞪口呆,自来到这里他可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惊叹道:“我靠!这马车......这得多少钱啊?”
只见那马车通身散发着金色光波,顶棚处缀满了金珠玉线,最上方顶了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可惜今日日光不盛,稍显晦暗。
几日不见,关子书有些憔悴,见二人赶到,转身对站在一旁的马夫道:“好了你回去吧马叔,人来了。”
马叔鞠礼上了马车,甩了甩鞭,与身旁的几名大汉一同策马离开。
魏思暝从自己乘坐的那辆破旧马车下来,揉了揉酸麻的屁股,好奇道:“这些人干嘛的啊?”
关子书面色发黄,少了些春风满面,眼神疲倦,就算见了他身后的日隐师弟也并没有好转几分,抱怨道:“我家的马夫还有护卫,我说了不用送,自己租个马车回来便好,可我爹硬要他们跟着,非要将我送进山才回去,这不,见你们来了,刚打发走。”
魏思暝嘴贱,非要挑这个时候调侃他:“啧啧,你爹爹不放心他的大宝贝儿自己走这么远的路,叫了这么多人保护你还不高兴啊?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那边的关子书便憋不住了,嘴角往下一撇,水灵灵的鹿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委屈道:“别说了,我婚约不仅没取消,我爹还断了我的零用,这下怎么办啊!”
见这平日里儒雅的贵公子掉了眼泪,魏思暝有些慌神,眼睛不自觉看向白日隐,可那人却毫无反应。
无奈,他只能上前劝道:“哎呀师兄,无妨无妨,多接些委托不就得了,至于婚约嘛,到时我与日隐一定去喝你的喜酒哈哈哈哈哈哈。”
“......滚啊!”
再一眨眼的功夫,三人便到了修习场。
白日隐道:“你在这等一下,我与师兄去归还委托牌。”
魏思暝嘱咐道:“不该说的别说。”
日月重光的修习场是一片梧桐林,魏思暝坐在树下捡了片叶子,一点点慢慢撕着,等待白日隐回来一同回那春信别院。
他算了算,再过两日便是重光大会了,只要别出什么岔子,白日隐就能夺得魁首,得到日月重光宗主华阳泽的召见,到时他便能看到龙骧了。
正思索之际,几名弟子走到了他面前,魏思暝抬眼,正是那日在饭堂门口搭话的那几位,不过,好像比那日干瘦了些。
他扔了手中的梧桐叶,眼神无辜,寒暄道:“各位仁兄,这几日未见,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啊?”
为首的面色难堪,此情此景却不能轻易发作,恨恨道:“李春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日为何佯装善意来找我们道歉,你给我等着。”
魏思暝不以为然,这些垃圾还能将自己怎么样?
见被人戳破,也不再装傻,眼中满满挑衅之意,道:“不是我说,你能将我怎么样?我可不是你们日月重光之人,我若在这里伤了你,谁敢罚我?”说着便将鹤羽抽出一截,那银色云雾呼之欲出,像是有些激动。
这些人见他欲将鹤羽抽出,脸色一变,为首的却仍旧硬着头皮,咬着牙道:“你给我等着!”
随即便作鸟兽散。
魏思暝收了剑,喃喃道:“废物。”
我若真有本事,早就自己给你们教训了,还用得着假手于人?
看他们这样子,估计刚反应过来不久,另外那些人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好好好啊,就应该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
但转念一想,白日隐也是这样受了十二年,便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如何能弥补他一些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地上干枯的叶片踩过去。
“咔嚓,咔嚓。”
清脆好听,一片又一片,无法停止。
“你在干什么?”
白日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魏思暝转身,面前的人霞姿月韵,正站在红黄相间的梧桐树下,落叶如羽,轻轻从他肩上掠过。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踩树叶的声音更让他上瘾,还是他的。
呆愣了片刻,才道:“没干什么。”
白日隐走近,瞟了一眼地上的碎叶,道:“走吧。”
魏思暝回过神,想起委托之事,问道:“有问你竹生村的事吗?”
