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艳艳的嫁衣穿在瘦弱的女孩身上，盖头盖住了她的脸，可看周围人笑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有多欢喜。
所以，阿巧是跑回来了？
那楚欢他们出了事？
老黑眉心一跳，果断先跑回去看看。
首先是王五那边，他钻进去一看，不是尸体，还是活人。
“黑哥，你怎么回来了？”王五努力打起精神。
“没事，我去隔壁看看。”老黑没多停留一秒，转身就去隔壁。
他脚步声没特意放轻，李四听着，下意识喊：“姐姐，你回来了？”
等等。
不对。
老黑刚进地洞，就停了脚步，他喊：“李四，你没事？”
“黑哥？我没事啊。”李四摇头。
老黑默默后退了两步，然后提高了声音：“阿巧还在里面吗？”
“在的。”已经和阿巧对视了半小时的李四默默回答。
老黑：“那你出来一下。”
李四犹豫了。
阿巧无辜笑了一下：“李四姐姐，你出去吧，我不跑，而且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说着，阿巧脸上的笑容还特别高兴。
李四不太理解阿巧怎么这么高兴，但地洞就一个出口，她犹豫一下，还是往外走了。
“楚欢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老黑一看到李四，就先问最关心的问题。
“出去了半个多小时？”李四茫然眨眼，她也没带手表，不确定时间。
老黑：“她没说过她去哪里吗？里头阿巧真的没跑？”
“没跑。”李四老实巴交重复，“她刚才都说她不跑，说是不需要她了。”
老黑：“……”
他眉心狠狠跳了跳，忽然转头：“你怎么出来了？”
一句话落，他已经退了两米远。
阿巧见状，眉眼弯弯笑了笑：“你不用怕我了，我不是新娘了。”
“……你知道新娘是谁吗？”老黑不死心，“你们村子里还有适合当新娘的人？”
“你不是看到了吗？”阿巧笑容开怀。
老黑心底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浓。
这几天他们把整个村子都逛了好几遍，可以肯定没找到第二个年轻女性。
甚至几岁的都没有看到过。
这哪里来的新的新娘？
再联想到楚欢人不见了，老黑心里就是：天塌了啊家人们！
他好好一个队友，怎么就去当河神新娘去了？
这是主动走到NPC们的包围圈？
不会是因为要救他吧？
这要是其他人，老黑不会这么想，可楚欢如果真的是特殊培养的人才，那她就会愿意为了其他人多冒险。
老黑形容焦躁。
他烦恼撸了一把头发，和李四说：“你去王五那边，我去看看。”
“怎么了？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四也焦虑起来。
“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你能好好活到副本结束就不错了。”老黑说话半点都不客气。
李四却也硬气：“NPC之前不是说过，让我们今天参加河神祭？之前是没有河神祭了，现在既然有了新娘，我们是不是也要参加？”
老黑：“……”
——
没有人管阿巧，也没有人知道她多久消失不见的。
老黑问过王五意见，确定他要跟着，就拎着他出了地洞，去找楚欢去了。
上次老黑见到楚欢是在村子里，这次已经到了河边。
老黑这才恍然，天色越发黑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六点。
吹唢呐的，敲锣鼓的。
气氛是整起来了，就是没有人说话，显得场面很诡异。
“你们来了？”
和老黑他们搭话的，是第一天和阿三一起接他们的船夫。
他憨厚的脸上出现了兴奋，贪婪看了一眼老黑他们：“等河神祭结束，我们就送你们离开。”
老黑还稳得住，李四默默往他后面躲了一下。
眼神却还是一直担忧看着楚欢那边。
“这河神祭要多久时间？”老黑对这眼神都能无视。
哪个副本不是到了最后一两天要被这些NPC用看肉的眼神看？
这眼神能让他提高警惕，但也仅限于此。
“那就要看河神大人多久接走新娘了。”
老黑：“河神祭结束之后，你们是能送我们走吧？”
“看，船都在那边，到时候你们想走就走。”
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边突兀多了一艘船，普普通通的木船，看上去还有点虚幻，但老黑却松了一口气。
有船就好。
河神祭结束之后，这些NPC也不一定会送他们走，但有船在，他们自己就可以跑。
何况，有了船，也许可以把楚欢再给捞回来。
希望楚欢能坚持住。
“河神庇护，风调雨顺……”
拄着拐杖的三阿婆穿着艳丽的祭祀服，念着祭词。
多是对河神的赞美。
而旁边却有人用柔软的布料，绑住了楚欢的双手。
楚欢看不到，但老黑看得清清楚楚，布料另外一头绑着的，是个巨大的石头。
“时至黄昏，神人交界，请河神大人，迎娶新娘！”
三阿婆高亢的声音中带着兴奋。
“送新娘！”
楚欢被人扶着，送上了船。
“敬河神！”
河神村所有人，手中都有一炷香，点燃香之后，香雾凝聚成了一团，飘飘荡荡到了河中央。
而楚欢坐的船已经飘飘荡荡远离岸边，老黑眼神好，还能看到那船在慢慢沉下去。
难道真的有河神接新娘？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这个副本的大BOSS真的是河神？
如果那样，他怕是没机会捞楚欢了。
老黑心中沉重。
楚欢看着木船底部那个鸡蛋大小的洞，也算明白了之前梦中为什么会沉下去了。
