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夜阑,是个刚写完《基于FPGA的千兆以太网接口应用研究与实现》论文就穿越了的大学狗。
我觉得这很不公平。我辛辛苦苦的通宵了一个星期,每天靠咖啡和面包生活,不但在IT这个发际线高危行业保住了我一头浓密秀发,还无师自通了007的必备技能。就凭这两点,我都是能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走中国道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实现中国梦的精英人才啊。
凭什么我就穿越了呢?
我躺在广阔的草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一手搭在眼睛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睡着了。
直到一个声音吵醒我。
“夜阑姑娘?”
移开遮阳的手臂,我微微眯起眼。
苗疆天空总是冷而晴朗,干燥的寒风吹拂过脸颊,树影摇曳,零星晖光。我看见来者手背上细细伤痕,像是被什么磨破了又愈合的疤痕。看见覆着鬼面的脸,灰色的面具刻着骷髅的纹路。
却意外不会让人感觉到恐怖。
只让人感到温柔,感到放松。
如初春湖水,静水流深;如百川汇流,引而不发。
我有点好奇这人面具下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惜直觉告诉我,对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至少偶尔我会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极其不好惹的神秘气息。
惹不起惹不起,还是算了。
“早啊,苍狼。”我坐起身,十分接地气的问:“吃了吗?”
苍狼顿了顿,点了点头道:“自然,你呢?”
“嗯哼。”我极其熟练的抱起窝在我怀里睡的不知春秋的五宝,在他口水流下来之前用围兜兜一抹,面朝上的放在膝盖上,让他继续睡。
不要吐槽我用这么老土的开场白,这是我家乡的聊天习惯,逢人见面必问一句“食佐未?”,结束话题则用“下次一起饮早茶。”
完美继承大中华民以食为天的优良传统。
而我和苍狼认识原因,是因为我们一起刷过[月凝湾三人副本],不但菜刀队安全无痛迅速通关,还获得稀有药材[月银浮萍],以及奇遇[明明是隐居却穿的一身富贵的神秘老头]。
说到这里,我就要重新自我介绍下了。
我叫夜阑,师承丐帮,省去不必要的武学天才学武过程,目前在血雏岭部族担任放羊人一职,口袋账面一穷二白还养着几个路上捡来萝卜头。
今天那个凶凶的保镖好像不在,我左右扭头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你在看什么?”苍狼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清晰的问道。
我听不懂这边的话。
毕竟我师父是个哑巴,我都靠手语和写字跟师父交流,下山之后才发现自己不通此地语言这事,内心暴揍老天的心都有了。好在呆了几个月后好了一点,说慢一些我还能听懂。
苍狼察觉到了这点,和我说话的时候格外照顾我的不便。
意外是个好人。
我想着,也没有问他为什么那个护卫不在。大概每个人都有想要放下心头重担,只想要静静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那位老人说了什么,不过看到他突然变的紧张的声音就知道不太好。其次,数日未见,他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内敛,这是成长的痕迹,也是成熟的痕迹。
“看萝卜头们。”我从袖里摸出油纸包,塞到苍狼手里,“我身无长物,没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只会做点吃的。”
苍狼迟疑了一下,缓缓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明显愣了一下:“……酥油鲍螺?”
“唔。”我应了一声:“试试看,我手艺应该还没退步。”
眼角余光看见苍狼微微掀起面具,捏起一个塞进嘴里。
我移开目光看着远处,羊群三三两两聚着,似乎是吃饱了,半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沾了些泥土的长毛在风中柔软的左右摇摆。
“怎么样。”我问。
“很好吃。”苍狼面上的面具已经扣回去了,他顿了一下,才用一种低沉的语气缓缓道:“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酥油鲍螺,所以大家,都会将这个甜点放在我的面前……那时候,千雪王……”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停住了声音,沉默了下来。
我本来只是想给他吃点东西,顺便还个人情的,谁想到正好戳中别人的伤口。
“很好吃,多谢你。”大概是我安静了太久,苍狼一下反应过来,急忙朝我道谢。
别说了,我想静静。
我半掩着脸,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萝卜头就闻着香气出现在我们面前,把苍狼团团围住。
“这……”苍狼吓了一跳的样子。
对哦,之前只有五宝被咬伤,他还没见过剩下几个。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我一口气喊了一圈,一挥手,像个山寨头子:“还不叫人。”
四个萝卜头齐声大喊:“姐夫!”
