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心脏，楚欢挖出来的却是个鹌鹑蛋大小的珠子。

心脏入口即化，冰冷的气息顺着喉咙滑到楚欢心脏位置，她只觉得自己身体一冷，呼吸忽然就顺畅了。

肉眼可见的，她指尖变成了玉色的白，而对面的男人，胸口的伤流出了绿色的血液。

血液在河水中染了一层薄薄的颜色，他又一次抬手，掐住了楚欢的脖子。

这一次，楚欢却轻松掰开了他的手。

楚欢能感觉到她自己在变强，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顺着心脏源源不断涌现。

而男人越发虚弱。

她看着男人变得虚幻的身形，怜惜抚摸他的脸：“哥哥，你安心吧，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

男人一脸冷漠，发现自己杀不死楚欢，也不在意，同样没给楚欢半点回应。

楚欢也不在意。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锁链，在它们行动之前，直接就窜上了水面。

岸上。

老黑他们拼劲力气，终于碰到了船。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王五给丢了上去，不管王五被砸得痛呼，转身退了两步，一把抓住了李四的手腕。

NPC们层层叠叠，就算老黑有道具，但还是抢不过李四。

李四惨叫几声，虚弱说：“黑哥，你别管我了，你们走吧。”

她感觉自己要被撕开了。

老黑手中力道松了几分，他沉声说：“国家会尽量补偿你家。”

李四放松一笑。

如果能给家里补一点钱，她奶奶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而且能死在这里副本里，陪着姐姐也很好。

就在老黑松手的时候，所有NPC都停滞一瞬。

老黑反应快速，立刻就把李四给薅过来了。

李四胳膊腿都脱臼几处，更别说身上留下的指印，老黑毫不犹豫，扛着她两步就退回了船上，抬手就砍断了绳索。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些NPC都没有管他了。

他们都在看着河水中。

老黑心中一跳，他也顺着NPC的视线看向河水中，就见平静的河水开始荡漾。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老黑心提了起来，都不敢让船离岸太远，一脸警惕，一手抓着一个人，随时准备把人丢回岸上。

河水中央翻滚越发剧烈，在老黑警惕的视线中，河水中央出现了……一个人？

老黑一愣：“张三？”

“姐姐？”李四也一眼认出来了。

楚欢第一次踩着水面，还有点好奇。

她用了点力气，就跟踩果冻上一样，河水软软的，但是能承得起她的重量。

或者说，她现在或许也没有重量。

每一次呼吸，都有冰凉气息在身体内扩散，她看到了岸边的老黑三人，迈步走了过去。

“你们都还活着？”

“你……你没事吗？”老黑不知道怎么形容看到楚欢这种感觉。

他只知道自己鸡皮疙瘩全部冒出来了，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跑。

或许是像是看到了鬼物。

“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现在走不了了。”楚欢笑得格外开心，“我把副本BOSS的心吃下去了。”

老黑表情宛如见了鬼。

楚欢欢快挥挥手：“行了，你们走吧。”

老黑喉咙干涩。

楚欢手指雪白到不像是真人，能踩在水面上，还有她周身令人惊惧的气势，已经足够说明她的不同寻常。

“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会上报上去，尽量让人满足你。”

楚欢奇怪：“我没什么需要你来满足的愿望，我还有事要忙，就是跟你们打个招呼，你们要走快点走，我可不陪你们在这里玩。”

她要趁着状态还好，做完自己的事情。

“姐姐，这个红头绳还给你。”李四眼中带泪，她认真说，“你坚持一下，坚持到今天结束，或许还可以……”

老黑没打断她的奢望。

苟活只限于人类，而楚欢吞下副本BOSS的心脏，就等同于吞下副本核心。

她已经和副本连在了一起。

之后就算是过再久，也是她的变异。

“行了，我走了。”

楚欢鼻尖动了动，感觉自己现在看着老黑他们都觉得很香。

很想吃掉。

她懒得和他们多说，踩上了地面。

NPC们惧怕后退，给她让出来了一条路。

她施施然走过去，留下了一条水痕。

“你们先走。”

老黑只犹豫了两秒，就下定了决心。

“你呢？”李四追问。

老黑说：“我去看看，如果可以……至少出去之后能有个交代。”

“你小心。”李四知道自己不可能去。

老黑嗯了一声，在NPC都跟着楚欢走了之后，把船靠近了一点，然后自己跳了下去。

李四在船上祈祷，希望老黑和楚欢都能安全。

楚欢感觉其实还不错。

冷啊冷的，就习惯了。

周围的NPC跟在她身边，她能感觉到忌惮又垂涎的目光。

终于，有一个NPC忍不住了，飞扑过来。

楚欢一巴掌甩过去，NPC空中旋转两周半，落地时候脖子都拧了三个圈。

“三阿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地上的三阿婆满脸怨气和惧怕，不敢说话。

楚欢也不用她说话，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还有人想来试试我的力量吗？”

没有人敢动。

楚欢遗憾摇头，循着那一丝丝感应，顺利找到了后山。

之前半夜才出现的后山立在楚欢面前，巨犬也同样在楚欢面前。

它呜咽一声，楚欢从中听出来了悲伤和遗憾。

“乖乖，我没什么力气了，你能带我上去吗？”