都远离河边了，她也没什么顾忌。
早就藏好的美工刀被摸了出来，切断了手腕上的软布，楚欢干脆坐在大石头上，掀开了盖头。
红艳艳的盖头消失，楚欢首先看的就是河水。
出乎预料的，今天的河水清澈，能看到手指大小的小鱼游来游去，都是正常小鱼模样，不是来的那天看到的食人鱼。
可分明昨天老黑回去的时候都说外面是食人鱼，只是抓不出来。
为了验证自己猜想，楚欢还伸手抓了一条鱼。
傻愣愣的小鱼一抓就到手，河水温温的，并没有什么不适。
眼角余光看到河岸上气氛不对，楚欢转头，就看到老黑一脸焦急对着她打手势。
“我去河里玩玩，就不带你们了。”楚欢也挥挥手，喊。
她话音落，老黑只觉得周围的NPC脸色好看了，但他更觉得糟心了。
这都能跑了，还不跑？
河里有什么好玩的？
命不要了吗？
然而话再多，周围NPC围聚过来的眼神让老黑不敢说出口。
用眼神传递吧，楚欢早就转头回去了。
NPC们一部分虎视眈眈看着老黑，一部分都在注意楚欢那边。
于是老黑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欢坐的船慢慢沉了下去。
而楚欢，在船沉之前，居然主动抓住了绑着石头的布条，跟着沉了下去。
老黑：“……”
围观的NPC：“……”
“你们还不快跑吗？”
身边忽然出现的声音让老黑一个激灵，等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阿巧。
“河神祭成功了？”
“当然成功了，人下水了，就成功了。他们只是还没反应过来，我也看在她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
看的自然是楚欢的面子。
之前楚欢和李四给她补习，现在楚欢又替她死了。
她还能活着，怎么会不开心呢？
老黑一个激灵：“我们走！”
说完，他扛着王五就跑。
那些NPC原本注意力都放到河里面，他们这一动，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立刻就有人追了过来。
但好歹占了先机，没有在人群正中央。
老黑扛着人，李四一个高中生每天都要跑步，短时间爆发力还是不错的。
但周围NPC多，他们这一冲，没完全给冲出去。
别看周围多是老头老太，但它们动作可不慢，直接伸手扑了过来。
“别多看！冲过去！”
老黑抽空提醒了一句，本来就被扛着的王五已经闭着眼，一脸安详。
反正能冲过去就过去，不能冲过去就死。
断了一只手一条腿，他现在是听老黑由命。
李四低着头不敢说话，只一股劲往前冲，她能感受到有人想抓她的胳膊腿，都只使劲挣脱。
好在红头绳给她一定助力，偶尔发力就能让她没有真正被抓住，也就没有掉队。
但NPC太多了。
李四和老黑的速度越来越慢，明明他们距离船也就一百米的距离，却难以靠近。
老黑一咬牙，直接用上了压箱底的道具。
——
岸上老黑和李四努力挣扎。
楚欢借着大石头的重力，成功潜入水底。
水底清澈，从上面看不清底部的这条河，其实也并不是很深，估摸着也就十来米的样子。
过于清澈的河水，让楚欢立刻就注意到了远处的那一个人形。
盖头碍事，楚欢一把甩开，丢在河里。
她则是往那个人形游了过去。
明明是湿透的布料，但嫁衣却并没有让楚欢觉得有多重，她反而有种嫁衣在辅助她游泳的感觉，这也让她很快就靠近了那人影。
那是个低着头的男性。
他上半身赤着，能看到精瘦的胸背，上面覆盖的薄薄一层的肌肉形状很是漂亮。
明明在水中，什么都没有，他却像是被吊起来一样，两只手曲着举起，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气。
楚欢在水中灵活一转，就到了男人面前，她侧着身体，刚好可以看到那张脸。
脑海中一直模糊的脸忽然显现一瞬。
稚嫩的，带着少年气的脸成熟，长大，与面前这张脸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哥哥。”
楚欢张嘴，没发出声音，只有两个气泡从水中漂浮而上。
是了。
这就是她哥哥。
因为她连形容都形容不出来，而被送到精神病院当做妄想症的哥哥。
他的眉眼看上去陌生，但仔细看，却能看出和养父母相似的地方。
幼时抱着兔子玩偶，喜欢粘着隔壁的邻居哥哥的小女孩，拍下了许多有双方父母一起的合照。
父母去世之后，整天整夜陪着她的邻居哥哥。
十年前，她大病一场，养父母收养了她，可一直陪着她的哥哥消失了。
最后的记忆，在游乐园，是哥哥带她去玩。
尘封的记忆泄露了一两张，楚欢脸上笑容越来越夸张，眼眶也逐渐变红了。
所以……
哥哥的失踪，她的妄想症，其实都和副本相关，是不是？
没关系。
既然她进入了副本，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楚欢情绪巨大起伏，却没注意到面前男人已经睁开了眼。
直到脖子被掐住，她抬眼，才对上了男人冰冷的眼神。
空洞而毫无人性，不像是人类的眼神。
“哥哥。”
甜软的声音明明没有在水中蔓延开，却落到了男人耳中。
鼻尖嗅到的，除了熟悉的河水，好像还有其他的，有点涩涩的，有点苦苦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男人一愣，手上力道就松了两分。
只那么一瞬，面前女孩就已经趁机挣脱他的手。
可挣脱之后女孩没有跑，反而一个前扑，直接撞到他怀中。
哪怕在水中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