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煜何其聪明,在他知道自己的小姨要成自己母亲之时,他就料想过,万一自己小姨生下嫡子,会不会把刀头朝向自己。他和所有人一样,他想的是,侯府不光有他一个少爷,顾廷烨已然成了气候,还有个刚出生的煌哥儿,这小秦氏的目标是不是远大了些啊?
可是这万里长征总要走出第一步,这第一步,就是先害死她亲姐姐的孩子。
顾廷煜:“我想的,其实比你更深远,若是我有朝一日不在了,或许,这事情最后会落在你头上,一石二鸟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们找的人蠢了些,第三次就露出了马脚。”
顾廷烨听完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顾廷煜心累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最信重的母族居然会来害他,他也曾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顾廷烨下的圈套呢,为的是挑起她们的反目。
顾廷煜决定试探一番,究竟如何试探呢?顾廷煜想了个损招儿。顾廷烨听了都要给自己这大哥竖大拇哥儿。
过了两日,侯府传出大少爷要纳妾的信儿来,纳的是谁?自然就是那个给他下药的小丫鬟。
小丫鬟现在已经被顾廷煜严密控制起来了,对外就说,小丫鬟爬床得了逞,索性做个妾吧,反正大少爷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早点留个后也算是对得起爹妈。
听到这信儿的秦微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事情怎么和她料想的不太一样啊。现在好了,还要她这个当家主母给这个小丫鬟摆几桌。
向妈妈着人去找那个小丫鬟,却发现找不到她了。秦微不得已亲自出面过问此事,去到顾廷煜的院子,袁媛把那小丫鬟叫了出来,小丫鬟本来胆子就小,一套词儿是袁媛翻来覆去让她背好了的。无非就是什么大公子垂爱,妾万分感激,希望有朝一日怀得子嗣为大公子开枝散叶给侯府添丁进口。
看着顾廷煜在呢,秦微不好问什么,到了纳妾那日,向妈妈总算逮住落了单的小丫鬟,向妈妈也急,三句两句的就问了个底掉,小丫鬟知道自己是个饵,吓得瑟瑟发抖,向妈妈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就看袁媛推着身穿喜服的顾廷煜出来晒太阳,向妈妈不知道刚刚自己这番话他究竟听了多少进去,总之,这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没有结果。
大公子多了个娇媚的妾室但是存在感极低,院子里的人似乎都要把这人给忘了,后来寻了个由头打发去了顾廷烨的庄子上去了。
秦微这下是真怕了,她知道,这下子,这个姐姐留下来的独子,算是和自己离心了。秦微看着床上那嗷嗷待哺顾廷炜,心里很乱,她知道自己是太急了,一急,就出错,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这侯府里,她做个当家主母,家是当了,可是威望立不住,想要和白玉京似的撒钱砸人心,她那点子嫁妆,以后可是都要留给自己孩儿的啊。
一旁的向妈妈同样的惴惴不安,这事儿是她捅漏的,她生怕顾廷煜一发难,为难他们主仆。
其实,顾廷煜同样也是纯善的性格,他印证自己的猜测之后,望着母亲的牌位难过了许久,最后眼泪一抹,袁媛扶着他回了院子。院子里有等着他的顾廷烨,还有一旁笑得灿烂如花的董外祖。
董姨爹是个药贩子,认识的名医不少,其中就有那游方的怪医,今天就带了个给顾廷煜看病。
这突如其来的亲情让顾廷煜有些接受无能,可他最后还是接受了。就看那董姨爹带来的薛神医捏了他半天脉搏,奇怪的说:“底子是差了点,可是没什么大毛病啊。”
顾廷煜兄弟两惊掉了下巴,自己从小就被人说是病秧子,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没什么太大毛病了?
薛神医和顾廷烨说,给他找个练气功的师父吧,把着气练顺了,比啥都强。顾廷烨悄悄走到神医背后小声嘀咕:“神医,我这大哥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你死马当活马医了?”
奈何顾廷烨这小子中气十足,他放低了音量还是给自己这大哥听见了。顾廷煜也忍不住了:“你小子咒我死啊?”
薛神医拍手叫好大笑着说:“你瞧你瞧,耳聪目明的,你啊,离死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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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过年前的几日,一边和沈王妃包着饺子,一边听顾廷烟在读顾廷烨的来信,沈青萍这段时间也听闻了他们侯府里的烂事儿,小姐两儿笑闹在了一团。
一旁的邹氏说:“你啊,真不和我们见外,这种私隐也和我们说。”
白玉京搂着邹氏的肩头笑道:“邹姐姐,你还说我,你和我说你家那舅爷的时候,不也一脸嫌弃的吗?”
