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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鱼水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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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天督府的地窖比诏狱还热闹。兵部侍郎被铁链吊着,面前摆着三样东西:御赐梅子酱、北狄狼头金瓜子、以及那支断袖箭。

"选吧。"季寻之坐在火光阴影里,"是尝尝陛下赏的酱,还是说说金瓜子..."

"或者试试断箭的滋味?"楚唤云的声音从地窖顶端传来。他蹲在梁上,手里拎着盏油灯,"听说北狄的狼毒,遇热会泛蓝光?"

兵部侍郎突然剧烈挣扎。季寻之剑尖挑开他衣襟,露出胸前未愈的箭伤——边缘泛着诡异的青色。

"原来如此。"楚唤云翻身落地,"工部给的箭,兵部试的毒,最后都栽给军器监..."断箭突然刺入伤口半寸,"你们拿昭儿设计的箭害大周将士?"

惨叫声中,季寻之泼出整坛梅子酱。侍郎伤口沾到酸物,顿时浮起蓝沫——正是陆昭去年实验过的劣铁遇酸反应。

"真能算计啊。工部用北狄的淬毒法,却掺了江南的劣铁..."他忽然凑近惨叫的囚徒,"你主子没告诉你?两种毒相克,会烂心肝的。"

地窖门突然被推开,谢存滚进来大喊:"督主!军器监走水了!"

“什么?!”

火光映红半片夜空时,楚唤云正蹲在军器监墙头吃杏仁。季寻之的剑尖从瓦缝挑起块熔化的铁片——断面全是蜂窝状气孔。

"难怪要烧。"楚唤云对着月光看铁片,"这种劣质箭簇,射出去就碎..."话音未落,铁片突然被枚石子击飞。

陆昭不知何时立在对面屋脊,貂裘被火光照成血红色。少年天子抬手,三支完好无损的袖箭钉在楚唤云脚边——箭尾系着黄绢,绢上朱笔画了三个圈。

"陛下这是..."季寻之刚开口,楚唤云已经大笑出声。

"三个窝点!"他拽着季寻之跃下墙头,"陛下早摸清了!"

果然,第二日早朝,工部三位主事齐齐称病。陆昭慢条斯理展开幅舆图,上面三个朱圈分别标着:城东铸铁坊、西郊炭窑、以及...凝翠楼后院。

"朕昨夜观火。"少年天子语气轻松,"发现件趣事。"朱笔轻点,三个圈被线连成三角形,中心正是兵部武库司。

满朝哗然。楚唤云突然出列:"臣请查武库司历年账簿!"

"准。"陆昭的九旒冕珠帘轻晃,"不过太傅得先解释..."他从袖中掏出把金瓜子撒在龙案上,"为何朕的暗探在凝翠楼捡到这个?"

季寻之看着楚唤云后背绷紧的线条。那些金瓜子本该在江禾手里,如今却成了帝王问责的利器——小皇帝早看穿他们的私下调查,却放任事态发展至今。

"臣有罪。"楚唤云跪得干脆,"臣不该拿陛下赏的金瓜子当赌资。"

"是吗?"陆昭忽然倾身,"那太傅看看这个。"一份密报摔在阶前,展开是楚唤云与季寻之昨夜在地窖的对话记录,连"昭儿设计的箭"这种大不敬之言都一字不差。

季寻之的剑鞘重重磕在地上。不是为请罪,而是震惊于记录上的墨迹——这至少是十个时辰前写的,意味着陆昭在他们审讯前就预判了所有发展。

"陛下圣明。"楚唤云抬头笑得灿烂,"臣这点小把戏..."

"朕没怪你。"陆昭打断他,突然扔下个小糖人,"只是提醒太傅..."糖人摔碎在殿砖上,露出里面藏的微型信筒,"凝翠楼的杏仁有毒。"

退朝后,楚唤云在宫墙角楼找到陆昭。少年天子正在喂信鸽,见他来了直接把鸟塞他怀里:"看看脚环。"

鎏金脚环内侧刻着行小字:永元七年腊月,工部窃图,帝将计就计,一网打尽。

"陛下早知道了?"楚唤云挠着鸽子下巴。

"比太傅晚两天。"陆昭掏出把金瓜子放他掌心,"下次直接给朕,省得太傅的人挨揍。"

楚唤云突然单膝跪地:"臣请严查工部!"

"起来。"陆昭拽他袖子,"朕问你,如果工部尚书真是主谋..."小皇帝眼睛亮得惊人,"他书房暗格里该有什么?"

"北狄密信?军器图?"

