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了点权利和地位,姚重菊也挑剔起来,也不愿意为了权利什么男人都委身了。原本憋屈着呢,忽然天就亮开了。她瞧着低眉顺眼,又有些姿色的外甥女心道,这不是上天垂爱又是什么?
姚重菊再开口,声线柔和了不少,“姨妈吃苦受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姚家人。我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所以才看重姐姐的血脉啊。如心死的早,是个没福气的,但姨妈瞧着你就知道,我们如意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你,可是真心要帮姨妈?”
钟如意见姚重菊送了口,当下立刻表忠心道:“日月可鉴,我钟如意愿意为姨妈分忧解难,绝不食言。”
“若食言呢?”姚重菊这辈子不知听过多少男人色誓言,床榻上的,勾勾搭搭时的,可这些誓言立下时有多真心,那么翻脸的时候就有多绝情。她正因为有着切身体悟,才会深恶痛绝随意起誓的人。
任何人。
姚重菊看向这个外甥女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呵,没想到姐姐的一胎双女,老大像极了姐姐自己,怯懦又谈恋男欢女爱死也甜愿,小的却像自己,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所求皆要建立在玩弄男人的基础上。
既然生来如此,那便如她所愿吧。
钟如意怎么会错过姚重菊眼底的复杂,她紧张极了,这个姨妈甚少出现,偶尔来也是倨傲的,像看什么不屑的脏东西那般看着母亲。两人的谈话从来不会超过半刻钟,这个姨妈就会甩下昂贵的礼物匆匆离开,她甚至都不登钟家的门。
两个姐妹在外头的国营饭店里坐一下,相互瞧一瞧对方,就各自散去。这样的姨妈对外甥女有多少情分呢?钟如意并不知。
好在钟如意没等太久,姚重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开口,“我们如意真贴心。”
她甚至抬手慈爱地摸了摸钟如意的头顶,“如意可有什么想要的?”
“如意一心一意,只想嫁凌峥嵘。”
姚重菊的手一顿,笑了起来。“现在不行,但如意如果真的想,也不是不行。他凌峥嵘性子再硬,我也有法子就他服软,求着娶你。”
她瞧着钟如意眼里聚起贪婪的光启,笑得更开心了。“想压强权一头,就得自己是强权。”
“姨妈说得对。”
姚重菊再不提要钟如意离开的事,对司机道:“回招待所,我要休息会儿,晚上约了人吃饭。”
钟如意咬着下嘴唇,期期艾艾道:“姨妈,我想去凌家找凌叔叔,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还有机会。”
“行啊,那就去吧。”姚重菊也想瞧一瞧这个外甥女蛊惑人心的本事,正巧看一下也无妨。“案子今天就要移交,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就要被撵回部队了,你不想见一见?”
“见,我想见。”钟如意低下头,“我已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十月他回京都待了两天,全在陵园。我还想着他从那走一定概慨万千,心里难受,所以一定会来找我吧。我就一直等,我怕万一他来了我不在家,错过了怎么办?毕竟他没耐心,性子也不好,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人多付出多谦让些的。”
姚重菊目露惊讶,笑得很是复杂。“你姨妈我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形形色色,却从没见过一直昂着头的。毕竟雕都得低头,发-情的时候脸都不要。”
她撑着脸笑起来,“概莫能外。”
车子驶离大院时,凌峥嵘正立在窗户边喝水,梁司渝捧着三大盒档案准备上楼,他脸色难看,轻叹口气道:“快过年了,大家骨子里觉得天大的事也不能挡着过年这么喜庆的大事。”
他抿着嘴,又加了一句,“我觉得陈局找我不太妙,你也别钻牛角尖,能拉钟家下马已经很牛了。至于这两枚指纹你先别碰,这么关键的证据我来做实吧。”
凌峥嵘垂着眼眸,淡淡应了一声好。
梁司渝这一去就是半天,直到中午吃饭也没回来。凌峥嵘在空着的应急室里眯了一觉,原本疼起来的脑子渐渐清明。孙正回来的时候带了前门大街的驴肉火烧,热腾腾的香气四溢。舒敬原本在看书,闻着味儿书也不看了,跳下来就抢。
孙正一把按住,张嘴就是要钱。“五毛钱一个,不接受赊账。”
舒敬翻出来毛票拍给他,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好吃,口是这个味道。不过孙正,怎么来京都一趟变得这么抠门了,吃个驴肉火烧还管我要钱,你钱呢?”
