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拉着他往外走去。施尹空还要再向里面走去，但却被邹阳毫不留情地拉了回来，而此刻这个空间也开始消散，露出藏于底下的虚无。无法，二人只好快步朝着门口跑去。

等众人将楼梯口塞得满满当当时，再去看那401的标识，胸口莫名一股闷胀感。

施尹空一手搭在401的门把手上，想要向下按，却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着。原本在域中，女鬼虽然受限于发不出声，但施尹空却是立刻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这才一股脑扎进了林林的房间。可是域坍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在他们还有最后一丝意识之时也没能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施尹空久违地感觉到了窒息感。

邹阳手悬在施尹空的背上似乎想要给他顺气，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他看了眼愁云惨淡的众人，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于是下一秒，401的大门再一次开启了。而这一次，他们看见的并不是任何一只诡异，而是一间破败的屋子。

施尹空看着站在里面的邹阳，张了张嘴。

还没等他问出口，邹阳便答道：“‘域’坍塌了，但是原型还在，不影响。”

邹阳侧身让开，施尹空连忙跑了进去。

刚准备朝里面跑去，就发现那早已死去的一家三口的尸体正僵立在阳台上。

男人的心口有刀插过的痕迹，而一旁跪倒在地的女人身旁，则掉着一把沾着血迹的刀和一小块肉，似乎是女人的舌头。而不仅如此，男人的双手托举着小小的林林，像是要将他当作一个防护盾牌似的挡在身前。而林林胸口到腹部，都是被尖利物品刺穿的痕迹。

阳台外是一棵巨树，正在灿烂的阳光下随着风摆动着。

进入屋子后看到三人尸体的众人具是愣在原地，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人的爸爸是个烂人，但怎么也没想到在诡异降临的那个夜晚，面对异变的树木，他的选择竟然是用自己的孩子去挡枪！

而此刻，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齐固还没从“域”中缓过来，听见声音，瞬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林弋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是我。”

是邹阳不知道何时将林弋带了进来，他指挥着异能据的其他人去收敛尸体，而施尹空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小林林被小心翼翼地取下来，随后同他的母亲一起被抬走。林弋看见施尹空还站在这里面时还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只对一旁的邹阳道：“邹阳，你把他先带回去吧。”

施尹空便被邹阳给扶回了楼下301。

一到沙发上，施尹空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毫无欲望的哀伤咸鱼。邹阳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两人就这么静静在沙发上坐着，忽然，施尹空开口：“你们处理诡异，都是这样处理的吗？”

邹阳不知道施尹空指的是什么，只好偏头看他。

少年的嘴唇发白，还能看到轻微的颤抖。刚经历的事情太多，原本还算整齐的发型早已凌乱，他双眼微微失焦，眼角却是通红。

邹阳不是第一次瞧见施尹空难过的神情，却是邹阳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的施尹空。

见邹阳迟迟未答，施尹空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偏头看向邹阳，与他视线相接，道：“邹阳，虽然我和你接触不多，但是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虽然看起来很关心我，但是你却总是游离在人世间之外。”

少年的注视十分坦诚，似乎就要将他这层人皮之下的混沌本体看光。邹阳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小空，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很关心你，毕竟我们是邻居嘛，作为邻居不就应该……相亲相爱？”这是他疯狂在脑中知识库中搜刮之后得到的一个词语，灵感来源于人类经常使用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闻言，施尹空笑笑，道：“既然你说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那你还是先回答一下我上一个问题吧。”

上一个问题……处理诡异的方式？

老实说，邹阳也不太清楚。但既然是施尹空提的问，他自然是得回答出来的。他道：“小空指的，是什么的处理方式？”

施尹空将头转了回去，道：“在域内，在域外。我记得第一次在菜市场跟你们撞上的时候，你们最开始就是冲着关押去的，带回去是为了什么，研究？那这一次呢，你们带回去也会……？”

闻言，邹阳摇头道：“这是人被污染异化成为诡异，而化脸婆是本身就是诡异。这一点，小空不必担心。”

