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希望，却意外收到承诺，满心欢喜地期待，最后还是失望。临之哥哥，我再也不想体验这种经历了，你能体会吗？”

路临之注视着徐楠，她的语气和神色都很平静，他的心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得紧紧的，疼痛从心脏开始放射，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今晚说了太多的承诺，彷佛更显得他只是随口说出，并没有多少诚意。有很多话想和徐楠说，在脑子里过一遍，最终只敢说一句：“楠楠，你再给我个机会。”

“临之哥哥，如果在第一次有疑问的时候，我就来问你，早点把这些事情讲开，或许我们还能回到以前。”

“你曾是我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一个美梦，我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去问你。”

“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我已经独自走完了开解自己、努力尝试、重新开始、最终放弃的路。这条路，如果是我们一起走，也许会是不一样的结果。但是现在，我没有力气再陪你走一遍了，抱歉，临之哥哥。”

“今年的第一天，在病房里，看着太阳升起来，我对自己说，就当我前一天已经死在了那些坏人的手里，现在是我新的人生。”

路临之听着徐楠一字一句诉说她的心理历程，越来越慌。他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徐楠面前，俯身去拥抱她。

徐楠有点懵，被他带着顺势也站了起来。路临之紧紧地拥抱着她，好像不这样，他就马上会失去她了。徐楠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了句：“临之哥哥，别这样。”

第二天，徐楠出差了，临时安排的。有个重要项目，徐楠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但是前段时间她病休了，院里就安排了别人跟进。开展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后，业主方不满意，指定要求徐楠接手。

时间紧张，徐楠收拾了一点简单的行李就出发了。上飞机前，她给路临之发了个消息：【临之哥哥，我出差了。】

昨晚他们没再继续谈下去，已经做好了决定，徐楠并不着急。从小到大，一旦她下定了决心，就没有谁能再动摇她。

她知道，路临之需要点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没关系，她可以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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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路临之脸上明晃晃写着‘离我远点’。一靠近他，就会感受到那团无形的低气压。虽然平时他也是面无表情，但是总体还是个好相处的人，团队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本性温和周到。

但是最近，大家都过得战战兢兢。

元旦后到春节前，是演艺圈比较忙碌的时候。路临之很少参加综艺录制和一些盛典类的活动，但是到了年关，总有些无法推掉的应酬需要他出席。

当晚，在一个慈善宴会上，路临之推开一个借势摔跤倒了他一身酒的小明星后，脸彻底黑了。小明星签的公司不大，老板在这个圈子里全靠关系讨生活。此刻他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家的艺人犯蠢，心里暗骂‘人蠢主意大’。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古早低级的手段蹭流量？谢老板心里想着回去先骂一顿执行经理，说了多少遍了！签人的时候不能光看长相，还是要兼顾一下智商的！脸上却是堆满笑，赶紧过来给路临之道歉。只是还没和路临之说上话，就被蔡磊隔开了。

“谢总，这事做得也忒不上台面了，不会是你的授意吧？明天可别出个新闻，到时候，我麻烦你也麻烦。”

谢老板有苦说不出，瞪一眼旁边手足无措的自家艺人，转头笑着和蔡磊说，“蔡总说笑了，就是个意外。你帮我和路先生打个招呼，请他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路临之已经离开了宴会厅，小袁在外面等着他。

小袁刚才收到蔡磊的消息，先去车上给路临之取了件干净的外套，陆临之看了一眼，是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去年春节前徐楠给他买的。

她特别喜欢看他穿这件大衣，有时候工作结束去接她下班，他会先换上这件衣服，所以平时一直放在车上。

路临之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侍者及时拿来了毛巾，把大部分酒液都擦掉了，但是仍然可以闻到很浓的酒味，尤其是里面的衬衫，瞬间就被浸透了。

他摇摇头，没接衣服，和小袁说：“就这样吧，先回去，西山别墅。”

车开出去没多久，小袁听到路临之打了个电话，“帮我看一下后面两三天的工作安排，没有要人命的，就都推掉，该赔偿就赔偿。”

小袁看了下后视镜，路临之脸色阴沉，语气不容拒绝。他猜测对面是蔡磊，心里同情了蔡哥三分钟。

电话还在继续，蔡磊不知道说了什么，路临之的语气比刚才和缓了一些，“嗯，麻烦你了。再帮我定一张机票，明天最早的，去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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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在云城下面的一个地级市，这边四季如春。呆了几天，徐楠和组里的两个同事已经开始乐不思蜀，和冬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冰天雪地寒风凛冽的北城相比，这里的气候实在宜人。

“徐楠，回去和主任打个报告。过完年项目启动，把咱们组的人都调过来吧，项目做完正好是初夏，完美避过北城最讨厌的两个季节。”

“哈哈哈，你想得美。”

“那不然呢，每天这么辛苦，还不能想美一点了。”

看着两位同事开玩笑，徐楠心里也很轻松。半路接手，又听说业主要求很高，来的时候他们的压力都很大。加班熬夜地努力了近一周，项目的初步框架总算定了下来，业主很满意，按照计划，项目会在春节后正式启动。

业主方挽留他们多待几天，说带他们去云城周边的一些著名景点看看。虽然徐楠和同事都想留下来，但是年底了，太多项目等着收尾，他们明天就要返回北城，只能先畅想一下下次回来的美好生活。

