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雷掩耳之势的速度,抬起手肘卡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他掐失忆:“你看到了山崖下的那些东西!”
缎君衡一直是那副笑盈盈的表情,连被我卡住要害都不紧张,反而一脸无辜地说:“你是说《一代王者如何拳打大哥脚踢二哥登上顶峰一拥三千美男》这本著作?”
啊啊啊啊别说了!那是我年少热血的时候无聊写的,这家伙怎么敢去调查我的啊!!
“写得很不错。”缎君衡继续补刀。
“别说了!你立马给我失忆!这是王令!”
“可是吾已经连夜抄写了下来,正准备出版让中阴界拜读王的大作呢。”
什么!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2.
当然,杀缎君衡是不可能的,他现下还是中阴界名义上的帝师,负责教导我。
朝中大臣是怎么放心让他来的啊?上一个被他教出来的徒弟品性怎么样不是有目共睹的吗?这个人就不适合当老师吧?
我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不听人话的棕毛狐狸火速搬进皇宫外的一处住所,方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上班地点——也就是我所在的华靡圣殿。
倒是缎君衡听见我小声抱怨的声音,一个滑步闪现到我旁边,手搭在我肩膀上,狐里狐气的反驳:“师者,只为传道解惑。吾虽是师,也是臣,自有力所不逮之时……总之,学生不听话,吾也很无奈呀。”
我偏头瞧他,他故意弯起一双狐狸眼,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伸出手指指他:“你说前任王的坏话。”
缎君衡的狐狸眼瞪大了一点点,我几欲看到他背后有个毛绒绒的大尾巴在晃:“你不喜欢听?”
“我不喜欢你靠那么近。”我一个后肘击到他胸口处,把他推开:“太热了,你走开。”
“吾给你扇风~”
“免了,你离我远点。”
这人好厚的脸皮,难不成之前对宙王也是这般笑嘻嘻的态度,那怪不得人家不愿意搭理他。
我方登基为中阴界的王不久,细细算来不过数日的时间,折子居然能堆一个桌面,是说既然一个国家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之前的宙王是怎么能大白天和绵妃玩嘴对嘴吃麻薯的游戏?
真是无解之谜。
宙王身亡,倒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
第一个烂摊子就是宙王留在身边的贴身护卫六独天缺。
当时宙王因我之故身亡,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向我寻仇,和中阴界众臣都截然不同的态度,我都吃惊宙王这么差的人品,竟然真的有人是真心效忠他的。
当然,六独天缺并没有寻仇成功,不然我现在怎么好好地站在这里。
我在崖下辛苦练功可不是白练,紧急关头自然能派上用场,不过练剑那么多年,一下子要换王杖,想想都觉得挺烦。
走题了,总之当时六独天缺被赶来的缯翬翟拦住,她出自五大控灵家族之一的缯家,又是一国之后,自然有本事在身。她拦住六独天缺是第一道防线,得知宙王已死,众臣讨论后招来缎君衡,这是第二道防线。
缎君衡这人,口舌功夫着实举世无双。他不知和六独天缺说了什么,竟让他放弃向我寻仇,转而成为了我的贴身护卫。
我:……
说是护卫,我总觉得他是缎君衡放在我身边的眼睛,为了防止我随时撂担子不干选择逃跑的后招。
呆在华靡圣殿几日,缎君衡先捡了一些必须要说的事项教我,诸如中阴界自古以来的传统,什么王掌阳,后掌阴,几个控灵家族擅长的术法、各大官员责任要事。
以及——为帝师者,必须取出一滴心血献上,十甲子之内,生死操纵于王。
我一言难尽,因为缎君衡真的拿出了一滴心血给我。
“我不需要。”我挥手把他的心血返回他心口,嫌弃的说:“忠诚这玩意,若不是出于本心,有把柄在手又怎么样,该不同心还是不同心。”
“吾也是这么觉得。”缎君衡笑眯眯的说。
我反应过来了,瞪着他不敢置信,声音都高了几个调子:“你试探我!”
