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宫里的人怎么在这儿?”修安在车外低估,里边周祈远苍凌一同将帘子拉开。
府门外不仅有新轿子停落还有宫里眼熟的几个公公,二人交了个眼神心思同步。
修安来到边上道:“是不是陛下来了这阵仗。”
“将门关好,告诉府里的人少看少说。”苍凌吩咐完便对着公公一礼,公公领着人感到主厅。
刘茨弯腰颔首:“这么晚叨扰二位了。”
苍凌小声问:“陛下这是等了多久?”
刘茨:“一个时辰是有了。”
该死……
二人同时往屋里走,瞧见书架前常服打扮的昭帝正低头不知埋头看什么东西。
“微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
昭帝眼不离书点点头示意,转而问道:“人没来?”
刘茨颔首回:“太子出门半道下人说是太子妃身体有恙,便转道回了东宫,要不老奴去宣?”
“不必了,说起生病太医院里的章真骅对你的身子很是操心,时和身子好些没?”
苍凌:“微臣的确这阵子身体不适,先前陛下亲点了章太医来照顾,微臣现在什么病也都好了。”
是你点的章真骅你别告我私通御医哦。
昭帝唇角轻而一弯:“病好了好啊,章太医医术超群朕也好派他去看看太子妃。”
苍凌心里发笑,昭帝这一来无形逼走了本来要来的太子,这会儿又要打发章真骅。
苍凌:“陛下一句话的事怎亲驾来寒舍。”
昭帝将书皮和上摸了摸:“神启宫里没落下东西吧?”
如此明显的局周祈远还没傻到装样,直言道:“儿臣从旧后厨救出侯爷后便离开,找不出踪迹的。”
“哦?这么说火不是你放的?”
“儿臣不知母后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放的火,谋害后宫之主罪责过大恳请父皇明察。”
昭帝缓步靠近,手里的书卷成轴继而敲在周祈远肩上,虽轻却压在人心上。
“雪芷任性又有权势,过往对你的苛刻朕也不想会这般严重,让你心生怨恨实属人之常情。”
周祈远顺着肩上的力直直下跪,苍凌都反应不及。
“父皇,六岁那年您带着儿臣问后宫各嫔妃谁愿意养儿臣,她们忌惮儿臣是罪臣之子花遮柳掩,是母后毫不避讳认下儿臣,给了儿臣一个家。”
苍凌在侧头垂得极低,听出周祈远言语间微涩稍稍侧目,却见他眼角湿红。
好家伙感情牌!
周祈远吞下口水垂眉间一滴泪落在地板上,昭帝弯腰扶起他。
“朕知道,朕几个儿子中唯有你是最懂事不争不抢,无论是踏青时还是这回你都受委屈了。”
苍凌松口气,昭帝说这话证明心中疑虑已消一半。
“今日朕过来一来见见你二人,二来想与你们明说一件事。”昭帝椅坐在桌案前,“北戎使团已经明确向朕提出求娶公主,他们愿意归还麒麟山地界。”
麒麟山位于永嘉后地界,曾在昭帝上位前由于内部储位之争和南边旱涝之灾让蛮狄有机会钻空子,大周失去麒麟山领土。
“朕有意收回故地,北戎可汗的要求不得不答应,知微与你亲,你可愿意替朕去劝劝她。”
“儿臣尽心而为。”
皇帝车撵离开秋水居,屋内的苍凌坐下来喝茶润润嗓,人走没影周祈远抬手食指一勾眼窝,泪花不见痕迹,又是往日那薄情的面容。
“你不认放火的事,这锅干嘛推我身上?”
当日救平南候本就是靖北侯主谋,周祈远不放火便成靖北侯的罪。
周祈远笑道:“放火的可以是靖北侯的人也可以是皇后宫中人,若咬定不是你我,那我这棋子也是废了。”
苍凌明白其中意思,周祈远是皇帝放在靖北侯里的眼线。
“这罪我也领了,你哭什么?”
周祈远不认,说:“你是要我为你哭丧吗?”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眼泪说来就来,真是厉害。”苍凌由衷赞叹,“陛下明显是信了你的话,还让你劝公主,侧旁让我在朝堂上附和和亲的事。”
周祈远:“明日早朝,留给安嫔的时间太少了。”
“看来北戎的王是站他们三少主,可惜了她那么有抱负的女孩子。”苍凌伸了个懒腰有些犯困。
周祈远:“她若早选四哥哪来后面的事。”
苍凌:“人一小女孩,说大了不过十五六想选喜欢的人当驸马哪错了,我倒觉得勇气可嘉,有些事情总得争取。”
“两全之事太难,要么死磕感情要么认真搞事业,才不会因小失大。”
苍凌心里骂了句小没良心,说:“那殿下选什么?”