楚欢说的并不是假话，她现在整个身体都被冻麻木了，而且脑子像是蒙上了一层冷气，有好几次，她都想顺着鼻尖闻到的属于活人的香味去把跟过来的老黑抓起来吃掉了。

她倒不是爬不上去，主要是怕爬上去之前，就控制不住吃人了。

“汪呜。”

巨犬盯着楚欢半晌，趴了下去。

楚欢笑了笑，动作僵硬爬了上去，趴伏在巨犬身上，抱着它的脖子：“乖乖，我下次还给你带糖吃。”

可是哪里有下次？

巨犬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龇牙嘶吼一声，可因为那些人都没有踏上后山，它反而无法对它们动手。

老黑倒是趁着这个时候跟着上了后山，他感觉到巨犬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正提心吊胆的时候，就发现巨犬耳朵被一只手揉了两下，然后它就转回头去了。

后山不高，对昨天的楚欢来说，能一口气跑上去，对老黑来说同样也是。

只是巨犬速度更快一些，老黑有那么一会儿都追丢了。

但目的地一样，跟丢一瞬也没事。

也是到了山顶，老黑才知道河神庙居然在山顶上，而不是他以为的河底。

河神庙看上去过于普通，老黑左右看了看，确认巨犬不在外面，才小心凑过去，探头往里面看过去。

然后一下就对上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说熟悉，是因为他和楚欢已经相处了几天。

说陌生，是因为楚欢现在脸上的表情过于陌生，给人的感觉也很诡异。

“你胆子很大，还跟着上来了。”

老黑默默抖了一下，不敢看楚欢：“我就是过来看看。”

“你闻起来好香，吃起来味道应该很好。”楚欢鼻尖嗅了嗅，提醒，“我万一要是控制不住了，你就自己跑哦。”

不过她可不保证能让老黑跑掉。

老黑看着楚欢那看食物的眼神，又看旁边巨犬也虎视眈眈，整个人都麻了。

他默默后退了一步，谨慎说：“我到时候一定转身就跑。”

没把人给吓走，楚欢也没了兴致：“随便你，但是不可以打扰我。”

老黑：“我一定不打扰你。”

楚欢那双已经逐渐变红的眼睛从身上转开的时候，老黑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楚欢抬手，把神像上的黑布给掀了。

上次的时候，黑布一掀开，巨犬就失去了理智，但这次并没有。

或许是因为，在副本的认知中，她是副本BOSS，掀一块黑布怎么了？就算是把神像给掀了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掀开的神像果然就是楚欢在水底看到的人影一模一样。

只是神像下半身是鱼尾。

神像泛着冰冷又诡异的光，老黑只是看一眼，就觉得耳朵嗡鸣，头痛欲裂，而楚欢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耳边传来巨犬的呜呜声。

楚欢低头看着乖顺还带着期待的巨犬，摇摇头：“我不需要我的神像。”

巨犬呜呜几声之后，传出了熟悉的小女孩的声音：“没有神像，你的力量会不完整。”

“可是他有神像，力量也不完整。”踩在供桌上的楚欢抬手摸了摸巨犬的头，“你不想困在这里对不对？我带你走吧。”

巨犬：“不能的，不光是我，你也永远不能离开这个副本。”

楚欢：“能的。”

“这只是D级副本，容量应该有限吧？”

巨犬歪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楚欢却从供桌上，走到了神像台子所在的地方。

神像就算是按着河神的尺寸来做，也比楚欢高了一个头，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神像空荡荡的心口。

耳边恍惚之间听到了无意义的呢喃声，楚欢却能分辨出来意思。

那是让她把血液滴落在神像上。

那样，就能让神像成为她的样子。

能让她完全掌控这个副本。

“掌控副本？”楚欢歪头笑着，“好像很有意思。”

呢喃声越发兴奋。

楚欢从身上摸出一把美工刀，就是她之前切断绑手软布的那一把，她对着自己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巨犬在下死死盯着楚欢，它有点焦躁。

耳边声音让它不适。

“我这个人比较叛逆，所以你想让我这么做，我偏偏不做。”

楚欢笑着，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刀片完全弹出的美工刀直直刺入了自己胸口。

身体冻麻了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这一刀下去，并不算特别痛。

外头的老黑双目带泪，确定了楚欢是为了他们，牺牲自己。

楚欢用力，划开自己胸口，面无表情伸出手去掏，就像是这身体不是她的一样。

等摸到一个圆珠形的硬物，她才露出个笑脸，然后缓缓抽手。

鹌鹑大大小的“心脏”出现在她手里。

巨大的伤口和失去“心脏”，让楚欢脸色一瞬间苍白，她能感觉到身体内瞬间消失的力量，空荡荡的身体让她很不适。

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在巨犬的的茫然和即将到来的失控之间，在老黑震惊的眼神中，将“心脏”放到了神像胸口。

灼眼的光陡然爆发，首当其冲的楚欢没有了抵抗的力气，她甚至已经站不稳，直直往后倒去。

在摔下去之前，楚欢还在想，乖乖狗狗正好在下面，她应该不至于在最后时间摔破后脑勺，憋屈死在这里。

但还没等她念头完，腰间就多了一只有力的手。

她被拉了回去，触碰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副本《河神祭》结束，副本永久关闭，三秒之后所有玩家传送离开。】

【三，二，一。】

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很熟悉？下次我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