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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楚逍尘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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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黄沙掠过残破的城墙,楚逍尘的白发在风中猎猎飞扬。老将军独自立于关前,望着潮水般涌来的北狄骑兵,手中铁枪纹丝不动。

"侯爷!退守内城吧!"副将满脸是血地嘶吼。

楚逍尘笑了笑,将腰间玉佩抛给亲兵:"带给云儿。"他忽然策马前冲,枪尖划出一道银弧,“楚家儿郎!”

箭雨遮蔽了夕阳。当战马倒下时,北狄人看见那个浑身插满箭矢的老将军依然拄枪而立,仿佛一尊染血的雕像。直到拓跋可汗亲自斩下他的头颅,那具身躯才缓缓跪倒在黄沙之中。而此刻,远在帝都的楚唤云正从梦中惊醒。

北疆急报入京那日,楚唤云正在校场教陆昭射箭。

箭矢破空,稳稳钉入靶心,陆昭欢呼着拍手:“楚师父!我射中了!”

楚唤云懒洋洋地靠在箭垛旁,嘴里叼着根草茎,闻言笑道:“不错,再练个十年,勉强能赶上为师一半。”

季寻之站在廊下,手里握着刚送抵的军报,指节泛白。

楚唤云瞥见他,眉梢一挑:“季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教徒弟?”

季寻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沉得可怕。

楚唤云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他直起身,草茎从唇边落下。

“出什么事了?”

季寻之走近,将密报递给他,声音压得极低:“北疆战报,镇北侯……战死。”

楚唤云没动。他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却没去接那封军报。

“不可能。”他笑了一声,眼底却冷得骇人,“我爹…不可能死……”

季寻之闭了闭眼:“北狄设伏,侯爷率军断后,中箭坠马……”

“闭嘴!”

楚唤云猛地攥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季寻之提起来。陆昭吓得后退两步,眼眶发红:“楚…楚师父……”

季寻之没挣扎,只是看着他,低声道:“楚唤云,冷静。”

楚唤云死死盯着他,眼底血丝狰狞。

半晌,他松开手,转身就走。

“世子!”季寻之厉声喝住他,“陛下已经下旨,命你即刻入宫!”

楚唤云脚步一顿,背影绷得笔直。

“好啊。”他头也不回,声音轻得发冷。

“正好,我也想问问陛下……”

“我爹的死,他满意了吗?”

紫宸殿内,永明帝半倚在龙椅上,面色灰败,手里捏着一封染血的军报。楚唤云跪在阶下,背脊挺直,眼底一片死寂。

“楚卿……”皇帝咳嗽两声,声音沙哑,“节哀。”

楚唤云面无表情。“臣,谢陛下关怀。”

他嗓音平静,但明显怒火已经烧到了紫宸殿的房梁上,烧到了龙椅上。季寻之站在殿侧,看得清楚,楚唤云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悄无声息。

皇帝叹息一声,面露悲戚:“镇北侯为国捐躯,朕心甚痛……追封忠烈王,以亲王礼下葬。”

楚唤云叩首:“谢、陛下、隆恩。”

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整个人的状态像是一块铁块。

亲王礼?他爹活着的时候,皇帝处处忌惮,恨不得削尽兵权。如今人死了,倒舍得给个虚名了?

皇帝又咳了几声,才继续道:“北狄猖獗,朕已命楚唤舟暂代北疆军务,务必击退敌军……”

“陛下。”他声音极轻,“臣请北上,为父报仇。”

殿内骤然一静。皇帝眯起眼,指节在扶手上敲了敲:“楚卿孝心可嘉,但国丧期间,你需留在京中守制。”

楚唤云盯着他,一字一顿:“臣,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朕怕。”

皇帝冷冷道,“楚逍尘刚死,你就急着离京?怎么,是觉得朕会苛待你楚家?”

季寻之握紧了拳。这话诛心。

若楚唤云执意要走,便是坐实了楚家有不臣之心;可若不走……

楚唤云满眼猩红,不可自控地颤抖。

“陛下说的是,是臣考虑不周了。”楚唤云缓缓俯身,额头再次抵地,“臣,遵旨。”

当夜,楚府灵堂白幡低垂,烛火摇曳。楚唤云跪在棺椁前,手里攥着一把北疆带来的沙土——那是他爹最后留下的东西。

季寻之推门而入时,楚唤云正往火盆里扔纸钱。

“查清楚了?”楚唤云头也不回。

季寻之沉默片刻,低声道:“北狄埋伏的地点是天督府三日前才递送的军报,只有陛下和玄甲卫指挥使周勉经手。”

楚唤云笑了。“果然。”

他抬手,将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盆。火焰猛地窜高,映得他半边脸猩红如血。

“我爹一生忠君,换来的就是这种下场。”

季寻之走到他身旁跪下,轻声道:“楚唤云,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冲动?”楚唤云转头看他,眼底戾气翻涌,“你以为我会现在提剑杀进皇宫?” 他嗤笑一声,伸手抚过冰冷的棺木。“我不会。我要让老东西亲眼看着,他算计了一辈子的江山,是怎么一点一点,土崩瓦解的。”

三日后,镇北侯下葬。送葬的队伍绵延十里,百姓自发跪在道旁痛哭。楚唤云一身缟素,走在棺椁前,脸上没有一滴泪。季寻之穿着素服跟在百官队列中,目光始终落在楚唤云背上。他知道楚唤云没哭。可他也知道,楚唤云攥着缰绳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楚逍尘下葬后的第七日,天督府收到了一封匿名密信。季寻之展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赵垣死因有疑。

他指尖一顿,抬眼看向谢存:“谁送来的?”

