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竭尽所能保护他,让他在重光大会离开这里之前别再遭受那些同门的欺辱。
叮咚~
“恭喜您到达任务地点,接下来为您发布该地点第一个任务:跟主角一起前往白光堂。”
与此同时,紫檀桌上凭空出现了两行字。
“日隐,速到白光堂。
三时。”
白日隐脸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刚才坐在桌前彷佛也是为了等待这则消息的到来。
白光堂是日月重光专用来议事之地,现下已近黄昏,早已过了修炼之时,三时此时唤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有事出门,去去就回。”
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手牢牢拽住。
魏思暝道:“我跟你一起去。”
白日隐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捏住自己袖角的手看。
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魏思暝将手收回,道:“抱歉,我跟你一起。”
“不用,我很快便回。”
随手捏了个传送诀,随着黑色烟雾消失,白日隐也不见踪影。
魏思暝心急如焚,他就这样走了,我的任务怎么办??完不成任务会有何惩罚?
他冲着空气大喊道:“小花!!小花!!”
我靠怎么不说话啊,这破系统叫什么来着,急死人了!
立刻又是一通乱叫:“小花!小草!小狗!小猫!小鱼!小虾!!”
叮咚~
“请您尽快前往白光堂,否则判定为任务失败,主角将立刻黑化。”
“那你快,你快把我传送过去!!”
“宿主您好,您的新手套餐还有两次机会,请问您要使用吗?”
“要!!”
“好的,已为您开启引路光环,请您尽快前往。”
???
让我走路去啊??
白光堂内,白日隐直挺挺的跪在殿内,前方站一正颜厉色的中年男人。
“日隐,你可知错?”
“日隐知错,特来领罚。”
“哦?你说你知错?那你犯了何错?”
“日隐违反门规,私自将外人带入。”
“你明知违反门规,为何知错犯错?”
白日隐一言不发。
“今夜将他送下山,为师当你什么都没做。”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淡淡道:“日隐特来领罚,请您责罚。”
魏思暝呼哧带喘赶到白光堂门口时,白日隐正在殿外罚跪。
叮咚~
“恭喜您,任务完成。”
他松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呼吸,上前欲将白日隐扶起:“你怎么在这跪着了?三时叫你来干什么?”
白日隐脸色有些苍白,额间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他没有起身,虚弱道:“与你无关,你回去。”
几名弟子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看热闹,你一句我一句的胡说八道。
“还能干什么,犯了门规呗。”
“仗着自己修习的好一点就为所欲为,师尊不罚他罚谁?”
“要我说这一百五十荆条还是少了,应该一次性让他长记性。”
“就是就是。”
魏思暝从来不知同门间竟可如此恶语相向,顿时火冒三丈,起身回过头去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跟你们有哪门子关系?想死啊是不是??都给我滚!”
这些弟子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争论道:“我们说的哪里不对?”
魏思暝忍无可忍,反手将腰间佩剑抽出半截,利刃周身立刻有萦萦银光环绕,伺机待发。
刚想抽出来吓唬他们,却忽觉腰间有了阻力,回头看去,是白日隐拉着自己的剑鞘。
众弟子中,有一人听说过民间有一散修唤做李春碧,手持双剑,一银一紫,甚为霸道,再看向此人腰中的双剑,不禁有些惧怕,但转头一想,自己人多势众,就算他是此人又如何?
继续嘴硬道:“日月重光内乱伤同门是违反门规的,若你还想继续让他受罚,就尽管打我们啊。”
虽是这样说着,但仍旧是怕的,这人不知什么来路,若真是那李春碧,几人加起来都伤不了他一根汗毛,拉着其余人作鸟兽散去。
魏思暝收了剑,还要去扶跪在地上的白日隐,却再次被拒绝,他收回手,心道:“真是够犟的,还真把这烦人的条条框框当回事了。”
拗不过他,只能放任他继续跪着,又怕再来几个狗屁同门过来对他嘲讽施压,无奈之下,只能坐在他身旁,与他一起等着罚跪结束。
他托着腮,眺望远处,眼神空空,喃喃问道:“你犯了什么门规?要在这跪这么久。”
白日隐:“没什么。”
“你不想说吗?”
白日隐沉默。
魏思暝又问:“他让你跪多久?”
