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却死活不动,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在角落浪费什么时间。
眼见我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我又忽然想起来我在哪里听过撼天阙这个名字。
“啊不对!”我手上棍子绊住他的手往旁边一斜,却没有防备他另一只手,突然大喊一句:“我不打了。”
可怜撼天阙的掌气都吹开我的刘海了,听到这句话以为我又在算计什么,不得不急转方向,磅礴掌气轰向一旁大石,将石头震成烟尘。
说不打就不打,我抽出持风往身后一别,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蒙面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撼天阙被我三两次的突发奇想给折磨的没了斗志,只剩下满腹怒气,“你就不怕我杀了苍狼吗?”
“你随意。”我往地上一坐,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那边叉猡大概没想到我会临阵背叛,言辞激动的怒喝:“你忘了王子救过你一命吗?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对方说的太快,我就听清了“报答”两个字。
我双腿一盘,老气横秋的叹道:“没办法,要恰饭啊。”我一只手撑在膝盖边上,“我上有八十岁师父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我要打伤了撼天阙,那谁给我发工资啊,我很穷的啊。”
“你!”叉猡眉眼一横,怒气冲冲。
我肩膀一塌,吊儿郎当:“来,随意吧,你可以杀了他。反正我感觉他现在活的也不开心,每天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再看什么,不如等他死了,我随便给他卷个草席铺盖,找个平坦无草的地方埋了,也算我还他人情。”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他的神经,撼天阙胸口激烈起伏了一下,迎着叉猡警惕紧张的视线,最终冷哼了一声,“你想他死,我岂会如此简单就成全你。从今日开始,我会用这三部宝典彻底折磨他,直到我满意为止。”
说着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觉得他大概被气晕头脑了,说真的……好像也没我啥事啊,怎么搞得好像他诚心不想我好过似得。我琢磨了一下,从头想到尾,也只能得出他根本没想杀苍狼的这个结论。
我往后一倒,打了一个晚上,快要累死了。
“夜阑姑娘。”苍狼被叉猡扶着,匆匆的走了过来,面上还有几分担心。
哎呀,我刚才这么说了,还凑过来关心我,这样的人确实天真又可爱。
“王子!这样背信弃义的人,你还理她做什么!”叉猡不知为何好像看我不太顺眼的样子,啊,不过经过刚才那件事,想要看我顺眼也不可能。
“你受伤了?”他听我咳嗽的声音,说道:“都是苍狼害了你。”
受伤肯定的,就刚才那个人的身手,就算我一时不认输,三招之后,我也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这样一来,反而会连累苍狼受他怒气。所以打不过所以赌一把,赌他没有杀我们的意思而已。
我咳出一口血,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放心,我皮糙肉厚暂时死不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师父留给我的药丹,听闻这是药神制的丹,连师父也只有一颗。
我塞到他手上:“伤药,吃了吧。”
苍狼看看手上的药,摇头拒绝:“苍狼不能收。”
“吃吧吃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村口王师傅卖的药丹,两文钱一颗的西市大力丸。”我抢回药塞到旁边叉猡手上,“药交你了,我回去给豆丁们做饭。”
叉猡部族略通医术,她打开闻了一下,“王子,先服用丹药吧。”
我走开了一段路,又回去偷看,直到苍狼吃了药之后,才拔腿离开。
这样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撼天阙倒是想来找我麻烦,结果看着我左手俩个娃右手俩个娃背后背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嘴里还叼着持风躲乌鸦的时候,他震惊了,呆在原地愣愣的看我如疯狗般卷着枯草狂奔,一脸不能接受的离开,并且再没有试图找我麻烦。
毕竟带娃的人,每天不是奋斗着洗尿布,就是奋斗着洗床单上的地图。他敢来,我就敢用五宝黄金液丢他一身。
叉猡私底下也过来跟我道谢过,看她神色就知道药很有效果,没有因为放的时间长而变质过期。
“多谢你。”
“客气。”我挥挥手,不当一回事。
有空的时候我还会过去给苍狼喂喂招,叉猡似乎也对我的招数很感兴趣,问我叫什么。
我把棍子往肩上一扛:“打狗棒法。”
叉猡一顿:“……什么?”
我耿直的重复:“打狗棒法。”
然后我就被叉猡追杀了三条街,差点没跑掉我半条命,之后禁止我用持风跟苍狼打架。
没办法我就只好用掌法跟苍狼过招,于是叉猡又过来问我名字。
我这次很警惕,回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忌讳,回答:“降龙十八章(掌)。”
旁边的苍狼呆了一秒。
叉猡怒吼:“无耻!”
然后我又被叉猡追杀三条街,这人是来大姨妈了吗这么反复无常!!
叉猡坚持认为我对苍狼心怀不轨,每天对我射出绝杀激光线,我要是在游戏中,估计每秒-1000血条值。
我对天发誓我对苍狼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喜欢的是那种长得英俊,身家过万,身材好皮肤好,能文能武还能带娃洗尿布的男人。”
“但是大哥哥会带我们啊。”二宝懵懵懂懂的问:“你不喜欢大哥哥吗?”
小孩子思想就是简单,我用力搓了搓二宝的头,把她头发上的水珠都擦干净,没好气的应付:“喜欢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苍狼:“咳咳咳——”
叉猡:“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别说了,我想静静。
茂密苍翠的树枝掩映着寂静的风景,风吹过点缀圆月的树叶末梢,影子在地面上来回摇摆。苗疆初夏夜凉与初秋相似,即使披了一层薄裳,也会在风中感受到一丝入骨的寒意。我坐在高处的坡上,倚着一颗老木,看月色胜镜,垂落在我的面前。
“夜阑姑娘。”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是盖在肩膀上的毛毯:“苗疆夏夜寒凉,你不该只穿单衣便出。”
我咬着酒葫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好一会儿,看到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不体面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用十足深沉的语气叫了他一声:“苍狼。”
“嗯?怎样了?”
