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副本的第二个晚上，除了楚欢和王五，谁都没有睡好。
王五是特意找了安眠的药，吃了之后睡得死沉死沉，什么都感觉不到，就是醒来时候，他打了好几个喷嚏，用仅剩的那一只手揉了揉鼻子：“我昨晚上难道踢被子了？怎么好像感冒了？”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两双硕大的黑眼圈。
他一声卧槽：“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没睡好？”
说着，他还忍不住去看了看楚欢和老黑。
老黑皮肤黑，看不太出来，他看上去精神倒是也还好。
楚欢则是才从耳朵里面把自己的耳塞给拿出来，她看上去和昨天一样，睡得挺好。
“我昨天也应该找点药的。”李四幽怨。
王五摸了摸鼻尖：“那不是没多少药吗？”
药还是楚欢给的。
也就那么一盒，对楚欢来说是一顿的量，对他们来说倒是能吃上三四顿。
只是李四就是说一说，反正让她去抢王五一个伤员的药，她不好意思。
楚欢洗了个冷水脸，开始干咽着吃药。
一颗颗药抠出来，吞下。
她吃药居然吃出来了一种吃早餐的闲适感。
这让王五都忍不住凑过来了：“你这是什么药？有没有我能吃的？你放心，我付钱的，我这里还有个金项链，一起压给你。”
“精神病的药，你想吃也可以试试。”楚欢还挺热情，把自己掌心那一颗药递给王五。
王五仔细一看，药盒子上写着“阿立哌唑”，一看就不是常用药。
难道还真是治精神病的？
“这个药不能乱吃啊。”王五试探。
楚欢看他不吃，又喂自己嘴里了：“我有病啊。”
王五：“……”
王五欲言又止。
旁边老黑瞥了一眼，倒是没多说，只是问：“你今天去哪里？”
“去给阿巧补习。”楚欢问李四，“你要休息吗？”
“我想睡一觉。”李四精神萎靡。
楚欢：“那就休息。”
王司机也默默躺下去睡。
鸡鸣在六点。
李四他们这一躺，就到了八点。
院子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吃早饭了。”
王五乐呵呵的：“谢谢了。”
等看到里面有一碗荤菜，他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今天这怎么这么丰盛？”
“为了感谢你们啊。”阿三脸上肉皮直接掉了下来，露出空洞的，像是被什么啃咬干净的颧骨，“你们一定要，好好吃完。”
“啊！”王五吓得差点跑了。
一只冰冷的手宛如铁钳狠狠捏住他的肩膀：“你还没吃早饭呢。”
王五一个激灵，嘴巴在前面飞：“我要跟我的伙伴分享，你不懂这种情感，你别拦着我，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松……嗷！”
阿三这一再使劲，王五觉得自己肩膀都要断了。
怎么就逮着他欺负啊？
阿三双眼喷火，仇恨值已经不在王五身上了，他死死盯着门口的人，诡异一笑，眼睛直接就从眼眶里面掉出来。
“你快把他的肩膀捏断了，你们居然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我真是太失望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七阿婆说的那么友善。”
楚欢真切在失望。
阿三气得另外一个眼珠子也掉地上了。
什么客人？
大半夜把他从自己家里丢出去喂狗，想要他命的客人吗？
王五只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麻木了，不光是痛的，还有被肩膀上传来的冷意冻的。
“说起来，昨天好像有小狗狗让我去跟她玩，你陪我去好不好？”
楚欢当然问的阿三。
阿三手一抖，在与玩家的对峙中，罕见有了害怕之感。
他来是想给楚欢一个教训，可现在隐约有点后悔了。
尤其是他听到楚欢说：“正好，这碗肉我们一起去喂狗狗怎么样？”
阿三：“……”
发现楚欢是认真的，他毫不犹豫，放开王五，把馒头咸菜放桌上，端着肉就跑了。
王五下意识回头，只看到了阿三面色青白，一眨眼就没了影。
“……这脸好像是好的啊。”
也没只剩个颧骨。
楚欢没搭理他，拿了个馒头咬着。
老黑还没回来，王五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倒是让李四和王司机起来了，两人也坐下吃馒头咸菜，最后给老黑留了两个。
李四要和楚欢去给阿巧补课，王司机不可能跟着，只能和王五一起留院子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楚欢的错觉，阿巧家里的槐树好像比昨天大了一圈。
有了昨天的经验，李四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槐树。
楚欢倒是盯着看了看，隐约之间看到了槐树之上的红色影子，不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影子试探性碰了碰她之后，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扭曲着散成了烟雾。
她身上有什么它们怕的东西？
楚欢来了兴致。
只是也没给她机会验证，阿巧她娘就出来了。
“你们来了？”
和昨天不同，今天这个婶子很热情，她看楚欢的眼神似乎隐约有种敬畏。
“阿巧在里面等你们呢，你们快进来吧。”
