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墙上贴得满满当当的一则寻人启事引起了师汀白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仔细看了起来。
寻人启事:
李淑芬,身高1.59米,系羊城本地人,74岁,长脸,身穿灰色粗布衫,尼龙条纹裤子,于20年*月在酒店附近收废品时失踪,至今未归。
请知情人联系马勇,电话******。
“算日子,老太太应该是三年前失踪的,可这寻人广告上的胶水还没干透呢。”师汀白伸手摸了摸纸张的边缘,指尖沾上了一丝黏腻的胶水。他顺手揭下一张寻人启事,心里盘算着以后有机会,帮家属找找这位失踪的老太太。
正当他将寻人启事折好准备收进包里时,身后突然窜出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虎着脸瞪着他手里刚撕下来的寻人单子,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急切:“你认识我妈?”
师汀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位八成就是失踪老太太的儿子,广告上提到的马勇。
他赶紧开口解释:“大哥别误会,我就是路过,看到这寻人启事,想着留张单子,以后有机会帮您找找。”
听到师汀白愿意帮忙,大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甚至脸上还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
他挠了挠头,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小兄弟,你别见怪,他们都说我找我妈找得有点神经质了,我这人笨手笨脚的,也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说着,马勇从背上的筐里掏出一张热乎乎的烧饼,塞到师汀白手里,“新出锅的烧饼,还热乎呢,你尝尝。”
师汀白接过烧饼,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对这位壮汉的印象顿时好转了许多。毕竟,一个寻母三年的大哥,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大哥,您这一筐的烧饼都是自己吃的?”师汀白咬了一口烧饼,随口问道。
马勇摇摇头,叹了口气:“哪儿啊,我就是卖烧饼的。原先在开发区卖,后来生意不好,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吃汉堡了。本来打算回老家,结果老妈在这鬼地方丢了,我没办法,这才在这儿落了脚,一边找老妈,一边卖烧饼、捡废品,两不耽误。”
师汀白一边听,一边仔细打量着马勇。这位大哥身材魁梧,手脚健全,没有任何残缺的地方,眼神里透着朴实和坚韧。
他心里不由得对马勇增添了几分信任感,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给马勇:“大哥,我不能白拿你的烧饼,这钱你收着。”
马勇立马把手缩到身后,连连摇头,语气十分严肃:“不行不行!我有手有脚有力气,老妈在的时候就常说‘无功不受禄’。你这一百块,够买我这一筐烧饼的了。”
为人孝顺、不贪小便宜、还能在这样恶劣环境中坚守孝心,算得上好人了。师汀白把烧饼塞进嘴里,坚持又把钱塞给了马勇:“大哥拿着吧,在这儿住不便宜,就当我孝敬阿姨的了。”
马勇一听师汀白提起他母亲,眼圈顿时红了一片。他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抹眼睛,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师汀白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兄弟,听大哥一句劝,千万不要在酒店过夜。这地方邪门得厉害!我妈当初就是进来收个废品,结果就不见了。你听我的,赶紧走,不然倒霉的时候哭都来不及。我这是为了我妈,没办法才留在这里。这酒店里,没一个好人。”
师汀白听了,心里微微一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拍了拍马勇的肩膀,安慰道:“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不过,大晚上的我也没别的地方去,就在这儿住一晚,明早拎包就走。”
马勇皱了皱眉,显然还是不放心,但又不好再多说什么。
师汀白趁机问道:“大哥,这一层杂七杂八的住户不少,这酒店可不便宜啊。不是我瞧不起劳动人民,你卖烧饼一个月赚多少钱,能住得起这样的酒店?”
马勇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七楼都是单间,300块包月。跟羊城市区比,够便宜的了。”
“靠!”师汀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老黑跟我说这的房间一晚上888起价!”
马勇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那你是住的是专门给有钱人住的套房。我听说这酒店以前旺季的时候,一晚上都8888呢。”
二人正说着话,墙边忽然闪开一道狭窄的门缝,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从里面探出头来。他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瓜皮帽,脸上布满皱纹,眯缝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目光黏糊糊地落在师汀白的斜挎包上,像是老鼠盯上了一块肥肉。
老头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张嘴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既猥琐又贪婪。
马勇见状,立刻挡在师汀白身前,顺手用肩膀上的旧毛巾盖住了师汀白怀里的包,语气不善地说道:“老东西,敢偷听我和我兄弟聊天?小心我把你塞进厕所的茅坑里头去!”
欧老头听了,不仅没退缩,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声音沙哑而刺耳:“呦呦呦,叫得还挺亲,你个臭卖烧饼的,哪来这么细皮嫩肉的兄弟?做人啊,还得脚踏实地,没事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头儿说完,眯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显然没把马勇的威胁放在眼里。
马勇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欧老头见状,笑得更加得意,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纸。
两人还没吵上几句,走廊两侧的房门都偷偷的拉开了缝隙。一个个租客从门后探出半张身子,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师汀白身上。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好奇,但更多的是贪婪,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有人盯着师汀白的包,有人盯着他的衣服,甚至有人盯着他手腕上的表,仿佛他全身上下都是可以瓜分的财富。
“听说他是住在七楼的客人?”一个瘦削的中年妇女低声嘀咕,声音里带着一丝嫉妒和羡慕。
“七楼啊,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
整个六楼的氛围顿时变得压抑而危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贪婪气息。
师汀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由得一紧。他知道,这地方不是福地洞天,更不宜久留。
他拍了拍马勇的肩膀,低声说道:“兄弟,有空我再来看你。阿姨的事儿我放心上,我先走了。”
马勇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师汀白转身快步走向电梯,按下七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六楼那些贪婪的视线和嘈杂的声音。
电梯上行,六楼混杂着生活气息的味道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楼空荡荡的楼道。师汀白手里攥着房卡,走到703套房门前,还没等刷开房门就在走廊里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
师汀白的心猛地一沉:7层似乎也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