谢存摇头:“门房说是个孩童,收了铜钱就跑,没看清脸。”

季寻之将信纸凑近烛火,隐约嗅到一丝药香——慈恩寺的香灰。

他眸色一沉,立刻起身:“备马,去刑部大牢。”

刑部停尸房阴冷潮湿。赵垣的尸体已经发青,脖颈上一道勒痕触目惊心。季寻之掀开白布,仔细检查他的手指——指甲缝里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

“自缢的人,指甲不会抠进皮肉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季寻之头也不回:“世子擅闯刑部,不怕被参一本?”

楚唤云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素服未褪,腰间却佩了剑。他低头瞥了眼赵垣的尸体,冷笑:“这伤口,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

季寻之蹙眉:“赵垣下狱后,只有玄甲卫的人接触过他。”

“周勉?”楚唤云挑眉,“老东西的一条好狗。”

季寻之没接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令牌——黑铁所铸,边缘刻着暗纹。

“从赵垣胃里取出来的。”

楚唤云接过令牌,指腹摩挲过上面的纹路,“川州商会的标记。”

季寻之眸光一凛。川州商会,正是军械库案中那三十万两白银的最终流向。

楚唤云把玩着令牌,“赵垣吞了这东西,是怕有人灭口?”

“或者……”季寻之低声道,“他想告诉别人,川州商会背后还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深夜,天督府密室烛火摇曳,季寻之将川州商会的账册摊开在案上。楚唤云斜倚在窗边,手里抛接着那枚令牌。

“川州商会明面上的东家是严崇的远亲,但实际上……”季寻之蘸墨圈出一个名字,“资金往来都经过户部侍郎李焕之手。”

季寻之继续翻账册,忽然指尖一顿:“去年腊月,川州商会曾秘密运送一批精铁去北疆。”

楚唤云一滞。——腊月,两个月前。

季寻之抬眼看他,声音极轻:“这批精铁,最后落在了北狄人手里。”

楚唤云缓缓直起身,眼底杀意翻涌:“所以,我爹的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局?”

季寻之合上账册:“赵垣只是个替死鬼,真正通敌的……”

“是老东西自己。”楚唤云冷笑,“他借北狄的刀杀我爹,再嫁祸给赵垣,一箭双雕。”

季寻之沉默。

皇帝这一手太狠——既除掉了功高震主的镇北侯,又顺势清理了赵家,还能以“平叛”之名继续掌控北疆兵权。

楚唤云忽然问:“李焕现在在哪?”

“前日告病,闭门不出。”

“病?”楚唤云扯了扯嘴角,“是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赵垣吧。”

季寻之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楚将军从北疆送来的。”

楚唤云展开信笺,上面是楚唤舟凌厉的字迹——粮道被截,军中存粮仅够半月。

季寻之低声道:“陛下刚下旨,命户部再拨三十万石粮草北上。”

楚唤云冷笑:“然后呢?让这批粮‘意外’落入北狄之手,再断我姐的后路?”

季寻之没否认。皇帝的手段,他们太清楚了。

楚唤云突然将令牌按在桌上,眸光森寒:“李焕不能死。”

季寻之明白他的意思——李焕是现在唯一能证明皇帝与川州商会有关联的人。

“玄甲卫一定在盯着他。”

“那就让他们盯。”楚唤云勾唇,“季大人,敢不敢跟我演场戏?”

三日后的深夜。李焕的府邸突然起火,火势迅猛,顷刻间吞没了半个院落。家仆哭喊着逃窜,玄甲卫的人冲进火场,却只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而与此同时,在天督府的密牢里,李焕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楚唤云。

“世、世子!下官冤枉啊!”

楚唤云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闻言轻笑:“李大人,你贪墨军饷的时候,怎么不喊冤?”

李焕浑身发抖:“都是周勉逼我的!他说、说是陛下的意思……”

季寻之站在阴影里,闻言冷笑:“证据呢?”

李焕哆嗦着从贴身衣物里摸出一封信:“这、这是周勉的亲笔!他让我经手川州商会的银子,再暗中运去北狄……”

楚唤云接过信扫了一眼,忽然笑了。

“季大人,你说……”

“这份供词呈到御前,老东西是会保周勉,还是再丢一条狗?”

季寻之看向他:“你要现在动手?”

楚唤云把玩着匕首,眼底寒意森然:“不,我要等。等我姐打赢这一仗。我要让老东西亲眼看着,他养的狗,是怎么反咬他一口的。”

翌日早朝,御史大夫裴琰当庭弹劾周勉勾结北狄、私吞军饷。证据确凿,满朝哗然。

龙椅上,皇帝盯着那封周勉的亲笔信,指节捏得发白。而殿角,楚唤云一袭素服,垂眸看不出情绪。

周勉下狱那日,紫宸殿的茶盏碎了三套。永明帝面色铁青地盯着阶下跪着的玄甲卫副统领:“谁让你们去李焕府上放火的?!”

副统领额头抵地,颤声道:“周、周大人说……李焕必须死……”

皇帝猛地将镇纸砸在他头上:“蠢货!朕是要他暗中处置,不是让你们在京城纵火!”

鲜血顺着副统领的额角流下,他却不敢擦,只颤声道:“可天督府的人来得太快,我们只能……”

皇帝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李焕没死,还落在了季寻之手里。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传旨。”皇帝冷冷道,“周勉勾结北狄,罪证确凿,三日后……凌迟。”

副统领骇然抬头:“陛下!周大人对您忠心……”

“闭嘴!”皇帝一脚踹翻他,“再敢多言,同罪论处!”

待殿内只剩心腹太监,皇帝才颓然坐回龙椅,帕子掩唇咳出一口血。他忽然笑了。

“好啊……楚家的小狼崽子,倒是比他爹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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