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过去，叶敛参加的实践项目到了收尾阶段，接下来只要参加一些汇报之类的，没有那么忙了。
他的专业相比较那些密集高深的学科是轻松的，所以他喜欢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从高考结束就画画发到账号上，上学了就在培训机构或画室当老师。
因为喜欢艺术相关的知识，他听什么课都很认真，专业素养也确实高，学院的老师们都赏识他，得知他有深造的想法，也会在科研、论文和比赛上给他些意见指导。
种种原因相加，他看起来就是一种遥远的，高不可攀的存在。
叶敛自己不太知道，他在艺术学院，甚至是明面与他没什么关联的关系网上，已经算小有名气了。
但多少也有些风声传来，像是“艺院的掌上明珠”这类话，他听了只会想笑，反正没有当着他面说，就当没听到就好。
直到一个教授联系他，说体育学院副院长专门找他，想给一个志愿活动做宣传，问他能不能画些海报图画之类的，还给了他副院长的号码。
叶敛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找他，但他问副院长这些也不好，就说先了解一下这个活动。
对方便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说这是提出宣传的学生，对想法目的什么的比他了解，让叶敛和人聊聊，然后再决定。
叶敛答应了，那学生刚好下午结束训练，约定好后他就去了操场，临时加练他多等了一会儿，因为怕双方都找不到人，他还说自己就在操场升旗台旁边。
没想到刚发出去，下一秒就有个男生向着他跑了过来，还喘着气就说，“学长，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叶敛看了眼那条消息，抬头问他，“你认识我？”
对方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当然了。”他指向后面说，“学长我拿一下东西，我们出去说。”
叶敛点头，男生到训练室边上拿起包，穿上外套，两人一起出了操场。
男生稍微有点紧张，“学长，我是大一运动训练的，关绰。”
像是在面试，叶敛回答，“你直接说吧，我就想了解一下志愿活动。”
“好。”关绰想了想对他说，“其实我们学院一直有这个传统，就是让学生去一所师资不太好，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的小学当志愿老师。”
“我也是这学期才参加的，想着除了体院能不能再有别的学院加入，或者弄一下捐衣捐物，就想在校内做做宣传，校外能宣传到就更好了。”
叶敛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确实，别的学院学生课程多，等到大三大四更要考虑自己的事，有时间的也就体院这种比较闲的，还能结合自己的专业教学，像是篮球足球武术，也算是一种工作经历。
叶敛觉得很有意义，他点头问道，“你们通常什么时候去？”
“公休，周三下午。”
“那下周三带上我一起。”
关绰显得有些惊讶，“你要亲自去啊。”
叶敛也愣住，“不行吗。”
“不是不是……”关绰抿了下嘴，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本来以为你不会参加这种，看起来不是很高大上的活动。”
“你们？”
关绰转移开视线，沉吟一声，“就是，一些我认识的人。”
叶敛听后更奇怪了，“你觉得我不会去，那为什么还问我。”
“你要是同意了的话，我们有视频照片给你当素材啊。”关绰理所当然。
叶敛轻笑了一下，他懂了，他们把他当成看重利益，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给自己加光环，只需要坐着看视频画画，最后署名是他就够了的那种人。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怎么会找我的。”
“这个……当然是因为你很厉害，能吸引更多人。”
叶敛感觉他没说实话。
“真的。”关绰突然想起来，“学校官号发的比赛得奖，作品展览那些不是都有你吗，我们就是看到了才想试着邀请你的。”
可信了一点，但应该不止是这样。
路灯亮起，随着他们的脚步向后平移，叶敛注意到脚下有另一道影子向前滑来，与他的半重叠在一起。
他眨了下眼，似乎这影子刚才就在他们后面。
叶敛不经意地回过头，没想到看见了祁纵。
一般他不想和祁纵有冲突的时候，都会选择回避，所以他装作没看见，反正祁纵也不想看见他，应该很快就会走。
但是，祁纵好像很生气？
路上偶遇一下用得着吗。
关绰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也回头看去，就对上一双昏暗中仿佛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学长，这是你朋友？”
“不认识。”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跟着你的。”关绰脸上带着笑，“不会是追你的吧。”
叶敛停住脚步看向他，“别开玩笑了，今天就先这样，周三你再联系我。”
关绰见他神情严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学长，我乱说的你别生气。你看你还等了我这么久，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