“两个时辰。”
“你是不是怪我把你送到这里来?”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起码在这故事结束前。
秋日的夜晚总是寂寥,连带着风也是萧瑟的,两人就这样一跪一坐,两个时辰既漫长却也飞逝而过。
“起来吧,差不多到时间了。”魏思暝伸手去扶,却落了个空,白日隐双手撑地,勉强站起,背后早已被血迹洇透,他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弟子说过的一百五十荆条。
任凭他是莒州白氏天赋异禀,却终究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这一顿刑罚下来,皮开肉绽也只是轻的。
看着白日隐强撑的背影,只有一片刺目的红,他第一次对笔下的角色生出同情、可怜,还有…内疚,这十二年是自己在书中给他镀的金,不费多少力气,也没有几个章节,可对他来说,这十二年却是扎扎实实的,如同地狱般难熬。
他跟在身后,前方的人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行一个传送诀,两人就这样在这寥寂的山间小路上行走。
他不敢上去搀扶,怕自己毛手毛脚再触碰了他的伤口。
只能这样护在身后,好让他支撑不住时不至于摔倒在坚硬的石头路上。
就这样一路无话,回到了春信别院。
白日隐坐在床榻边,双唇惨白,对紧随其后进入卧房的魏思暝道:“院中还有一偏房,这半月你就先在那里将就一下吧,若你饿了,先忍耐一下,明日我带你去饭堂。”
话音刚落,便支撑不住,一下栽倒在榻上。
魏思暝知道,日月重光那用于惩罚的荆条是自己赋予给他的师尊三时长老的武器,那荆条虽是木枝,却生满横刺,再加上三时的灵力灌注,这一百五十荆条下来,普通人非死即残。
魏思暝三两步上前,伏在榻前唤他的名字:“日隐!日隐!白日隐!”
白日隐却双眼紧闭,毫无反应,他身体瘫软,好似一具没有了生命的躯体。
魏思暝害怕极了,颤抖着伸手探向他的鼻下,幸好,还有气息,如若不是他身上流淌着白氏血脉,现下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房中昏暗,窗外的月光经过院内的玉兰花一层层过滤下来也只能透进几分,魏思暝趁这一点月光将他上半身的衣裳一层层褪下,黑暗中只看见双手猩红一片,血腥味直冲鼻腔。
不行,还是得点灯。
他将白日隐调整了一下姿势,随手抓了个被角垫在脑袋下面,让他趴在榻上,好不让伤口磨蹭到别的地方。
片刻后,几盏烛火亮起。
魏思暝去院中接了盆水,回到卧房内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他的后背上的血擦拭干净,很快,盆中的水变得殷红,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四趟,终于能看清伤口。
他的后背已是伤痕累累,一道伤口接着一道,有些甚至能看到裸露的白骨粘连着肉丝,再细细看去,仿佛很多是叠在旧疤痕上的。
魏思暝只觉得心头一紧,眉头紧蹙不敢再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痕出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需要这样惩罚他!
翻箱倒柜找到针线,放在火苗上消了毒,将几道太深的口子粗略的缝合了一下,便给他包扎好,虽不专业,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魏思暝趴在紫檀桌上,盯着因为痛苦而眉头紧皱的白日隐看。
自己给他写了如此举世无双的容貌,给他写了乌衣门第,给他写了得天独厚的天赋灵力,可为何他却过的如此艰难,受尽欺辱,难道,我写的都是错的吗?难道我写的这些东西,都只能给你带来痛苦吗?
床上的人低声呢喃,魏思暝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凑近去听,只听他含糊不清道:“冷…”
他拉过被子,轻柔的盖住,将他散落在脸上的乌发轻轻拨弄开,指尖却触摸到了滚烫的额头。
怎么会这么烫?他发烧了?
魏思暝重新打湿那已被渗红的棉布,覆在他额头,可他的脑袋是偏的,棉布根本呆不住,不停的往下掉。
尝试了很久,仍旧是贴不住,他身体这么热,又不住的喊冷,想必温度不低,若今夜不能将他身上的烧退掉一点,怕是要烧傻了,傻了直接黑化怎么办。
别无他法,魏思暝只得坐在榻边,用手扶着那棉布,布上的水分很快被滚烫的体温蒸干,他便继续打湿覆到额上,来来回回,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