“没有。”
劳熙和不敢告,竹生村的村民不愿告,此事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这几天,白日隐忙着修习准备重光大会,魏思暝也老老实实地呆在春信别院找寻激活灵力的法子,却始终没有结果,小花也不肯告知,新手套餐还剩最后一次机会,说是可以拿它要求任何事,除了一样——恢复灵力。
他偶尔会跟着白日隐去修习场看他修习,就像今日一样。
明日便是重光大会了,白日隐总算结束了他最后一下午的修习。
天色渐暗,两人在饭堂用过晚饭,白日隐见他疲惫,想要捏个传送诀回到别院,却被拒绝。
魏思暝知道今夜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夜,呆了这半月,日月重光虽规制森严,却影响不到自己,再说这里确实很美,而且饭堂也是好吃的紧。
他拍着肚子,道:“走回去吧,好撑。”
两人走在山间小道,他忍不住转头看他,明日他便要揭开第一个谜底了,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到时又是何心情。
白日隐眉头微皱,心中暗语,明日便是十五日之期,待重光大会结束,便再去找师尊请罚。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春信别院。
魏思暝跟在白日隐身后,想要进他的房间,让他帮忙打开荷包取些衣物,却若有若无闻到些与平常不同的味道,他凑到紫檀桌旁使劲吸吸鼻子,问道:“你换香了?”
白日隐五感本就敏锐,不用他说,自然早就察觉。
他未做回答,细细分辨,这香气并不常见,却又如此特别,难道...
是依兰膏!
这药物专用于想要突破境界却不得法的弟子阳修使用,药效之强难以抗拒,这在日月重光是大忌,若被发现定是要被狠狠惩罚的。
他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迅速捏了个传送诀,喊道:“走!”
却为时已晚。
这药发作十分迅速,放药之人更是用了足量,魏思暝只觉得自己身体如此燥热,腹中一股莫名的暖流开始慢慢贯彻全身,从前在现世潇洒的种种记忆跃然而上,再看到面前那动人心魄的勾人双眸,脑中更是炸开。
他自控力本就差劲,此刻药物加持更是理智全失,他觉得自己浑身烫的像燃烧的炭火,握住面前之人的双手,想要与他说些什么。
白日隐手被拉下,防备不及,任由那幽暗的依兰花香浸入鼻腔。
魏思暝有些受不住,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他急迫的将腰带卸下,接着便是外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缓解。
白日隐体内浑厚灵力使他仍旧尚存一丝理智,看着眼前之人的荒诞行径,眼底满是惊讶,他闭了气,想要重新捏诀,余光却瞥到窗外竟有人影闪过,一缕细烟也随之消失。
他来不及思索,现下情况也不允许他追去,定了定心神,左手拽住魏思暝手腕,右手抬起准备再捏诀。
一只热切有力的大手却将他手腕反手箍住,凭着一股蛮力,将他推倒在床榻之上。
白日隐大惊,想要抽身逃离,可双手被他压制,拿不出沉渊,也捏不了诀,只能厉声道:“魏思暝!你清醒一点!”
他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听到身下之人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
他直截了当,双唇覆上,舌尖探入,想要撬开那紧闭的牙关。
白日隐平日那总是淡淡的眸子此刻也方寸大乱,身体不停扭动着,欲求脱身,挣扎之间,那依兰花香再度冲入鼻腔。
正意识恍惚之间,魏思暝却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别动了,你感受不到吗?”
白日隐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顿时羞赫不已。
他虽已默默喜欢他许久,可这......
并不是他本意,他只是被这药冲昏了头脑,如若他明日知晓,定会责怪自己不加以阻止,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再次弃自己而去。
药效强劲,白日隐眼神逐渐涣散,防线濒临崩塌,可他知道,若他再摇摆不定,两人今夜定会...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双手攥拳,咬紧牙关调动余力,指甲在手心剜出道道血痕,这具身体的掌控权随着鲜血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用力挣开控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抽出悬挂在魏思暝腰间的佩剑,不带一丝犹豫,狠狠划向自己左臂,瞬间清醒大半,鲜血顺着手指一滴滴滴落在地板。
来不及处理,沉渊入手,他微阖双眼静息凝神,不急不缓吹奏一枕槐安。
箫声入耳,原本躁动的魏思暝慢慢冷静下来,进入白日隐给他创造的安宁梦境。
见床榻之人终于解脱,白日隐也泄了气,幸亏他现在灵力全失,沉渊才得以控制,不然今夜若真发生什么......
如此想着,忍不住抬手抚上自己的双唇,刚才的触感仍然可以感受得到。
疼痛袭来,他看向左臂,方才只求解毒,没想到伤口如此之深,简单处理了一下,收拾好这糟乱的房间,坐在桌旁回想窗外之人究竟是谁。
这么晚了还能出现在日月重光的地界,那人应是门派中人,破了我的结界,定也受了伤,明日大会定时人如潮涌,不知能不能寻得到。
可惜,这重光大会榜首算是与自己无缘了。
罢了,他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