女人的友谊是什么呀,估计就是一起吐槽自己老公和亲戚吧。
邹氏是个再贤惠不过的女子,她生于一个没落的名士之家,能嫁给沈从兴已经算是造化,嫁人之后本本分分,和沈从兴感情那是好得天上地下不能再好了。沈从兴家中没有那什么妾室通房,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山上跑马,是以两个孩子也都是精于此道。
邹家的穷亲戚太多了,见着邹氏得了个富贵夫婿,得着空了就来打秋风,邹氏也是个脾气好的,囫囵话说着,她知道自己老公也为难,跟着这王爷都没几两银子买酒,更别提带着自己娘家的兄弟飞黄腾达。
邹氏和白玉京的友谊是怎么来的呢?这事儿多亏了常妈妈。
那日,邹氏的一个堂弟来王府寻邹氏,说家中娘子生孩子,她那堂弟媳妇是个身子孱弱的,怕没有奶水,想请个乳娘,可无奈囊中羞涩,万望堂姐筹借一二。
“借”这个这个字,放在有道德标准的人身上,那是有还的,放在多数亲戚身上,那就是钱落到水里有去无回。
邹氏看到那堂弟眉头就皱了起来,文静端庄的面容上顿时没了笑意:“去年,邹氏祠堂要翻修,你和堂兄拿的那六十五两银去了何处,我可是知道的,现下,我还如何相信你?”
那堂弟丝毫不怵,嬉皮笑脸道:“当时的确挪用了一些,可后来也填补上了不是?祠堂也动工了嘛。”
邹氏:“哼,动工?挖了两抔土叫动工?那前年我给玉哥儿的学费,你们又花哪儿去了?”
没等堂弟开口,一旁不知是个谁的老妈子就说:“果然旁人说的都是真的,这女子嫁了人,就是别人的人了,那生你养你的父母,可都是我们在照料的。”
白玉京当时在沈府做客,邹氏作为沈王妃的弟媳,和他们一同住在王府里,这也是八王爷的恩赏,可这却成了邹家炫耀的资本,觉得有个女儿成了气候,就能无下限的索取了。
白玉京递了个眼色给常妈妈,常妈妈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两个月来,她眼瞧着这温婉的邹氏愣是给这一家人欺负得都不知道怎么骂回去,邹氏真气狠了,就是一句“混账”就闭门谢客了。
常妈妈皮笑肉不笑的走到邹氏身边,看着那妇人:“想必这便是邹家的叔母吧,上次我瞧着您气狠了走得急,没来得及和您说,我家夫人在城西有两亩地,若是您家的公子真短了活计,可去做个佃户。”
那老妇上下打量着常妈妈,又指着邹氏问:“哪里来的老东西,你就是让她这么欺负你叔母的?你堂哥这学问,以后是要考秀才的,你叫他拿笔的手去拿锄头?呸~”
邹氏气得面红耳赤刚想回怼,白玉京已经忍着不笑了。就听常妈妈又道:“我是宁远侯夫人的乳母,伺候了夫人几十年了,也有些体面,喏,我们夫人就在旁边,我们夫人别的没有,钱,有的是,刚刚夫人说了,这‘借’~是可以的,冲着她去借,莫要为难了夫人的姐妹。”
邹氏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常妈妈,又看了看白玉京。
白玉京端的一身的好气色,身上穿的虽然朴素,可是光那手里摇晃的一把扇子,估摸着,就能顶她老公两年的俸禄。
邹氏的堂弟和叔母面面相觑,两人心里各自盘算谁也不说话,白玉京给邹氏使了个眼色,邹氏好像是明白了,磕磕绊绊的搭腔:“对……对啊,叔母,堂弟,白妹妹有法子的,你们不如问问她。”
那叔母索性一叉腰:“你难道没法子吗?那可是你堂弟的孩子,你弟妹身子不好,你做姐姐,难道就不心疼吗?”
这他们算是踢到了铁板了,常妈妈一笑,说:“方才忘了说,我们夫人借钱,不像那外头不要脸皮的,九出十三归,我们夫人借钱借多少还多少,为何您非要借邹夫人的,不肯借我们夫人的?”
也怪那叔母蠢,竟然脱口而出:“借外人的不得要还吗?”
常妈妈笑:“您这是吃定了您这堂侄女儿的啊。她老沈家还没死人呢就打量着来吃绝户,吃自己堂侄女儿的绝户,您可真干得出来啊,你们家媳妇生孩子下不来奶,关邹夫人什么事儿哦,你们家娶媳妇邹夫人给钱,生孩子还给钱,你们家男人干嘛去了?成日里睡醒了就打牌,你是读书了还是做工了,晚上喝酒了你想起没钱了就问你姐姐要。你怎么不问你妈要啊,是你妈生的你还是你姐生的你啊?”
常妈妈指着那叔母骂着那堂弟,邹氏两眼瞪的溜圆,白玉京在一旁笑,那叔母也不是个善茬,刚撸起袖子想骂人,常妈妈直接说:“来人,送客,回头要和王妃说一声,什么打秋风的阿猫阿狗都往府里头领,这门房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