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罗维奇示意完直接翻身上了决斗台。肯尼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下也跟了上去。

“这场决斗不能使用精神力，我们纯粹比拼武力。”佩罗维奇很是上道，从裁判处拿了个精神力检测表开机后戴在腕上。

如果佩戴者使用了精神力，不管什么等级，这块表都会亮出红灯并播报系统语音警告；反之，则亮绿灯。

肯尼正想提出同样的要求，就听到这话，不禁有了两分好感。

他哈哈一笑：“痛快！”，也去裁判处挑了个表戴上。

一般军雌在决斗台比试都会辅以精神力，这样才能在实战中训练精神力的掌控程度，从而在与异兽的战斗中占据关键优势。

选择使用精神力的双方必须在同级或高级雌虫的主持下进行对战，并带上感应表。

若是感应表预判到对方的精神攻击为致死的杀招，则会大声警报，并由裁判出手化解。

不过大多数相约决斗台的虫都是真心想要较量较量的，又有着严厉的军规限制，因此不会纯粹使用精神攻击，也不会使出杀招。他们通常是用精神力干扰对方的速度，以及强化自身肉搏攻防。

由于场地限制，对决过程中禁止展翅飞行。

萨瑞尔坐在裁判台后做做样子。其实这场纯武力决斗基本不会出现需要外力化解的危险，本不需要裁判关注状况，他是被下面几个虫起哄推上来的。

来都来了。

还能近距离观看，何乐而不为？

佩罗维奇脱下军装外套仔细叠好放在裁判桌上，从容不迫地将白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以上，现出前臂处线条流畅的肌肉，优美而富有力量感。

待到双方均做好准备，萨瑞尔发声示意，比试开始。

*

临时办公室。

总算是处理完了……

阿洛伊斯伸了个懒腰，转动头颈松松筋骨，低头久坐造成的酸痛疲累仿佛减轻了些。

“笃笃。”

“进。”

吉安推门进来，脸色透着轻微焦灼。

“中校，训练场有虫拦住了佩罗维奇副官，发出决斗邀约，副官已经应允了肯尼的挑战。还是不动用精神力，纯拼武力的。”

一收到消息，不知道佩罗维奇实力如何的吉安担心事情闹得不好看，赶忙过来报告。

“嗯，知道了。”阿洛伊斯表情没多大波动，回应冷淡，看起来仍旧一脸平静。他手指轻点桌面，眼角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味。

看着长官如此镇静，吉安稍微放了放心，好奇问道：“您……不担心吗？”

阿洛伊斯重新扎了下有些松散的金发，语气平淡，细品之下又含着几分笃定：“有什么好担心的。”

吉安踌躇地说：“要是……”

“走吧。”阿洛伊斯站起身，拎起椅背上挂着的军装外套穿上，跨步往外走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着阿洛伊斯中校似乎稍显雀跃期待的背影，吉安连忙用力甩甩头，感到荒谬。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向前看去。

别太离谱……中校这背影高大帅气、气势十足，再正常不过了好么？我一定是累得出现幻觉了，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赶紧快步跟上，脑内弹幕不停。

话说中校是一点也不担心啊，发出挑战的肯尼可是主力部队的新生代优秀战力，强壮健硕无比。所以还真是虫不可貌相啊，佩罗维奇副官果然是有着强大实力的虫呢。

中校做出的决定自有道理，那群小子还非不服气，抗拒空降。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吧……

*

刚开始的一分钟，佩罗维奇鲜少正面出手，而是以防守和躲避为主。

并不是打不过。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借这个实战机会观察评估自己的闲置了五年的武力值几何，并且迅速熟悉、进入对战状态。

摸清肯尼的惯用招式后，佩罗维奇开始主动反击。

意料之中的，没有倒退太多。对战这些军雌还是绰绰有余。

他逼近肯尼，身影快似闪电，转眼间已经交手两三回合。佩罗维奇脸上仍是一派轻松，几乎没有出汗。

肯尼看似每招都稳稳接下，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吃力，额头有许多豆大的汗珠沁出，衣服湿透大半紧贴身体。他还有种预感，对面的银发雌虫并没有使出全力，可他却是耗尽所有力气了的。

……就这样吗？没什么意思。

该结束了。

肯尼体型大，肌肉厚实得夸张，按理说每一招的攻势都该虎虎生风、势不可当，可次次却被佩罗维奇轻松躲避化解，反倒是自己被逼得步步后退。

只使了三分力陪肯尼过了几招，感知到他发挥出的水平已达上限，远未达到佩罗维奇的预期。他有些失望，心底给出了评价。

蛮力有余，灵活不足，反应力、敏捷度、速度也不够。

随后佩罗维奇闪身上前，出拳凌厉如风，被对方抬手格挡之后，右拳化掌将其推出一小段距离，迅速旋身抬腿狠狠劈下。

肯尼早已筋疲力尽，来不及后退，直接被下砍的长腿劈到了地上。

“我认输。呼、呼——”