关绰坚持，“我还没吃饭，你也还没吃吧，就当是庆祝我们顺利合作。”
叶敛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后又转过头，祁纵还在后面盯着他们。
他突然就不高兴了，心情莫名一落千丈。
看向祁纵的眼中带着疑问，而在祁纵看来他是在挑衅。
祁纵不假思索地两步上前，不甘示弱地质问他，“你在干什么？”
“我怎么了？”叶敛不解地反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敛咬了下牙齿，“我不清楚，狗才清楚。”
他说完不想再理祁纵，抬手碰关绰手臂示意快走，“我跟你去吃饭。”
他就只是挨了人家衣服一下，祁纵看来却额外扎眼。
祁纵一把抓住他手腕扯到一边，“叶敛，你要是这么喜欢玩，就去跟我妈说清楚。”
关绰看着他们吵架，闻言不禁睁大了眼睛，暗猜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还有不少路人也频频偏头看过来。
叶敛觉得要是自己再怼回去，他们得当场打起来，那他俩名字明天就得上学校通告。
“你先别闹了行吗，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他缓下语气，随后对呆在一旁的关绰说，“不好意思，不能跟你吃饭了，我先走了。”
叶敛脸色不好，反手拽了一把祁纵，向反方向走去，关绰反应过来回答，“没事学长，下次再约。”
叶敛拐弯进旁边的小路，两侧都是高大的人工林，往深处走去，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祁纵跟在他后面，一路上静悄悄的，叶敛一直压着脾气，这时才回过身，语气很冲，“你神经病？到底想干什么？”
他以前试图理解祁纵的想法，但发现对方的脑回路很奇怪，纠结的都是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索性放弃了，他爱想什么就想去。
祁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骂我，不是你在那乱搞吗！”
叶敛攥紧手指，真想打他一顿，“我和谁搞了？”
他抬手指向来时的方向，“那个男生我今天第一次见，他跟我聊志愿活动的，我搞什么？”
“再说了。”
月光下，他以往淡漠的眸子第一次沾染上怒色，一字一顿，“就算我和谁搞，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纵早在他说和男生是第一次见时就愣住了，又听到志愿活动，彻底熄了火。
“我替我妈看着你。”祁纵错开目光。
“滚。”
叶敛说完就要走，从祁纵身侧过去后，他又停住脚步，“我警告你，在有其他人的时候不许跟我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他的话其实说重了，也是为了以绝后患，不然祁纵下次还是记不住。
但祁纵自从知道是误会后，听他说什么都不在乎。
叶敛走了几步后他追上来，“你要去参加志愿活动？跟那个男的一起？”
叶敛不理他，他就不停追问，“哎，是不是？”
“用你管。”
“我也要去。”
那个男的一看就不安好心，他得去盯着。还有叶敛，要继续抓他的把柄，这次失败了总有成功的时候。
“你有没有……”
“我有病我有病，我就想献爱心给社会做贡献怎么了，不允许啊。”
“……”
“好，那你去，我管不着你。”
“时间地点你都告诉我。”
叶敛要被他烦死了，他拿出手机把关绰的联系方式给祁纵推过去，“你不是很在意他吗，去问他吧。”
“……我真服了你。”
祁纵一阵无语，他按着叶敛的手机，强行把那条消息撤回，“看不到，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叶敛深深吸了一口气，“周三下午，别的我也不知道，他还没跟我说！”
祁纵这才满意了，过了一会儿又看向叶敛，“你生什么气，我不就问问你吗。”
叶敛冷哼一声，“不是你平白无故跟我撒火的时候了。”
“我怎么就平白无故跟你发火了？”祁纵皱起眉头，“我哪次都是有正当原因的。”
“那请问你为什么说我是鬼。”
祁纵还思考了一下，都快一个月的事了，他差点想不起来，但是这个原因他还真不能告诉叶敛。
他总不能说梦到他变成女鬼新娘逼自己结婚吧。
祁纵便胡说道，“谁让你一声不出站我门口，我胆子小，被你吓到了。”
“我也没想到，天庭下来的童子胆子这么小。”
“……”
祁纵又火了，指着他语气狠狠地说，“不许再说这件事！”
祁纵小时候，洪茹给他找了个老先生算命，说他是天上的童子闯祸被贬到凡间历劫，活泼好动，头脑灵活，但不服管教，需要好好培养。
本来就是算命的惯用话术，说出来家长高兴他赚钱，一说也就过去了，可洪茹觉得很有意思，唠嗑的时候总喜欢跟人讲。
一来二去关系近的都知道了，自然也包括叶敛。
祁纵长大后有了自主意识，时常听到有长辈开玩笑说他是童子，自尊心和羞耻感作祟，弄得他极其讨厌这个称呼。
根本就听不得童子这两个字。
但偏偏叶敛偶尔想起来，就会故意说出来气他。
“童子要是在人间再惹事，劫就历不过去了吧。”叶敛偏过头看向他，此时他们已经快到大路上了，身边不时有人经过。
叶敛又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样子，这次他就是在挑衅。
祁纵气得牙痒痒，他想捂住叶敛的嘴，但是刚才还被警告了有其他人不许闹，手指骨都捏疼了硬生生忍下去。
“行。”他从口中硬挤出来，用力点头，“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