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做出一些反应，比如庆幸，可她内心竟然毫无波澜，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想象中，她的反应不该如此平淡，乔裕然问:“你不高兴吗？”

程琅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没有啊，你能留下来我很高兴。”

为了证明自己，偏头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

乔裕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喉结滚动，酝酿着情绪，最后将额头抵上她的，又很快分开。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

周测成绩下来，班长撕下旧的成绩单，贴上刚才打印机里出来的，带着油墨味的纸张。

许多人挤在后面，吵吵嚷嚷地分析着自己的成绩。

程琅回头看了眼拥挤的人群，顿时歇了心思。

排名的保持并不容易，自从上次她取得高分，就一直担心排名下滑，她清楚自己不是很有天赋的人，更多的是后天的努力。

乔裕然停下笔，“我帮你去看？”

“不用，下节课再去看吧。”

她偏过脑袋，指着数学练习册上的题，“你这题选错了，应该是A选项。”

乔裕然又拿草稿纸算了一遍，发现自己漏了前提条件，他记得她的练习册是空白，没有提前做过。

如果她能接触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大概率会比现在更出色。

班长拿着透明胶走上讲台，“程琅恭喜啊，你又是第一名。”

程琅抬起头，谈不上惊喜，在她意料之中。

悬着的心稳稳落下，嘴角上提，“谢谢。”

“很厉害。”乔裕然夸道。

课代表分发试卷，她还没去拿，许薇就主动拿着她的试卷走过来，放在她课桌上，然后开始做法。

“第一名的试卷，让我也沾沾，天灵灵地灵灵……”

程琅立马把试卷夹进书里，对她无可奈何:“你够啊。”

乔裕然拉着她衣角，低声说:“离她远点吧。”

被许薇听见，一把抱住程琅，不满道:“你怎么挑拨离间啊，我宝宝才不会听你的。”

过于亲密了。他垂下目光，碍于程琅在场，没有直白表示。

有人打断:“哎许薇，这你试卷。”

程琅看见试卷上方鲜红的数字，皱着眉问:“你和我是一套试卷吗？”

“你说话也太残忍了，呜呜。”许薇连忙把试卷塞进怀里，“我还比上次多了五分呢。”

程琅想叹气。

说大道理不管用，学不学习得看她自己。

“从今天起你的作业自己写，不会的再过来问我。”

许薇拉着她的手臂晃，“不要啊宝儿……”

她把脸别过去，“求我也没用。”

-

舞台初步搭建，程琅路过时看见有学生在彩排，她步履匆匆，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申请的贫困生补助每学期都需要提交很多资料，去晚了，教务处的老师不在，她还得再跑一趟。

敲门走进去，脚步猛地一顿，差点撞上人。

男人西装革履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他转过身来，程琅面露惊讶，“是你？”

乔裕然的管家，办公室里除他外没有别人。

两人的距离挨得过近，空气中飘来他身上淡得像白开水的男士香水味，又或者只是普通的清新剂，夹杂着清凉的薄荷与竹香。

她正对着他胸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领口处解开的两颗纽扣，显露出来男性的喉结。

“我叫周琛。”

他第一次向她做自我介绍。

“哦，你好。”程琅着急提交资料，歪着头看了一圈，“这儿的老师不在吗？”

周琛开口:“一会回来。”

她捏着资料的手指收紧，“一会是多久？我还有课。”

周琛看向她手里拿的东西，“你着急的话我可以帮你交。”

他没像之前那样称呼她为“小姐”，又或者一本正经地使用尊称。

程琅不想他知道她是贫困生，也出于对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的维护，拒绝了。

“不用。”

“你为什么来这，有事要办？”

话说出口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是。”周琛回答。

他的五官轮廓清晰流畅，胸膛裹在西服里也依稀可见饱满的弧度，有的人全身脱光才算勾引，天赋异禀的人光是静静站着，也能使周围气氛变得暧昧。

他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却分明像在引诱。引诱这个词说得并不准确，他的视线始终礼貌，也无任何冒犯的行为，如果仅因为她戴着有色眼镜就给他盖棺定论，似乎不太公平。

程琅猜到可能有乔裕然有关。

气氛陷入沉默，天然的好奇心驱使下，她的视线总不自觉往他身上瞟。

好奇那厚重西装下的身躯，能够把衣服撑得那么大，究竟是因为肌肉，还是他的骨架。

“你能离我远点吗？”程琅眨眨眼，语调自然地说出，“我快贴着墙了，你的胸太大。”

她离墙至少有一米的距离，显而易见，她在撒谎。

某种意义上，她的性格算比较活泼，在捉弄和为难人这方面上，周琛想到。

“很抱歉让你感到不自在。”他换上那副温和又不真实的面容，嘴角挂起歉意的微笑。

但并没有挪动位置。

“可惜的是，再后退我只能坐在办公桌上。”

程琅看过去，他没说错。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年级部李主任走进来，忽略她直接站到周琛旁边。

“周先生，抱歉抱歉，让您久等了。这个学籍的事我原来已经联系人办好了，不过既然又不去了，那只能麻烦点，让人再退回来。”

周琛:“这位同学比较着急，可以先处理她的事。”

程琅没想到他会好心，把资料朝李主任递去。

“好的好的。贫困生表啊，你得交给……”李主任浑浊的眼珠转向周琛，而后笑了两下，抹抹光秃的头顶，“给我就好。”

教务处的这些男老师喜欢推三阻四，程琅张了张嘴，无声地骂了句。

死秃驴。

周琛发出轻笑，仿佛看懂了她的口型。

在她看向他时，他说:“要上课了，大小姐请回。”

她哪是什么大小姐。

她不懂，这是在替她解围？

观察到李主任脸色的变化，程琅反而表现得极其平常，“嗯。”

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