“哎呀,被王发现了~”他一点都不紧张,晃着手头水晶骷髅头的动作满满写着欠揍两字。
我受不得气,大步一跨,跑到他身边双手开动就是疯狂十连拍,缎君衡怎么可能乖乖站着被我打,受了几掌立马拔腿跑,一边跑还一边扭头看我追上没,贼兮兮的样子看得我无名火起。
这人,真的一刻没看紧就皮痒痒。
我在这里追着他打,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兵,本来是进来报告事情,结果一打眼就看到了我和缎君衡在打闹,一下子愣在门口。
“好了好了,有人来了,麦打了。手不痛吗?让臣给王吹吹。”他看我不追着他打了,翘着嘴角,表情欠揍地绕回一步,心情很好的模样来拉我的手。
“走开,少讨皮痛。”我一把推开他,看向不知是进是退的小兵,“寻我何事?”
小兵战战兢兢,听我开口,大概是一时没有从过去的阴影脱离,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趴下之后就不敢抬头了。
这几日发生类似的事情没有百次也有十次,我早就习惯。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作什么?趴在地上吃灰吗?起来说话。”
“是。”小兵似反应了过来,尴尴尬尬地爬起来,连膝盖上的灰都不敢拍,开口禀报正事:“绵妃求见王。”
绵妃?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皱起眉。
这几日太忙,我确实忘了这一茬。
怎么说都是大哥的妃子,让我来处理有点奇怪,况且宙王身死那件事……也不能说完全是她的问题。
有点麻烦。
就当我挠头想这该怎么办的时候,又一个小兵窜了进来,熟练跪下:“王,缯后求见。”
我:……
好家伙,大哥的妃子一下子来了俩,你们这是什么奇怪的默契,再来个缯鸣夏就可以凑齐三妃,加上我正好一桌麻将。
不过来得正好,我琢磨着,开口说:“大嫂为一国之后……呃,前任皇后,绵妃的事情由她处理较为合适,一起叫来吧。”
一旁呆着听热闹的缎君衡听我这么说,小小地抽了一口冷气。
我狐疑地扭过头,见他朝我竖起拇指。而六独天缺贴着墙角,一转眼就挪了出去。
我:……什么意思?
很快我就知道缎君衡什么意思了。
我捂着耳朵,只觉得吵闹。一旁的缎君衡想跑,被我踩住了衣角硬留下来听宙王那些并没有人感兴趣的后宫八卦。
不要吵起来啊,特别是不要在我的殿中吵起来啊,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因为我也想跑,但是我是中阴界现任的王,我跑不掉。
我头痛地压低声音,和缎君衡说:“你是不是猜到了这个局面?”
缎君衡装出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狐狐祟祟靠过来:“怎会,吾岂敢猜测王的事情?”
“是前任王!”我隐隐头痛起来。
说得那么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边你讽刺来我反驳的两位明艳妃子是我的老婆呢,我没那个福气!
“哦。”缎君衡用手挡着嘴巴,小声和我咬耳朵:“是说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你再不打断,爆出来的丑闻就更多了。”
女人扯头花向来是没什么理智的,何况这两个积怨已久的人。
果然,那边绵妃爆了个大的,说缯翬翟和欲裁恨私下往来的事情。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还能这样,大哥不愧是有一头绿发的男人,这么看起来,他简直绿的发光啊。
缯翬翟也不甘示弱,说奈落绵氏借着后宫权势,欺压其余四大控灵家族,中饱私囊的丑事。
“你快阻止!”再说下去世界要爆炸了,灵儿当然是大哥的血缘没跑,毕竟他身上有独属于中阴界王族的灵脉,这做不得假。可母亲的丑事一旦爆发,会成为他以后为王的阻碍,我还想退休呢。
“吾只是臣子,怎能插手王族之事。”缎君衡无辜。
我大怒:“你不是想做缎三千?快去,我给你权利!”
缎君衡一惊,“王当真?”