我怒了,挨个揍头顶:“说咩话!”太着急连话都说错了,我赶紧纠正:“乱叫什么,叫哥哥。”
苍狼连忙阻止我,在孩子们摸头委屈的时候,把手上酥油鲍螺递了出去。
几个孩子得了吃的顿时眉开眼笑,凑堆一个个领走他掌心上的零食,异口同声:“谢谢哥哥。”
“玩去吧。”我心累的挥挥手,几个孩子捏着鲍螺,你追我打一哄而散。
“家教不严,让你见笑了。”我扶着额,小小声朝他说:“刚才那句‘姐夫’真不是我教的,我可没想占你便宜。”
苍狼被呛了一下,别过头猛地咳了好几声,才回过头,“我、我、我并未、并未介意。”
脸上带了面具看不清神情,但我看着他发间稍稍露出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真是……哪来的纯情小伙子,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说着觉得不对,又补充道:“来看五宝……啊不是,是来看你们。”
说着也不等我回答,退了两步,跟有人在背后追杀似得飞速跑了。
我:……
所以说,现在的小伙子面皮都那么薄的吗?只是一句姐夫而已。
之后他又来过几次,看看大宝看看二宝再看看他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我偶尔盯着这些半大萝卜头看,琢磨着苍狼该不会是想要领回一个去养,可是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到底想养哪一个。
只是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之后就不再出现。
苍狼许久没来了。
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当然,所谓的介意也并非源自什么奇怪的感情,只是觉得苗疆现下战乱,稍微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例如受了伤,又或者是……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欠了他人情,不还这个人情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我把几个小娃儿交给认识的护卫,拎着被当做晾衣棍许久的武器持风,往身后一搭去找苍狼。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用出地毯式搜查这个蠢主意,苍狼就出现在我面前,除了情况有些危急。
我手中武器往前一掷,前方不远处的人察觉背後风声飒然,灵活一转,运功往后一拨,在持风上加诸数倍威力击回。
“夜阑!”苍狼声音嘶哑,光是肉眼看便知道伤势颇重。
敌人是谁?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也是苗疆的,敌对势力?
紧急时刻脑海闪过的话语都消散,身体下意识横握持风,做出攻击的本能反应。
“哼!来多少个都一样。”中年男人大概以为我是苍狼隐藏的帮手还是什么的,双手一拂,肃杀之气直冲我而来。
“快离开。”
我持棍在手,手上挽了一个曲线,将棍上多余功力泄掉八分,接着挑棍便上:“斗犬十弄。”
对方功力深厚,战斗经验也明显在我之上,连战苍狼与叉猡,身上竟然一点儿疲累都看不出。我不敢大意,出手便是[缠]字决。
竹棒有如一根极坚韧的细藤,缠向对方,无论对方怎么拨挡,长棍依旧如影随形,贴身旋弄不已。
“虚空灭,狼王印。”男人气定沉凝,握住长棍,一手出掌。对方能单手接住棍我已经够吃惊了,更不要说他劈出的这一掌,数十年功力蕴含其上,绝非等闲。
我当机立断,松开长棍,骤提功体,强对一掌:“见龙在田。”
功力汹涌而出,只闻得“轰”的一声响。
以两人为中心,飞沙走石,枯木残叶四散周围,激起一阵烟尘。
尘土被凛冽的北风吹散,男人还站在原地,我却被对方的浑厚掌气击退数步,震得手臂直颤,虎口撕裂。我面无表情的擦掉唇角溢出的血渍,微微压下身子,做了一个起掌式。
“小丫头不错,安怎?你也是打算为这个废人,献上你的性命吗?”他冷哼一声:“就这个废人,也值得吗?”