见施尹空眼神中还带着迷茫，邹阳只好继续道：“小空今天看到的，其实应该也算是特殊情况了。因为在异能局的档案中，人类被污染异化成诡异之后，是不可能会保留半分人类意识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必要情况下将诡异杀死，并且保护在场的普通人。”

施尹空道：“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在那里，很有可能你们就会一个一个将诡异杀死？”

邹阳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齐固又从他的房门门口悄咪咪探了个脑袋进来。瞧见沙发上正坐着的两个人，他连忙摇着手同施尹空打招呼：“尹空哥，我可以进来吗？”

见施尹空同意，齐固连忙跳了进来凑在施尹空身旁坐下，随即惊道：“尹空哥，你哭了？”

施尹空下意识用指腹去擦了擦眼角，又看向齐固也同样通红的双眼：“还说我，你不也是。”

齐固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连忙转移话题：“咳咳，好吧不说谁哭了谁没哭这件事。我这边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跟你们唠唠嗑，上面有林副队看着也没我事，实在是有些无聊，还是跟你们聊天更好一些。”

施尹空奇道：“江云他们呢？”

齐固笑嘻嘻道：“江云他们呢，是我们异能局送给尹空哥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啊……什么，见面礼？这听着总有种强行下聘礼后将人直接抢走的意味，施尹空下意识觉得有些浑身恶寒：“什么，见面礼？”

齐固郑重地点了点头：“本来送你回家就是给他们做的第一次测试，现在测试通过了，所以江云他们未来会专门来保护尹空哥和你奶奶的！”

施尹空看向奶奶房间紧闭的房门：“奶奶今天人不太舒服，这才一直呆在家里，连房间门都没有出一下。”

齐固加重了点头的频率：“是呀是呀，你自己出去买菜什么的不方便，直接叫江云他们去买就可以了。”

施尹空想到一路上江云的性格，无奈笑道：“这样啊。”

齐固哼哼两声：“就是不知道副队他们有没有抓到那两个金乌会的人，害的尹空哥你被迫进‘域’就算了，居然还对诡异添油加醋！”

说到金乌会，施尹空又来了兴趣：“对了，你说的金乌会，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固登时便瞪大了双眼，不解后又忽然反应过来：“呃，金乌会啊。我也不太了解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但是尹空哥你可以简单地把金乌会和我们的异能局想象成是两个立场相反的组织？我们异能局的最终任务是，将诡异彻底消灭。但是金乌会是一群……邪神的狂信徒。他们认为诡异降临是邪神给世间的赐予，而他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为邪神的降临做好准备。”

一直没有出声的邹阳此刻却是忽然有了兴趣：“邪神的降临？”

齐固抓抓头发，疯狂搜寻着脑子里关于金乌会的印象：“我也不太清楚呃。据说是他们的创始人曾经被邪神赐予过，这才开始信奉邪神。”

邹阳单手托着脑袋，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施尹空则是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个事……以前大家求神拜佛也没有想过要让神降临啊，这个金乌会的创始人是不是脑子有点大病？邪神尚未降临，这个世界就已经几乎沦陷了，等到彻底降临之后，岂不是得要覆灭全人类？他们到底图什么啊？”

齐固耸耸肩：“谁知道呢，毕竟人家是狂信徒，思维方式定然不能用我们的思维去理解。总之，金乌会就是这么一个组织，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盯上你呢？”

他一握拳：“不行，我要跟队长他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齐固向门口望去，发现林弋靠在门边看着他们。

齐固连忙将刚才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

听完，林弋“啊”了声，道：“金乌会，我会跟盛队商量一下的。”他看向施尹空，道：“想必刚刚齐固已经跟你说了江云他们的事，有需要直接找他们就行。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弋转身离去，顺便将齐固和邹阳也给带走了。

来也如风去也如风，施尹空刚准备过去关门，就听楼下哒哒哒声，似乎有人上楼来。原本听说自己家里是S级污染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施尹空，一想到自己好像被迫夹进了两个组织的博弈中间，终于觉得脑袋痛起来。

刚准备关门，就听下面人喊道：“诶等等别关门，这是今天队长他们给你的菜。当时在基地的时候忘了，现在给你。”说完，江云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