周祈远侧首柔声道:“我选什么,小侯爷早替我选了不是。”
*
殿内碎语不断。
胡风出列:“臣认为此举以小换大,可行。”
“敢问尚书大人,何为小何为大。”钱正与问道。
胡风:“当然是个体为小,家国为大。”
钱正与:“那一国尊严孰大孰小?”
胡风笑道:“自然为大。”
钱正与:“我大周就一个公主,自是大周的脸面尊严。家国领土尊严都为大,舍谁取谁?”
工部尚书齐翰道:“两大之间也可分大小,取故土要打仗,打仗消耗钱财消耗军马,消耗这些就是消耗国家,若能以一人之身换大周一片领土省去诸多麻烦,这买卖哪里亏了?”
文官列的一人出列,中气十足道:“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1),两位大人眼里只有明面利弊,可想过以后,麒麟本是大周的国土,北戎早该物归原主,他们不还便是不忠。”
“还要索取公主是不敬,不忠不敬之人没资格与我大周评判。麒麟地界是蛮狄夺取,现下北戎说要还,这其中两国家有什么利益输送还没个明信,贸然将公主送去和亲是否不够严谨。”
苍凌瞧一眼殿中的付清,心里佩服,暗戳戳点当年恒亲王谈和的事也不怕昭帝送他去边境当劳工。
苍竹道:“蛮狄与北戎之间来往有数年,是需要查查两方谈判内容。”
秦年瑾也参与谈话,说:“一码归一码,北戎要求娶公主,明确会将麒麟归还,至于后边的事等后边再论。”
付清:“这哪是两码事,麒麟一界现在不让我们的人去探查,谁知道这地是不是如他们所说归于北戎,若到时公主已嫁过去北戎一甩锅不认,蛮狄不让地,这样一来我们与蛮狄不免要打一仗,岂不是要让北戎捡了便宜?”
秦年瑾:“付大人想的是否过多?”
钱正与冷哼道:“分明是秦大人一心急于凑合婚事不想理会其中的复杂。”
秦年瑾脸渐渐变色,眉毛拧到一起这几日秦家事事碰壁,皇后不得圣心,周纶之禁足眼看能绊倒安沐然不想又遇到付清这般嘴厉害的人不敌辩驳,说:
“到时一手交货一手交人还能被骗了不成?”
付清冷眼一扫:“不妥。”
秦年瑾握紧玉笏,脑子乱糟糟好在昭帝身边的胡齐两人与自己一样的见解等同于昭帝也有这心,心里才舒坦些。
昭帝手里摸着木串,道:“可是时间不多了。”
和亲的事情北戎只给了一早上考虑时间,早朝后没有结果使团便要一走了之,宇文止的事他们擅作主张失了机会,这回态度硬核,麒麟的领土在不在他们手中没有确定。
平南候出言道:“若要出亲,臣愿意送亲担保公主安危。”
秦年瑾:“有玄羽军送亲,北戎想出幺蛾子没有机会,陛下也可安心。再说北戎可汗年不过四十,先妻故去公主过去就是正妻也不算委屈了公主。”
沈丛同意道:“请陛下尽快定夺,麒麟山盛产金桐矿,以北戎和蛮狄的矿工技术只能取出一角,若回到我们手中对于军械兵车都可以重修大大提高杀伤力啊。”
几个小官一同出列恳求道:“陛下圣裁——”
付清道:“用一女子换取一地,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大的好事?北戎与蛮狄没有实质的利益纠纷,北戎可吞蛮狄不需要换取大周的保护,和亲之事定有阴谋!陛下圣裁——”说罢撩袍跪下。
以他为首的文官一半都一同下跪。
局势水火不容各执一词,沈丛冷眼旁观一地文官酸道:“一群酸儒既不懂沙场战术又不懂家国整治只会端一肚子墨水持着圣人态度批判这个不屑那个,你们除了混皇粮懂什么纵横之术?”
一人回道:“沈大人好大的威风,我等吃着皇粮念的是君恩,怎地不如你们所愿便是不忠不孝了?”
沈丛憋着脏字斥道:“你……你莫要断章取义。公主和亲是她回报大周的机会,来日在北戎有了权还能为大周谋取利益,这般双全法有何不妥?”
付清道:“公主是以大周的身份嫁过去,到了那里就成了北戎的人,沈大人这是什么妄想?”
秦年瑾:“大周的人死也是大周的鬼,自然是要为大周效力。”
付清:“那这般说,他日公主诞下儿女也是我大周的子弟,能回到大周效力,儿女继位,不到十年北戎便完全属于大周,那还打什么仗持什么国,嫁完公主等着天下自己统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