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我们怎么办啊？”李四都要哭了。
老黑眉心狠狠跳了跳：“她说了来找你们？”
李四点头，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想怎么办？”
老黑问的是楚欢。
走神的楚欢回神：“嗯？你带李四躲一下吧，她会来找我。”
老黑：“？”
你就是这么舍己为人的吗？
楚欢：那倒不是，她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我估计她能算是个boss了，这个副本虽然叫河神祭，但副本boss不一定是河神，我现在倒是觉得，副本BOSS很可能是新娘们。”
受害者终成BOSS这种戏码，在副本中并不少见。
河神现在都没影子，红衣新娘出现过好几次，随着时间过去，力量也在逐渐增强。
而且那巨犬似乎就是新娘们的集合体，能力已经强到让人可怕。
“你能肯定她会追你？”
“嗯。”楚欢没解释。
老黑也没多问：“那我带她出去躲一下，不过我丑话说前面，能帮你，我就帮一把，如果我也有危险了，我就不管你了。”
后头那话是和李四说的。
李四咬唇，下意识看楚欢，见楚欢没搭理她，她才认真和老黑说：“我知道的，你帮我是情分，如果真的有危险了，你只管丢下我跑，不能为了救我把你也搭上去。”
“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至于做半路工。”
李四还是没法安心。
如果有选择，她其实更想和楚欢一起。
等出发之前，楚欢先喊了停：“你们留这里就行，我先走。”
“你要去哪里？”老黑敏锐察觉不对。
楚欢好好将包背好，笑容随意：“就是到处去看看，我还没逛过晚上的河神村呢。”
老黑：“……”
你别说的这么游山玩水。
和副本风格不搭啊！
不等老黑吐槽或者是反驳，楚欢已经翻身上了院墙，她挥挥手，笑眯眯：“拜拜，希望明天早上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人还没少。”
说完，她跃下院墙，很快就消失不见。
“行了，都回房间吧。”老黑提醒，“今天不同前面两天，这里也不是安全点，你们自己注意点，要有不对就跑。”
“好。”李四答应最认真。
王五看着自己那还在疼的胳膊，苦着脸。
王司机忧心忡忡，完全无法入睡。
——
已经跑出小院的楚欢看上去还真就像是大晚上不睡觉当个街溜子，还偷偷往别人家里翻。
只是这大晚上的，那些老头老太太明显睡眠轻，好几次她刚翻进去，就有人发现了，只能赶紧跑。
不过多翻几家之后，她也有所收获。
抱着一本日记本，两本课本，还有几本丢在柴房引火，但是还没烧完的作业本的楚欢撒丫子跑。
后头追着红红白白一群身影，还有脸色青白，弯腰驼背，但是腿脚特别利索的老头老太太。
群鬼追踪，最前头的楚欢脸上看不见半点压力。
她腿脚利索，跑的跟一阵风一样，后头的人鬼都追不上她。
就算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要拦她，她也一甩包，飞快把手里东西往包里一塞，勉强拉好拉链，再往身后一甩，空出的两只手扒上墙头，手臂用力，鼓起薄薄一层肌肉，脚在墙壁上一蹬，就借力翻了过去。
翻过去也没停。
她直接窜过院子，从另外一边再翻出去。
至于屋里面本来睡着的老头老太太又被吵醒了，追了过来？
不重要。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也不怕痒了。
这时候，白天到处翻过一遍的好处就出现了，哪怕被围着，她还能找个空隙钻出去。
跑了半个多小时，人人鬼鬼众多，居然还没抓到她。
实在是没机会翻其他家了，楚欢遗憾不已，寻了个空隙，往自己目的地跑过去了。
熟练翻墙，等看到那个一脸意外的小女孩，楚欢才放了心。
“嗨，妹妹，姐姐来看你了，虽然晚了点，但是确实还是今天吧？”
小女孩愕然。
白天没见到楚欢，她就以为楚欢不来了。
毕竟昨晚上，楚欢似乎发现了什么，如果怕了她，不再来也是正常的。
她也只是失落。
可……可她也没想到楚欢这时候来啊。
而且后头好像还追着很多人。
小女孩懵懂抬头，就看到了墙头那边出现了一排脑袋。
对上她的视线，只有几个脑袋还固执不躲，其他的都一瞬间跑了。
“姐姐，你……”
“来，吃个糖。”楚欢笑眯眯拿出糖罐子，先自己吃了个橘子味的糖，又给小女孩喂了个柚子味的。
“下午有点忙，我想着晚上反正有事要来，就干脆晚上来看你了。”
嘴里糖果带着点酸味，小女孩偏头看楚欢，好半晌，确认了楚欢说的是认真的，才抿唇，笑了一下：“嗯。”
黑暗中，小女孩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欢快晃了晃。
楚欢问：“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小女孩可怜巴巴牵着楚欢衣袖，“可是我不能进去，姐姐不能陪陪我吗？”
“那我去把里面的蜡烛拿一根出来？”楚欢退步了。
小女孩欢快：“好啊！”
等楚欢拿了蜡烛出来，就发现小女孩盖上了毯子。
见到她，小女孩本来兴奋，却忽然神色一顿，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红色：“姐姐，你受伤了？”
楚欢低头看自己掌心一道划痕，毫不在意：“就是不小心划到了。”
“姐姐，你先把伤口处理好吧。”小女孩不敢靠近楚欢。
