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仓库的灯光忽明忽暗，两个白璃隔着三米距离对峙。从李琰体内爬出的黑眼白璃正用指甲刮擦着墙面，金属表面留下道道泛着绿光的刻痕。她的嘴角越裂越大，最终整张脸从中间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你早就该死了......"黑眼白璃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三百年前......就该和那个女人一起......"

真正的白璃踉跄着后退，腹部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她手中的青铜剑已经断成两截，剑身上的雷纹正在迅速褪色。苏芮想要上前扶住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泥沼里。

黑眼白璃突然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她的手指甲暴涨成利爪，直取白璃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仓库角落的陶罐突然炸裂，无数黑虫如潮水般涌出，组成一道虫墙挡在两人之间。

"走！"白璃抓住苏芮的手腕，拽着她向出口跑去。她的掌心冰凉得不似活人，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去......青铜器展区......"

身后传来虫墙被撕裂的声响，伴随着黑眼白璃癫狂的笑声。苏芮回头瞥见那些黑虫正在空中组成诡异的图案——是一个倒置的八卦，中央刻着"李琰"二字。

走廊的应急灯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白璃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的左半边身体开始浮现出青灰色的尸斑，右眼瞳孔也逐渐扩散。

"你到底......"苏芮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看见白璃的后颈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质。

白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苏芮推进旁边的消防间。狭小的空间里，她颤抖着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个正在渗血的烙印——八卦图中央的"李琰"二字已经变成了"苏芮"。

"听着......"白璃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她不是我的分身......我是她的......"

消防间的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外面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白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苏芮额头的符文上。那个原本已经黯淡的符号突然亮起血光，在苏芮皮肤上灼烧出"滋滋"的声响。

"记住......"白璃的瞳孔开始扩散，"找到那面......双鱼铜镜......"

门板被利爪撕开的刹那，白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苏芮推向通风管道。她的身体被黑眼白璃的利爪贯穿，喷涌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

苏芮蜷缩在通风管道里，透过缝隙看到骇人的一幕——两个白璃的身体正在融化，变成两滩黑色的液体。这两滩液体像是有生命般互相纠缠、吞噬，最终融合成一具新的躯体。当那个人形缓缓站起时，苏芮的血液几乎凝固——那张脸一半是白璃，一半是李琰！

新生的怪物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博物馆所有的玻璃制品同时炸裂。苏芮捂住嘴巴，看着它缓缓转向通风管道的位置，异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通风管道突然开始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爬行。苏芮屏住呼吸，听见"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借着管道缝隙透入的微光，她看见数不清的纸人正从管道深处向她爬来——那些纸人只有巴掌大，却有着栩栩如生的五官，每个都长着和白璃一样的脸！

最前面的纸人突然加速，猛地扑到苏芮脸上。她本能地挥手拍打，纸人却在接触的瞬间自燃，幽绿色的火焰中浮现出一段记忆碎片：

民国十二年的雨夜，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将注射器扎进病人的手臂。病床上被铁链锁住的女人抬起头——那是年轻时的李琰！而医生的脸，赫然是白璃的前世！

越来越多的纸人扑上来，每一张都在燃烧后展示不同的记忆片段。苏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海量的信息几乎要撑爆她的脑袋。当最后一个纸人化为灰烬时，她终于明白了部分真相——白璃和李琰的魂魄，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纠缠不清！

通风管道突然向下倾斜，苏芮不受控制地滑向未知的黑暗。在漫长的坠落感后，她重重摔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是那具汉代女尸！不知何时，它又被放回了展柜，只是现在它的胸口插着那柄断掉的青铜剑，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展区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苏芮这才发现自己身处青铜器展区中央。四周的展柜里，每一件青铜器都在渗出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在地面汇聚，流向中央的展台——那里陈列着一面她从未见过的双鱼铜镜。

铜镜的背面刻着精细的阴阳鱼图案，只是本该对称的两条鱼却有着细微差别：一条鱼的眼睛是空的，另一条鱼的眼睛里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更诡异的是，镜面并不是青铜，而是一层薄薄的水银，表面不断泛起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镜而出。

"终于......找到你了......"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芮转身看到那个融合体就站在三米外，它的左半身是白璃的模样，右半身却是腐烂的李琰。两种不同的声音同时从它喉咙里发出，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声。

"你以为......她是在保护你？"融合体缓缓抬起右手，李琰那部分的皮肤正在剥落，"三百年前......就是她亲手......"

苏芮的视线突然模糊，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涌出——是血泪！那些泪水滴落在地面上，竟然化作一颗颗细小的红色珍珠，每一颗里面都封存着记忆碎片。

融合体突然发出痛苦的嚎叫，它身上的白璃部分开始剧烈挣扎，试图脱离李琰的控制。趁着这个空隙，苏芮冲向展台，一把抓住那面双鱼铜镜。

接触的瞬间，镜中的水银突然沸腾，一张人脸浮出表面——是完整的白璃！她被困在镜中，正疯狂拍打着镜面，嘴巴开合着像是在喊什么。

融合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博物馆开始剧烈摇晃。展柜接连爆裂，无数文物碎片如雨般落下。苏芮紧紧抱住铜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古老祠堂里。堂中央摆放着两具棺材，一具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另一具棺材上坐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正对着铜镜梳头。

女人缓缓转身，盖头下的脸让苏芮如坠冰窟。

那是她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