“不娶何撩。”
苍狼又呛到了,害羞的脸色通红,我陡然大笑,拽着他坐了下来。
他别别扭扭的坐在我身边,离我两掌宽的地方。
“饮酒吗?”我递给他一个小酒葫芦。
苍狼没有犹豫,“多谢。”
我放松一只脚,单手支在膝盖上,看着远方。
苍狼和我喝了一会酒,欲言又止。
“有心事?”我问道。
“只是……”苍狼顿了顿,一开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安静的摇了摇头,“你能陪我坐一会吗?”
看来是不能说的事情。
我又不是傻子,再怎么迟钝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来历不凡,毕竟叉猡每天王子王子的叫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身为王子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不过我倒不觉得他会一直这样。
“当然。”我别过头,什么都不问,只是开口说了另一件事,“你知道‘夜阑’的意思吗?”
苍狼身为王储,精通中原文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残夜。”
我拖着腮,摘了一片叶子捏在手上揉捻,“是夜将尽时。”
“无论黑暗有多么长,多么难熬。但夜色终会随时间褪去,天会再度亮起。”
苍狼没有说话,只是眼也不眨的看向远方,然后握紧手中小葫芦,缓缓问道:“那当真会过去吗?我也不知——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也许我想要的光明,只会将更多人拉入黑暗,但要我放弃,我又——当真放得下吗?”
苍狼说的颠三倒四,其中矛盾,却是明显。
“世间的绝大部分对错,都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我看着苍狼,放缓了声音。
柔软的人,总是受到最多的伤害,因为他谁都无法伤害,谁都不想伤害,最后便只能伤害自己,牺牲自己。
不知为何,我有些心疼这样的他,好像被夹在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困境,反复的折磨着自己。我伸开手拢住他,他在我怀中微微僵硬,而我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
感受到苍狼的身体颤抖了下,下一秒,他仿佛失力一般埋在我肩膀上,紧紧的抱着我的背。
“多谢你……多谢你。”
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决定,但他清醒了之后那个害羞的劲……连着好长一段时间看到我就局促紧张的说不出话,害我又被护住心切的叉猡追了十几条街。
哄人不易,丐丐叹气。
即使我们都不想结束这样放羊带娃看娃吵架的日子,但战争仍是发生了。
我虽然担心苍狼,但却不得不考虑到几个萝卜头的存在,我不能再将他们放在龙虎山这个战乱将起的地方。于是我在某一天向苍狼告辞,说自己要带着萝卜头离开苗疆,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
“你要离开了?”苍狼看着我,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嗯。”我挠了挠脸颊,“几个萝卜头们还小,所以……”
“那你……保重。”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
“你也是,保重。”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能。”我微微笑了下,调侃道:“下次可不要看到我就跑了。”
话别的时间很短,却没想过再见和分别会来的那么快。
龙虎山之战。
收到叉猡飞信的我急忙赶来帮忙,匆匆与苍狼一见后,来不及说的更多,便是苦战。
我拖着苗疆铁军卫,为苍狼断后。
“你快离开。”我横棒一扫,对苍狼吼道:“快走。”
“你一定要跟上来,一定。”
我没有应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
再强悍的内功,始终抵不上轮番的消耗。最终我败于女暴君之手,被击下山崖之时,倒是想起了苍狼到底想要领养哪个崽的问题。
毕竟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萝卜头们,喜欢到我有时候会调侃的问他要不要来我家当六宝。
可如今,我恐怕也听不到答案……了。
嗯,俗话说,在武侠世界被锤下山崖有百分之八十都不会死。
但是我一醒来就看到个面圆小子,不知为何有种诡异的亲切感……啊这脸,圆的好像我家四宝啊。
“前辈,请问你要传我盖世神功吗?”我严肃的问。
面圆小孩一愣,连忙跑出去,“师父,这个人好像摔坏脑子了。”
面圆小孩退场,来了一个面色沧桑的男人,我默默的捏紧衣领:“不好意思,我是专一的款,对我献身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开后宫什么的对我来说太破廉耻了。”
沧桑男人:“没救了,等死吧。”
开玩笑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小的叫做修儒,沧桑的那个叫做杏花君。
很好,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养病的第四天就翻墙跑路去打听苍狼的下落。可惜,我只听到苍狼王子死亡的消息,那日龙虎山之战,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我坐在街上走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可怕。最终我选择带着萝卜头们回到师父以前居住的地方,半隐居了起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收养的五宝已经增加到八宝,家里的鸡群壮大,洗的床单比以前更多,每天累死累活起早摸黑的做饭缝衣抓娃洗澡。
我再捡孩子回来养我就是猪!!
临近新年,我带着几个萝卜头去逛街,顺便买点新衣服。
“小的们,去买你们喜欢的东西吧。”我站在苗疆最大的商店门口,像是个山寨头头似得一扬手,几个孩子欢呼一声,散开挑吃的。
我来的比较早,店里面还没什么人,店家给我递了茶,我便撑着下巴,看三宝和四宝乱翘的头发。
“大姐头,大姐头,我可以要这个吗?”身后传来六宝的声音,我转过头。
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