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过教室后墙时，江逾白正用粉笔在黑板画博弈树。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三层枝杈，粉灰簌簌落在袖口泛白的校服上。

"所以今天食堂窗口的纳什均衡点......"他推了推银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锐利，"应该在三号窗口左侧两米处。"

篮球拍地的闷响打断讲解，沈昭倚着后门框抛接橘子汽水，小麦色小臂绷出流畅肌理："说人话。"汗湿的24号球衣贴在后背，显然是刚结束晨训。

江逾白将粉笔头精准弹进讲台凹槽："简单说，我们假装分三路包抄，实际卡住补餐车必经的消防通道。"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食堂监控画面，"后厨阿姨今天换了蓝色围裙，说明要启用西侧备用厨房。"

正午的蝉鸣骤然尖锐。当开饭铃炸响时，沈昭已经卡住食堂旋转门中轴，左手比出战术手势。江逾白被五个篮球队员夹在中间，嗅到少年们身上混杂着薄荷止汗贴和塑胶地胶的热气。

"记住，抢到餐盘后要逆时针绕柱三圈。"他按住体委张远发颤的腕骨，"这样才能避开纪检老师视线死角。"余光瞥见沈昭正用鞋尖丈量地砖间距，护腕下隐隐露出昨天对抗赛的淤青。

不锈钢餐盘碰撞声如约响起。江逾白看着沈昭像猎豹般窜出，汗湿的后颈在阳光下发亮。三号窗口果然推出补餐车，却被提前埋伏的队员截获。当二十份糖醋排骨摞成小山时，张远差点把江逾白抛向吊扇："白哥神了！这够咱们吃三顿！"

沈昭把冰镇汽水贴在他后颈："报酬。"三张代金券带着小卖部冷柜的寒气，券面印着「盐渍柠檬汽水」的烫金字样。江逾白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新结的血痂，是今早训练时划破的。

数学课代表抱着作业本经过时，糖醋排骨正在课桌下秘密传递。江逾白把最大那份推给沈昭，却被他用叉子按住："伤员优待。"目光扫过江逾白缠着创可贴的食指——昨天帮球队修改战术图时被美工刀划的。

夕阳染红窗帘时，江逾白正在草稿纸上演算颤抖手均衡。沈昭突然用篮球撞开他前桌，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老班突击测试？"他盯着江逾白笔下复杂的支付矩阵，喉结动了动，"说好期中考试前要给我补博弈论的。"

"先把上周讲的囚徒困境模型背熟。"江逾白头也不抬，笔尖划出凌厉的折线，"如果你能在测试卷上写出混合策略，我就把明天抢红烧肉的战术图给你。"

晚自习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当数学老师抱着突击试卷进门时，沈昭正用手机偷拍江逾白的笔记。镜头里忽然出现草稿纸边缘的速写——某个运球突破的侧影，发梢还细致描画了汗珠反光。

"江同学，解释下这道题的博弈思维。"教鞭敲在黑板，惊落沈昭指间的橘子糖。江逾白起身时校服下摆擦过沈昭汗湿的膝盖，粉笔字投影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当价格战陷入死循环，我们需要引入随机扰动因子。"清冷嗓音惊飞窗外白鸽，"比如在周三下午突然涨价，这会让对手陷入认知失调。"他在黑板上画出树状图，指尖与沈昭昨天投篮的弧线重合。

放学铃撕裂夜色，沈昭把空汽水罐捏瘪投进垃圾桶。"喂，"他反手扣住江逾白单肩包，"小卖部新进了北海道蜜瓜汽水。"路灯把他影子拉得很长，篮球队长的运动鞋踩着江逾白帆布鞋的虚影。

此刻沈昭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他袖口皱褶，冰凉的代金券贴着他发烫的腕脉："三张券换明天早餐的战术，怎么样？"

体育馆方向传来最后一声篮球重响。江逾白数着沈昭睫毛上凝结的夜露，突然想起上周帮他包扎膝盖时，更衣室白炽灯是怎样在那对锁骨凹陷处聚起光斑。数学公式在舌尖融化成蜜糖味的叹息："再加两张券，附赠避开教导主任的晨训路线。"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揉成一团混沌的墨，沈昭的笑声惊动槐树上栖息的夜枭。江逾白数着口袋里的代金券，突然发现每张券角都印着相同的日期——正是他去年退出奥数队的那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