我露出一双死鱼眼,他说的太快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废话真多,我喜欢不行吗?”
“撼天阙!”
大佬你怎么还在这?我不都给你创造逃跑的机会了吗?诶等等,点解(为啥)我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不远处的苍狼用剑支住身子,浑身抖的像个帕金森晚期患者,艰难的站起身。
“你……想杀的是我,与夜阑姑娘无关,放她离开。”
我不着痕迹的抽了下嘴角,大佬你有事吗?你如果想激怒这个大叔的话你就眨眨眼,我点爆BOSS怒气值是专业的。为什么这么吐槽,是因为如果有激怒BOSS名言排行的话,那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肯定能排到前十。
不过讲真的,撼天阙这个名字真的让人越来越感觉到熟悉,我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哼,你想我不杀她,我就偏要杀她,而且是在你的面前杀她,你能耐我何!”
苍狼似乎也发现自己弄巧成拙了,捂着胸口对我喊道:“夜阑姑娘,你快逃。”
“那不行。”话说你都把目的吼出来了,对面的人肯定不会让我逃:“你救了五宝一条命,我就欠你一条命,若你死在这里,我岂不是要欠你一辈子?这不符合我的道义。”
“道义,哼。”撼天阙一声冷哼,将脚下竹棒踢回,“我就看你们的道义,是不是值得你这条命。”
交谈无用,我接住半截竹棒,以棒做剑,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点向撼天阙身上大穴,然而撼天阙经验丰富,片刻间就化解了我的攻势。
讲真的,要不是仗着师父传给我的几十年功体,我还真的不敢跟这种看起来就很像是满血BOSS的人面对面硬刚。但即使我有着师父的几十年功体,论经验、论反应,我仍是差了他一大截,只是靠着缠劲与棍法的临机应变及我百年不变的不要脸,来勉强维持势均力敌的假象而已。
哦,当我用棍法使出猴子锤桃的下三流路数的时候,对方脸都青了,然后我就被他给锤了出去,倒飞三米,血条减半。
缺奶啊,我缺个奶啊!
丐丐站起来,勇敢奶自己。
“混蛋你竟如此——”我觉得他大概是想说不要脸下三滥之类的话,然而看到我的脸之后硬生生一转:“卑鄙。”
我感觉他应该也是很少说出这样的话的,纯粹是被我气到了。
“啧,正直的那个被你打的起不来身了,剩下个臭要饭的你就将就一下吧。”我看旁边的苍狼拿着剑,身残志坚想来帮忙。我立马大喝一句:“帮我照顾好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还有我埋在帐篷角落的香菜种子!呀哈——”
苍狼:“咳噗——”
好惨,不知道是被我吓的还是被我逗笑的。
我说过我是个挺不要脸的人,为了赢我啥都会干,所以我从腰后抽出几个竹筒往前一丢:“看暗器!”
撼天阙想也不想,一掌震开竹筒。
竹筒受力,骤然炸开,一道又一道的淡黄色糊糊溅了出来。
“啊,那好像是五宝他的——”我还没说完,撼天阙就倒跳一步,从原地急忙跃开。
我趁机贴身抢攻,继续胡说八道:“玉米糊糊啊。”
撼天阙脸上青了又紫,紫了又黑,整个人的愤怒值从满格冲到爆表,也没有留心去观察从地面上强行爬起来的叉猡,只盯着我一个人照脸狂打了。
唉,其实我有点伤心,我就这样从一个现代文艺少女变成了古代不要脸的臭要饭。
那边叉猡拖着苍狼想逃跑,然而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