他呈“大”字形倒在台上，大喘着气，声音干涩嘶哑。他身上有好几处被揍出来的淤青，肩颈、腰腹隐隐作痛。没有大碍，只是肌肉酸软无力，他拒绝医疗虫的搀扶，躺了会才慢慢爬起来往台下走。

“佩罗维奇副官，感谢赐教。”这次“副官”二字肯尼喊得很是顺畅，心服口服。

佩罗维奇点点头，绿眸环视台下一圈，神情轻松不似作假，“还有虫想来比试比试吗？”

*

训练场二楼最中央是空的，四周是一条围有栏杆的回形走廊，站在走廊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楼决斗台的情景，视野绝佳。

这层主要是用作医务室、康复训练室，以及战争模拟训练室。

阿洛伊斯刚到二楼走廊，就看见了这一幕。

高台上的佩罗维奇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倚在柱边，灯下闪如流光的几缕银发从肩上滑落，绿眸低敛，懒洋洋地再次发问：“还有虫吗？”

世界仿佛忽然寂静，阿洛伊斯的心停滞了一瞬，蓝瞳紧紧跟随那个身影。

决斗台下。

刚才不服气的当然不止肯尼一虫，不过在看到实力中等的他都被新副官轻松打败，其他还不如肯尼的虫也低着头尴尬地不敢出声了。

不过还是陆续有几位飞身上台应战，受场内气氛影响，有个中尉级别的军雌也来凑了凑热闹。

毫无悬念。

几位军雌无一例外地，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倒在台上，坚持最久的虫也没超过8分钟。在这几场比试中，佩罗维奇最多使了不到六成力道。他越战状态越好，差不多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魔鬼吧……躺在地上的败者一边揉着疼痛的部位一边在心里哀嚎。

其实在又两个实力强劲的同僚被新副官打败后，军中各虫就已经服气了。剩下几个打到最后纯粹是热血上头、真诚地请求高手指点。

强者为尊。这是军中无需言明的、虫虫信奉的规矩。

经此一晚，佩罗维奇已经赢得了“西奥多号”军队的真心认可。

甚至佩罗维奇的呼声一场更比一场高。

吉安完全看呆了，瞄了眼阿洛伊斯。

好吧，拥有这样恐怖的实力，怪不得中校一点也不担心呢。恐怕……只有中校能和他打得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了吧。他想。

高等级的精神力对五感有增幅作用。阿洛伊斯第一次对自己绝佳的听力感到不喜。

一楼声音嘈杂，可他偏偏捕捉到这么只言片语。

“佩罗维奇副官也太强了吧，还长得那么好看。凭他的实力，假以时日，一定能高军衔加身。”

“是啊，到那时副官一定会被很多雄虫看上，也不知会嫁给谁呢……”

阿洛伊斯无意识地握紧了栏杆，用力到指尖发白，心情沉闷地像是被一片乌云笼罩，又似胸口压了巨石。

佩罗维奇……以后会嫁给那样令虫讨厌的、恶心的雄虫吗？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好似有片烈火席卷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撒下一片焦灰。

只是在脑海设想这种情景，就难受地隐隐有种冲动——提刀把那雄虫给砍了。

至于后果？

雄保会的追杀？

管不了那么多了。

雄虫基本没有好东西，都是些以虐待雌虫为乐的混蛋。要是佩罗维奇被虐待、被限制自由、被……不，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是为了佩罗维奇好，他会理解我的吧。

他该一直闪耀，而不应做囚笼里引颈待死的鸟。

阿洛伊斯垂眸看着台上的银发雌虫，眼底燃烧着疯狂。

有意无意地，他忘了佩罗维奇承自其雌父的改换身份的出色能力。不需要任何虫，他自己就能自救、出逃。

他脑中有两种声音在激烈争执，一白一黑相互拉扯，让他的心如风雨中摇摆不定的浮萍。

——阿洛伊斯你给我清醒一点！这还是个子虚乌有的事，你在想什么？你的理智呢？！再说了，你又是凭什么、以各种身份去干涉佩罗维奇的未来？你越界了！

——别管他，阿洛伊斯。想做什么就做吧，你是对的，佩罗维奇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恶心雄虫而责怪你的。相信我。

……

这时陷入混乱的阿洛伊斯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得知好友萨瑞尔即将嫁虫的时候，虽有些担忧，但却没有这样疯狂的想法，而是默默期望萨瑞尔能遇上一个好虫，祝福他拥有美好的未来。

这样，才应该是对待好友的正常想法啊。

感受到某种有如实质的视线，佩罗维奇眼神一凛，昂首对上来者后又瞬间柔和下来。

他望进阿洛伊斯蓝色的双眸，扬了扬眉梢，笑得温柔恣意。

他的笑将阿洛伊斯从那混乱的漩涡中拽出。回忆起刚才的种种癫狂且不切实际的心声，阿洛伊斯瞳孔微微放大，诧异非常。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