陆昭摇头,从袖中掏出卷账本:"是这个。"翻开是各州铁矿收购记录,"他私吞的铁矿,足够铸三万把弯刀。"

楚唤云倒吸冷气。这不是通敌,是资敌——工部尚书在囤积战略物资,所图非小。

"怕了?"少年天子突然问。

"臣怕他不造反。"楚唤云咧嘴一笑,"不然陛下布的局多浪费。"

陆昭也笑了。他踮起脚试图把鸽食罐放在楚唤云头顶,楚唤云见状也弯腰半蹲,让陆昭把罐子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太傅替朕喂鸽子。"转身时龙纹袍角扫过对方膝盖,"顺便想想,三万把弯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换成糖人?"

永元七年腊月十五的雪夜,程七蹲在铸铁坊的烟囱上啃芝麻糖,看着自家主子在底下跟工部差役推杯换盏。

楚唤云的黑金锦袍沾满煤灰,手里却转着个精致的糖人模具。

"大人您看这模子…"差役大着舌头凑近,"浇铁水时得加三分锡,不然脆。"

楚唤云突然把模具往火炉一掷:"像这样?"。

差役酒醒了大半。还没等他扑向炉子,脖颈已贴上季寻之的剑锋。

季寻之:"三万把弯刀的锡料,工部分了七成给凝翠楼?"

"冤枉啊!那都是…都是为了打首饰…"

"哪种首饰用军器监的火耗?"楚唤云踹翻酒坛。

程七突然吹响鸽哨,夜空掠过十数只信鸽,脚环清一色是御用监的金光。

楚唤云与季寻之对视一眼,同时跃上房梁,正要逃跑的工部差役怀中掉出的送货单上,赫然盖着户部度支司的印。

"好个连环套。"楚唤云舔掉指尖沾的糖渣,"工部窃图,兵部试毒,户部销赃。"他突然把糖渣弹向暗处,"是吧?张尚书?"

阴影里走出个圆胖身影,户部尚书搓着手赔笑:"楚大人说笑…老夫是来查账的…"

"巧了。"季寻之剑尖挑起张纸,"下官也是。"纸上记录着铁料去向,最末一行却写着"糖人二十担"——墨迹与户部朱批同源。

雪越下越大。楚唤云突然解下大氅罩在户部尚书肩上:"大人可知昭…陛下最爱吃什么糖?"

"这…"

"芝麻糖。"楚唤云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块,"要掺七分蜂蜜三分饴糖,火候差一丝就糊。"

糖块在火光中晶莹剔透,"就像您贪的那三万斤锡——"突然捏碎糖块,"火耗报多了会露馅的。"

户部尚书瘫软在地时,信鸽正掠过皇城角楼。

陆昭解开鸽腿密信,朱笔在"户部涉案"四字上画了个圈,却批道:"糖人模具已备妥。"

次日朝会,工部三位主事依然"抱病"。

陆昭让宦官抬上三个鎏金箱,掀开竟是满满的“芝麻糖”:"爱卿们病得巧,朕刚得了批养生糖。"

楚唤云憋笑憋得肩膀发抖——那糖块形状活脱脱是弯刀缩略图。季寻之踹他一脚,出列奏道:"臣请彻查军器监火耗!"

"准。"陆昭看不出喜怒的看着张尚书,"不过得先尝尝这糖…"他胳膊肘轻轻架到御案上,身体往前一倾,"甜不甜?"

户部尚书吓得咬到了舌头。甜?那是认罪。不甜?是欺君。最终他瘫倒在地:"臣…臣味觉失灵…"

"巧了。"楚唤云突然插话,"凝翠楼的杏仁也有这毛病,专毒味觉。"他掏出个油纸包,"陛下赏的糖,臣验过了。"展开是几颗杏仁,"要试试么?"

朝堂哗然。

陆昭却笑了:"太傅总抢朕的话。"少年天子踱下龙阶,亲手捡起颗毒杏仁,"其实这杏仁…"突然塞进工部侍郎嘴里,"是甜的。"

工部侍郎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杏仁入口即化,竟是糖衣包裹的解毒丸。楚唤云瞪大眼睛,这手法分明是他教陆昭的"回马枪"套路!

"众卿看见了吧?"陆昭环视群臣,"连太傅都被朕骗了。"九旒冕珠帘轻晃。

"这三箱糖…"突然掀翻箱子,芝麻糖落地全碎成粉,露出内藏的锡锭,"才是真火耗。"

这些锡锭的成色,正是军器监失窃的那批!

退朝时,楚唤云在廊柱后堵住陆昭:"陛下何时调的包?"