他说着,扭扭捏捏地整了整衣裳,又借着桌面茶水的倒影理了理根本就不存在的刘海,准备挺身而出。
我:……
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人肯定没什么好心。
我被他故作姿态,狐里狐气的臭美行为给气笑:“你还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
缎君衡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哀怨,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几眼,小声哀叹:“王真是无情。”
别用这个怨妇一样的语气吐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硬了,拳头硬了。
我双手顺着刘海插进头发里面,长长地叹了一声。
唉,烦死了,都怪宙王!没事娶那么多老婆作什么!
我大概能知道绵妃打什么主意,摊上杀王的罪名,一个搞不好,五大控灵家族立马就会变成四个。
缎君衡总算是想起了自己好歹是帝师,小声对我说:“现下还不能对绵氏出手。”
我当然知道,如今说着好听,五大控灵家族。实则麻氏因麻净自杀,而遭贬黜。缎君衡所在的缎氏,早已在他上位的同时被驱散殆尽,诺大缎氏余他一人。缉氏掌控胡同蜃市,目前由缉天涯所掌,但他们一家趋避权势已久,虽还受王族掌控,却也鲜少出现人前。
目前只有绵氏和缯氏仍旧保存控灵家族全盛实力,或远超以往。
五大控灵家族,某方面来说势力早已失衡。
可中阴界环境特殊,又离不开控灵家族的协助。
……所以我就说了啊!我不想当中阴界的王!太麻烦了。
眼见那边都要动手了,我不得不一拍桌子:“给、我、住、口!”
这才打断了乱七八糟的闹剧,绵妃哭唧唧地跪在地上,一副柔软可怜的模样,下意识就开口:“王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我:……
我一言难尽,都说了你们能不能早点习惯中阴界换王的事情,你又不是我老婆!叫什么臣妾!
偏生缎君衡用手遮住嘴,无声张合,促狭地来了一句:为臣妾做主啊~
在桌子下小力地踹了缎君衡一脚,踹得他眉毛顿时撇了下来。
绵妃习惯性开口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胸口小心地看我脸色。
我好烦,又不是我的妃子,我为什么要处理这个烂摊子。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我开口:“方才的事情我都当做没听过,事情先一件件来,绵妃……呃,欲娇奴,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宙王的死虽说不能全怪你,但总归与你有关,剥除你王妃身份和特权,回归绵氏,闭门思过一段时间。”
至于欲裁恨……啧,也不能当真的没听见。
“欲裁恨如何处理,你们自己决定吧,决定好了写个折子上来,你可以走了。”
“是……”绵妃不情不愿,可也知道这已经是我格外开恩的结果。
绵妃离开,我看向缯翬翟,缯氏的权势同样不可小看。
“大嫂来找我啥事?”我好脾气的问。
其实我并不讨厌这个大嫂,毕竟当时要不是她来的及时,我拆掉的房子可能会远超设想,光卖身当王赔钱都不知道要当几甲子。
缯翬翟这时同样冷静下来,她一开始确实有事寻我,不过恰巧听闻绵妃前来,怕我听她颠倒是非,才急忙前来。
她华目轻闭,微微侧头道:“绵坦说得无错,甚至,吾比她想的更加大胆,与欲裁恨非私下往来这般简单。”
啊啊啊!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是个临时上位的王,干完任期就跑路的人,不要和我说这些隐私!
我连忙打断:“呃,大哥已死,这些事情不重要,反正没有别人听见,就当没发生过都可以。”
缯翬翟看我紧张万分的模样,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事实如此,非是否认便不存在。吾立身不正,中阴界后位,吾无德可堪,亦无心安之。身辱高位,是播其恶于众,身为一国之后,更要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虽然说话有些文绉绉,但我听懂了她的意思,感觉头痛超级加倍。
——缯翬翟要撂担子,不干中阴界皇后这个工作了。
呃……前皇后,我登位了,她应该算是太后?
算了算了,总之都是一个意思,反正她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