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军营地的篝火在夜风里明灭,像散落在旷野的破碎星子。敖烈趴在离辕门三丈远的枯井里,银鳞收敛成哑光的灰蓝色,尾尖蜷成蛇信状,正从井壁裂缝间窥探主营帐前的争吵。
“将军!阐教妖人说什么‘凤鸣岐山’,分明是惑乱军心!” 年轻的千夫长按刀而立,盔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 那是被 “乾元真火” 灼伤的痕迹,“末将愿带三百死士夜袭周营,定斩姜子牙狗头!”
主营帐内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敖烈的定海神眸穿透帆布,看见一名缺了左臂的老将正用断刀拄地,胸口铠甲上的 “商” 字徽记已被烧穿,露出下方狰狞的烧伤:“张千夫长,你可知昨夜汜水关城头,八百弟兄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尸体被仙法烤成焦碳,连魂魄都被封神榜吸走……” 老将突然咳嗽,黑血溅在案几上的舆图,“纣王若真如阐教所言是暴君,又怎会派龙德殿的暗卫冒死送来‘人龙盟约’?”
“人龙盟约?” 敖烈耳尖微动。这个词在龙宫残卷里出现过,是千年前龙族与初代人皇签订的平等契约,后来被天庭篡改历史,诬为 “妖邪惑主”。他看见老将从怀中掏出半块染血的玉符,上面隐约映出龙形纹路 —— 正是昨夜在归墟裂缝里,母亲塞给他的 “烛龙令” 残片。
争吵声突然被尖啸打断。三道青光从天而降,落地化作身着水合袍的阐教弟子,腰间玉牌刻着 “九宫山” 印记。敖烈瞳孔收缩,定海神眸清晰看见他们袖口藏着的 “缚龙索”—— 那是用龙族逆鳞磨成的丝线编织,专门针对他这样的 “逆鳞种”。
“商军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为首的阐教弟子甩动马尾辫,袖中飞出三枚青铜镜,镜面映出敖烈藏身的枯井,“姜子牙大人算准了龙族余孽会来投奔商纣,你们以为有‘人龙盟约’就能对抗天命?”
老将猛然转身,断刀劈向镜面:“原来你们早布下‘照骨镜’!弟兄们,护好舆图 ——” 话未说完,青铜镜爆发出刺目金光,老将的身体如被无形大手提起,铠甲下的皮肤迅速皲裂,露出底下流动的金色血脉 —— 竟是修炼过 “人皇锻体术” 的精锐。
“不好!他们要抽他的人皇血!” 敖烈认出镜光中的咒文。阐教一直垂涎人族的 “人皇之气”,试图用此强化封神榜的奴役效果,此刻镜光正在剥离老将体内的人皇精元,那些金色光点一旦被吸入镜中,便再无重生可能。
他不再犹豫,化作银蛇从井中蹿出,尾尖扫过地面的篝火,将火星卷成 “烛龙吐息” 的形态 —— 这是《烛龙真解》新解锁的术法,用精元点燃火焰,可短暂干扰照骨镜的反射。果然,镜面突然蒙上雾霭,老将趁机将舆图塞进敖烈蛇口:“去朝歌!找龙德殿……” 话未说完,便被缚龙索缠住脖颈。
“抓住那条蛇!” 阐教弟子发现异常,青铜镜转向敖烈。他感觉鳞片传来被撕裂的剧痛,却在看见老将眼中的哀求时,本能地张口咬住对方指尖 —— 鲜血混着人皇精元涌入喉咙,吞海诀疯狂运转,识海深处的残卷突然展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商军大营的布局,以及一条直通朝歌的密道。
“啊!你竟敢吸我精元!” 阐教弟子惊恐地看着自己迅速萎缩的手臂,筑基期的修为竟在三息内跌回练气后期。敖烈的蛇身急剧膨胀,鳞片间的金色纹路连成网状,尾尖的逆鳞突然弹出,竟将缚龙索的逆鳞丝线绞断 —— 那是吸收人皇精元后,逆鳞产生的 “破咒” 特性。
“快逃!这是逆鳞种!” 剩余两名阐教弟子调头就跑,却被敖烈喷出的 “烛龙火” 追上。火焰在接触他们的瞬间化作血雾,精元如归巢的候鸟般涌入敖烈体内,丹田处的翻浪境气海剧烈震荡,竟隐隐有突破至 “鼓浪境” 的征兆。
当最后一丝精元吸收完毕,敖烈化回人形,发现手中紧攥着老将遗留的舆图,背面用人皇血写着:“朝歌龙德殿,暗号‘鳞生逆海’。” 他抬头望向商军营地,原本整齐的营帐已被仙法摧毁大半,侥幸存活的士兵正围拢过来,看着他额间明灭的逆鳞纹,眼中却没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希冀。
“您…… 是龙族的贵人吗?” 一名断腿的士兵爬过来,怀中抱着半块刻着龙纹的令牌,“将军说,若见到额间有逆鳞纹的少年,就把这个交给他……” 令牌上刻着 “黑鳞卫” 三个字,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血痕。
敖烈接过令牌,突然听见北方天际传来鹤鸣 —— 那是天庭追兵的信号。他望向朝歌方向,地平线处正泛着人皇特有的赤金色微光,想起姐姐临终前说的 “找那个人类的王”,想起母亲残卷里的 “人龙盟约”。此刻吸收的人皇精元在体内奔涌,竟让他第一次清晰 “看” 见:在汜水关、在朝歌、在四海深处,无数像他一样的逆鳞种,正带着破碎的尊严,在血与火中等待一个能让龙族重新抬头的契机。
“告诉弟兄们,” 敖烈将令牌高举过顶,逆鳞纹在火光中亮起,“商纣未亡,龙族未灭,当我们的血与人类的血交融,便是逆鳞划破天命之日。” 他转身融入夜色,尾鳍扫过的地面,竟留下一串闪着金光的鳞印,如同给这片被战火灼烧的土地,种下了第一颗希望的种子。
深夜的旷野上,商军残兵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突然有人低吟起古老的龙族战歌。那歌声破碎却坚定,如同深海下永不熄灭的磷火,在阐教的压迫下,在天庭的追杀中,悄然传递着一个消息:逆鳞种还活着,龙族的血,还在这片海天之间,滚烫地流淌。
而在朝歌城的龙德殿,商纣王帝辛突然从案几上抬头,掌心的人龙血契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鳞纹。他望向窗外的星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 那个在汜水关捡漏的龙族少年,那个让天庭追兵铩羽而归的逆鳞种,终于要带着龙族的希望,叩响这扇被天命紧闭的人皇之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