"昨夜。"少年天子从袖中摸出个糖人,"太傅烧模具时,朕的人换了锡车。"糖人竟是楚唤云的模样,腰间佩剑是根真袖箭,"尝尝?"

楚唤云咬掉"自己"的脑袋,蜜糖里藏着张字条:凝翠楼见。

季寻之在宫门外等到正午,才见楚唤云晃出来,唇上还沾着蜜糖:"猜猜昭儿要干什么?"

"收网。"季寻之擦掉他唇边糖渍,"工部尚书此刻正在凝翠楼宴请北狄使者。"

楚唤云摸出袖箭转着玩:"那咱们…"

"陛下有旨。"大宦官突然出现,"请两位大人即刻前往…"压低声音,"糖人铺子。"

凝翠楼对面的糖人铺子热气腾腾。陆昭扮作富家公子坐在内间,面前摆着三碗糖浆:"太傅说过,熬糖火候差不得。"他搅动糖浆,"就像查案…"突然将滚烫糖浆用内力掷向窗外对面的凝翠楼。

惨叫声从凝翠楼二楼传来——北狄使者捂着脸栽出窗户,怀中掉出份染糖的密约。

工部尚书追到窗边,正对上陆昭冰冷的眼睛。

"爱卿。"少年天子轻笑,"糖,好吃么?"

当夜,天督府地牢又多了四个新囚犯,

季寻之擦拭着刚刚用过染满血的剜骨刀,楚唤云在烙铁的炭火盆里翻来翻去,陆昭则命人搬了一口锅熬糖。

四名囚犯中最硬气的北狄使者,在看见陆昭亲手熬的糖浆后崩溃招供。

"三万把弯刀…"季寻之翻着供词,"竟是要走漕运?"

"更妙。"楚唤云踹醒工部尚书,"他们计划在年关节礼时,把刀坯藏进…"

"贡糖车里。"陆昭接口,从糖锅里抽出根细长糖丝——冷却后赫然是弯刀雏形,"就像这样?"

季寻之突然单膝跪地:"臣请严查漕运各关!"

"准。"陆昭搅动着越来越稠的糖浆,"不过得先等太傅…"瞥向楚唤云,"解了这局。"

楚唤云正用糖浆在案上画图,线条是漕运路线,他在三处码头画了圈:"这三地守将,都是永元五年武举出身。"糖浆突然拉出长线连到皇城,"主考官…"

"是朕。"陆昭放下糖勺,"所以太傅怀疑…"

"不是怀疑。"楚唤云舔掉指尖糖浆,"是确定。"他从怀中掏出三份军报,"这三人上月都报过'糖船倾覆'。"

军报用纸是特制的,对着光能看到"永元御用"水印——而眼前三份,水印全错。

"好戏才开场。"陆昭突然将糖锅扣在工部尚书头上。

"朕要看看,是谁在吃里扒外…"他露出楚唤云式的笑容。

"还嫌不够甜。"陆昭转身大笑离开。

永元七年腊月廿三,武库司的炭盆烤不化窗上冰花。

江禾搓着手呵白气,看自家主子翻着一摞考卷——永元五年武举殿试的朱批原本,竟出现在军械账房落灰的樟木箱里。

"墨色不对。"季寻之剑鞘压住卷轴边缘,"甲等朱批掺了胶矾水。"他指尖轻刮,新添的"甲等"二字下露出原本的"乙等"评语。

楚唤云匕首一横,三份考卷在案上铺开:"漕运三关守将的晋升记录。"刀尖点向批注处,"从七品翊麾校尉直升四品明威将军,他跳得比昭儿放的风筝还高。"

门外靴声骤近,季寻之刚吹熄蜡烛,三支羽箭已钉入门框,箭尾缠着黄绢——御前侍卫专用的传令方式。

"陛下口谕。"窗外人低声道,"请楚大人查查武库司的炭敬簿。"

楚唤云打开墙角箱笼。积灰的账簿里,永元五年冬至那页被黏得格外紧,撕开可见背面淡墨写的"漕运三关易将,弯刀二千口为谢",落款处印着半枚模糊的私章。

"私章纹样..."季寻之剑尖挑起印泥,"是景王府的紫檀木匣压痕。"

程七突然从门外摔进来,怀里油纸包散开:"主子!武库司厨余渣里筛出的东西!"

几片干涸的饴糖渣上,黏着紫檀木屑。

楚唤云捏起糖渣对着光:"景王派人来吃过接风宴?"

"永元五年腊月廿二。"季寻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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