甚至今天都不用楚欢打手电筒，手电筒已经用个棍子撑着绑好在炕边，就跟个落地灯一样，刚刚好可以照亮炕上小桌。
今天屋子里冷了不少。
阿巧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子，给楚欢和李四都准备了小毯子。
李四还能补课，楚欢在这里纯粹就是陪同，没了打手电筒的任务之后，她靠在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就闭上了，直接睡了过去。
“嘘。”阿巧抬眼看到，对着李四竖起手指，小声说，“三三姐睡着了，我们小声点，别吵到她。”
李四回头，这才发现楚欢真的睡着了。
“你再给三三姐多盖个毯子。”
这阿巧真细心啊。
李四一脸感动，去接毯子的时候，手却忽然僵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吗？
刚才阿巧怎么好像笑得很诡异？
——
迷雾。
一大片的迷雾。
楚欢甚至只能看到自己身前半米左右的景象。
脚下踩着的是颜色略深的，多是细沙的土地，上面好像还很湿润。
耳边能听到浪花卷动的声音，忽大忽小，一声声的，很有规律。
她这是在哪里？
楚欢心中茫然，她左右看了看，试探性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明明浪花声很近，可楚欢走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到半点水。
她干脆折回。
可又走了挺远，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依旧是平坦的沙地。
就连杂草都没一根。
这场景貌似有点诡异了。
楚欢停了脚步，略微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新娘……到——”
唢呐破云霄。
迷雾似乎都散了大半，楚欢没有犹豫，直接往唢呐发出的方向而去。
果然，这次她终于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只是下一秒，她就觉得身上一重，眼前也蒙上了一层红色，身体也跟着坐着的东西一晃一晃。
楚欢想要抬手，但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她也就摆烂不动了。
就算没看到全貌，楚欢也大概明白这是什么。
——喜轿，嫁衣。
低垂眼眸可以看到她的手，有点黑，有点瘦。
不是她的手。
不是她的身体被困在轿子里，楚欢就不担心了，她反而好奇这个梦境是想对她做什么。
轿子摇摇晃晃，外头除了唢呐和锣鼓，再没有别的声音。
楚欢默数到357，轿子停了下来。
一片沉默中，有人掀开轿帘，伸手把“她”扶了出去。
潮水的声音入耳，“她”低头，让楚欢可以看到脚下踩着的，触感过于湿润的沙土。
“时至黄昏，神人交界，请河神大人，迎娶新娘！”
有些熟悉的年老女声响起。
有人靠近过来，“她”两只手被人给抓了起来，然后被柔软的布料绑在一起。
“阿妙，你该走了。”
刚才那嘶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楚欢感觉到，“自己”在害怕，在惶恐，“她”张嘴：“七阿婆……”
“送新娘！”
女声陡然高亢。
“她”临到这时候，开始后悔害怕，却没有用了。
旁边守着的人将她手脚按住，直接抬上了船，将船推开。
“敬河神！”
手已经被绑住，就算脚能动，也改变不了什么。
没过多久，楚欢就感觉到水漫过脚面，“她”想要逃走，可绑着她的布料另外一端是个大石头，以“她”的力气完全挣脱不开。
河水逐渐漫过她的身体，她哭着喊着，可岸上的人却在欢呼。
“她沉下去了，河神接受了新娘！”
被水淹死的感觉怎么样？
楚欢：谢邀，除了呼吸不畅之外，其实都还挺好的。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在水底看到了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人影。
“呼。”
炕上的楚欢陡然睁开眼，她急促喘息着，贪婪渴求空气。
“姐姐，你怎么了？”李四吓了一跳。
“没事。”楚欢看向了阿巧。
阿巧对上她的视线，瞬间收起了失望，露出乖巧又担心的表情：“三三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楚欢毫不在意，“就是做了个梦。”
“真的没事吗？”阿巧不死心问，“你不怕吗？”
楚欢：“为什么要怕？”
“好吧。”
阿巧的失望都掩饰不住。
不怕，那就不能在睡梦中舒服死去。
这可是她特意给喜欢的三三姐姐选的最温柔的结局呢。
李四也察觉到了微妙气氛，她睁大眼，不敢说话。
楚欢却拍了拍她的胳膊：“继续补习，还有半小时。”
李四：“噢，哦。”
后面补课，李四都不是很集中精神，好在阿巧也没昨天认真，她眼神时不时就飘到了楚欢身上，都没在意李四其实也在敷衍摸鱼。
掐着两个小时的点，楚欢喊了停。
阿巧主动说：“明天你们不要来了。”
楚欢也不在意：“好。”
阿巧眉眼弯弯：“但是我很喜欢你们，今天晚上，我来找你们好不好？”
少女突然动作，楚欢避之不及，被她抓住了手腕。
一阵凉意陡然袭来，楚欢手腕一秒冻僵。
阿巧一手抓着一人，歪着头：“我们说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