今天结束得早，时间刚到中午。两位同事约了去当地的美食街逛一下，徐楠有点累，就先回酒店了。

工作时间，徐楠习惯把手机静音。和同事分开后，她把手机拿出来，未接来电那里，醒目的红色显示着有12个未接电话，徐楠有点慌，赶紧点开，全是蔡磊打的。

徐楠的第一反应是路临之出事了，赶紧给蔡磊回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蔡磊，我上午在项目上，没接到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蔡磊没有立刻回答，像是愣了一下，“你上午在工作？”

“对啊，不然呢？”徐楠觉得蔡磊有点奇怪，这么着急找她，上来却是问她的行程？

“路哥没联系你吗？”蔡磊很急切。

“没有啊，你等下。”徐楠没有挂电话，先调出微信看了一下，再确认了一遍通话记录。“他没联系我，怎么了，路临之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你先别急，我现在也有点乱。”蔡磊似是有点困惑，他那边安静下来，应该是在梳理情况。

蔡磊很快再次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陪路哥参加一个晚宴，他先走了，路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把后面几天的工作都推了，还让我订了一张今天早上飞云城的机票。我想他应该是去找你了。今天上午，有个导演联系我们，他有个电影想请路哥演男一号，就是要求尽快确认春节后的档期。我知道路哥很喜欢这个导演的作品，一直想合作，但是我不能直接做主，需要和他确认一下。”

蔡磊一口气说了很多，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说。

“按照航班时间，路哥应该是上午十点半落地云城，可是十点半以后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我去查了航班信息，航班是准时到的，我想是不是你们见面之后，他忘了开机，就打你的电话，可是你也一直不接。”

“联系航空公司了吗？查一下登机名单。”徐楠看了下时间，飞机已经落地一个多小时了，紧接着问：“派人去西山别墅了看了吗？”

“西山别墅那边派人去看了，在物业调了监控，看到路哥开车出门了。路上的监控和航空公司那边，也在联系人去查，这两件事都需要提申请，没那么快。现在又不能轻易报案，怕把事情搞大了。”

“成年人失联几个小时，警察也不会受理的。”徐楠说完这一句，没再出声，蔡磊“喂”了一声，确认她是不是还在线。

“你先别挂，等我一下。”徐楠说。

她思忖了一会儿，问蔡磊：“你联系过曲韵之吗？”

“啊！”蔡磊愣住了，他还不知道路临之已经和徐楠讲了曲韵之的事，乍一听到徐楠提起，很意外。

“我没有联系她，路哥不会在她那里的。她那边的事，最近路哥都是交代我去做。”在这之前，蔡磊的确没想到要联系曲韵之。

“你先去问一下。”徐楠坚持。“临之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关注着，你们先悄悄找，尽量不要扩大影响面。你按照我说的先去问，无论什么情况，给我回个电话，我等着。”

徐楠说完就挂了电话。已经到了酒店，她回到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眼睛盯着墙上的艺术画，心里很纠结。

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婚，就不该再去在乎他们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前两天路临之的各种许诺，如果这次又是因为曲韵之，自己能做到无动于衷吗？徐楠在心里叹了口气。

等了一个多小时，蔡磊一直没有联系她。徐楠取消了手机静音，把铃声调到最大，带进洗浴间，准备先洗澡。

这里的阳光热烈，路上走得又急，她刚才出了很多汗，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洗澡时，担心来电铃声被水流声盖掉，徐楠时不时就看下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屏幕一直没有亮过。

等她吹干头发从洗浴间出来，听到房间的门铃在响，虽然是白天，徐楠还是很谨慎，先问了句：“谁啊？”

“我，楠楠，帮我开门。”是路临之，徐楠赶紧走过去。

路临之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外。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和休闲短裤，墨镜+棒球帽这两件外出标准配件也在。

徐楠赶紧让他进来，路临之摘了帽子取下墨镜，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还是和平时一样帅，可徐楠总觉得他像是有点狼狈。

先递给他一瓶水，徐楠紧接着发问：“你的手机呢？蔡磊找到你了吗？”

“蔡磊？他在找我。”路临之有点疑惑，补充一句，“我手机坏了。”

徐楠拿出手机，“稍等，我先给他回个电话。”

“徐楠，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我按照你说的，先联系了曲韵之，路哥是去过她那里，但是已经走了。机场那边也反馈了消息，路哥改签了后续一个航班，正常登机了，按照时间已经到云城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机还是关机......”

刚才为了方便，徐楠开的免提，只是没想到，一打通，蔡磊就有这么密集的输出。按说蔡磊平时是挺稳重的一个人，估计现在是关心则乱。

蔡磊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对面一片寂静，毫无反应。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徐楠，你在听吗？”

“先挂了吧，有什么事，都等我给你回电话。”路临之的声音快结冰了，蔡磊隔着手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挂电话。

“啊，路哥，你到了，你手机呢？许导说......”路临之直接按了结束通话。

徐楠看看路临之，清了清嗓子：“你还是先给蔡磊回个电话吧，他确实有急事找你；然后再洗个澡，外面热，你现在一身汗味。你也没吃饭吧？我先去张罗点吃的。”

她站起来，准备出去，把房间留给路临之。路临之却拽住了她的手，声音艰涩：“楠楠，我可以解释。”

徐楠没有回头，“临之哥哥，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都会不安，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和她有关，会不停猜疑。这样下去，我会讨厌我自己，而你，不管做没做什么，总有一天也会厌恶需要不停解释的状态。在这种猜疑中，我们都不会好的。”

这一次，路临之清晰地知道，他和楠楠，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