楚欢看她一眼，倒是从背包里面拿了个医用敷贴出来，随意贴在伤口上，把蜡烛往旁边一放，先看她今晚上带出来的东西。
首先是那几本没烧完的作业本。
这作业本是四五家捡的合在一起的，其中有几本封面撕了，也没有名字了，但是还剩下的那几本还有名字。
王大妮，王二丫，王春花。
课本上也翻出来了两个名字：王小花，王月儿。
倒是日记本，出乎楚欢的预料，居然不姓王。
顾xx，后面两个字被磨到模糊了。
只凭锐气的字迹，楚欢无法判断出来这人性别。
【4.13日，天气晴。
河神村位置虽然偏僻，但是水清山明，空气清新。
这里的人读书少，但性格很淳朴，我说我是来支教的老师，他们就热情给我腾出来了一个地方住，还都答应了把家里的小孩送过来读书。
我想，我带来的这些书，能在这些小孩心里开出来花。】、
……
【4.15日，天气阴。
来上课的人只有男孩，那些女孩子都没来。
我去家访，他们都说女孩子不想来读书，可是明明有小女孩在我教书的窗外偷听。
我知道很多地方轻视女孩，我会努力说服他们送家里的女孩子也来读书。】
……
【4.25，天气晴。
我的教室里面多了两个女孩子。
她们乖乖喊我老师，而且告诉我，不能用我以前的方法去劝这里的人。】
……
【5.5，小雨。
我又让几个女孩子来读书了。
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只是觉得可悲。原来说读书有用没有用，说读书能够让女孩子有诗书气质，以后好找婆家，他们就愿意把女孩子送来读书了。】
……
【7.11，多云。
大花要退学了，因为她要结婚。
可是她才十六岁！
我劝她好好想一想，她却只是笑着和我说：“老师，谢谢你，只是这是我的命，我不能反抗的。”】
……
【10.17，暴雨。
大丫也结婚了。
读书的女孩子越来越少，她们再努力，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我又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吗？】
……
【11.9，小雪。
大花被打死了。】
……
【12.24，暴雪。
刚准备睡，三妮一身伤跑了过来，求我救她。
今天是小年，她男人多喝了两杯酒，把她手都打断了，她不敢和家里人求助，只能来找我。
她的伤我没办法，人我暂时藏了起来。】
……
【他们说我欺负村子里的女孩子。】
【我没有。】
……
【没有人为我说话，我教过的，我救过的人都在沉默。】
【这里真的淳朴吗？】
……
后头的字迹越来越凌乱。
没有时间记录，也没有天气。
纯像是在发泄。
楚欢摩挲着纸页上深色的痕迹，凑近嗅了嗅。
一种奇怪的味道，但楚欢很熟悉。
是血液落到纸张上，干涸之后放久了，形成的怪味。
她曾经闻到过很多次。
“嗤。”
楚欢低低嗤笑一声。
旁边乖乖裹着毯子的小女孩好奇：“姐姐，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有些人啊，太天真了。”楚欢甩了甩手中的日记本，问小女孩，“我要去还蜡烛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小女孩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楚欢：“姐姐，你要留在这里吗？”
“你想让我留下吗？”楚欢反问她。
“我想，又不想。”小女孩满脸纠结，好半晌，她下定决心，“我不想姐姐你留下来，虽然我很想让你陪我，可是我都没有看过外面是什么样子，我想让你去看看。”
“这样啊。”楚欢若有所思，也很遗憾，“我之前也没去过其他地方，不过我待的地方挺好的，大家很有趣，又都很热情，还教了我很多东西。有个奶奶还很喜欢讲故事，她给我讲过很多故事。”
“姐姐可以讲给我听吗？”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天色，把毯子拉上来了一点，一脸期待，“我还没听过故事，今天还有时间。”
“好啊。”楚欢兴致勃勃，“我给你讲我最喜欢的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女孩，叫小红帽，她活了八百年，成了一个小巫女，有一天，她听说国王的女儿白雪公主出生了，就去送了个纺锥……”
从来没有听过故事的小女孩睁大眼睛，沉浸在楚欢讲的故事里面。
就连她的手什么时候变成了狗爪子都没发现。
还是在她伸手去抓楚欢衣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抓不住了。
“姐姐，你别看我。”
小女孩自卑藏起自己的爪子，整个人缩到了毯子里面。
她的声音闷闷的：“姐姐，我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跑吧，躲起来，躲到让我找不到的地方。”
楚欢看着那一小团，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躲哪里了，外面好多人在守着我呢。”
“姐姐，你藏到供桌下面吧，没有人会去那里找你的，我也不会去的。”
楚欢笑了：“好。”
小女孩：“姐姐，你先藏好，我再出来。你记住了，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你都别出来。”
楚欢：“好。”
“明天……明天你就别来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