孙正哼了一声,瞥一眼正在洗漱的凌峥嵘,皮笑肉不笑道:“我要攒钱买房子。”
舒敬咋咋呼呼道:“你要买房子?在哪儿买?为啥好端端要买房子啊?难道你准备转业了?还是你家里给你相看媳妇儿了?漂亮吗?可以随军啊,正好陪着小嫂子。”
凌峥嵘搭着毛巾出来往沙发上一坐,轻呼了口气。这么冷的天他还是喜欢用冷水,毛巾擦不净,房间里有暖,一时间头上冒着水汽,眉眼氤氲,漂亮地不像话。
舒敬献宝贝样地抓起一个驴肉火烧递过去,眼巴巴看着他,既羡慕又庆幸,“啧啧,老大你这么美可怎么办?还好马上是已婚人士,不然我都怀疑我妈给我相看的姑娘都是你的追随者。在军营被你压一头就算了,不能娶个媳妇儿还是觊觎过你美貌的女人。”
舒敬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凌峥嵘被气笑了,慢条斯理咬了一口驴肉火烧,味道还不错。他嚼着嚼着忽然皱起了眉头,孙正瞥见了,以为是吃出什么不对来,“怎么?驴肉火烧有什么问题?”
“盛家一直在沪上,饮食清淡,孟图南肯定没吃过这个。好不容易来了京都,结果光在医院里住着了,我也没能带她走一走,逛一逛。”
语气颇为遗憾。
孙正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不是老大,你要真担心小嫂子咱就回去吧,亲力亲为地鞍前马后比啥都强。”
瞧着孙正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凌峥嵘挑眉,“在严静姝那儿受气了?”
受气了吗?挨了两巴掌自然是受气了,但严静姝给的太多了,那么多衣服和吃的用的都是花她的钱,不能吃饭的时候端碗,吃饱了砸锅!孙正咽了咽口水,扭过头轻叹口气,“老大,你日后少生两个就是我的福气了。”
“有勤务兵呢,又不要你带。”舒敬不屑一顾道:“老大和小嫂子的脸摆在那呢,甭管生男孩还是女孩,肯定都漂亮。我以后准备多生俩闺女然后嫁到凌家享福呢。”
孙正瞬间悟了,和舒敬一道转过身眼巴巴看着凌峥嵘,异口同声道:“亲家。”
凌峥嵘毫不客气地一人一脚,哼,痴心妄想。就你们想生闺女,我就不想吗?万一生出来孟图南的缩小版,以后不嫁人都行,供起来都可以。
舒敬被踢地嗷嗷叫,泪眼婆娑道:“老大你好狠的心。”
他抹把脸,又正色道:“老大,收到一个关于盛家的消息。盛丰明亲自去国外了。”
凌峥嵘放下水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的飞机,听说是特批直飞芝加G,后续会不会转机不清楚。”
“也是为了找药?”
舒敬两手一摊,“那就不知道了。哦对,我爷爷说最近情况不太好,安分些,万一出事就叫我待在你这干一辈子。你啥时候转业记得给我也一块转了啊,最好去南方,京都我都待腻了。”
凌峥嵘没吭声,心思转得飞快。
孙正架着腿抽烟,被烟雾熏得半眯起眼,“老大,前两天听你打电话去卫计委啦?”
凌峥嵘原本淡然又冷漠地绷着析白的冷白皮在抽烟,脸色陡然一变,耳根子都滚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孙正被他的杀气惊了下,“你用座机打的吧,对方回电说下午计划生育的专家出差回来了,问你还去不去咨询了,这专家后天还要出差。”
凌峥嵘扯着领口站起来,不置一词地把烟头按灭在圆形的玻璃茶几台面上。“记得清理干净。”
他一把抓过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舒敬正蹲在地上翻碟片,塑料的盒子上全是红男绿女一副欲-望都市的魅惑模样。
只是翻盒子看介绍他就看得津津有味,饭都没吃几口就跑回来了。七八个大纸箱子全都安安静静乖巧地待在门后,等着他一个个临幸,他像极了昏聩的君王,沉迷在不堪入目的堕落瀚海。
孙正踢了他一脚,他把头从一张恐怖片碟片里拔-出来,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问着愚蠢的话。
“老大去哪儿?”
凌峥嵘砰地一声带上门。
他挠挠头,“吃错药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好看?”
舒敬用那张好看到雌雄不变的俊脸挤出一个猥琐的表情,语气贱嗖嗖又神神秘秘,“海关截获的一批新货,邵氏风月片听过没?隔壁的肖哥塞给我的,叫我涨见识的。”
孙正看着那贴成??的海关封条,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看了一天了,说说看,什么是邵氏风月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