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回忆就走得很快了，云枢开了窍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转系，以双首席的名誉毕业后加入永生科技，成为了星弦的同事。

他升职很快，研究方向是肢体再生和脑机接口，他研发的机械义肢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产品，为永生科技贡献了七成利润，几乎所有人都捧着他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正常时候他都挺随和、好说话，只有面对星弦，他才会变得幼稚又恶劣。他频繁地出现在星弦面前，挑衅他，给他使绊子，永生科技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生物组的新组长和星航组的不对付了。

最过分的一次，云枢将星弦引来实验室，迷晕了他。再醒来，星弦已经被绑在诊断台上。

看到这里星弦觉得莫名的熟悉，迷晕人再搞小动作，原来是从这里就埋下的引子。

真是……不择手段。

不过星弦就没有尘倦的好脾气了，分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能怒得理所当然。

“你找死吗？”这是星弦醒来的第一句话，他趴在试验台上，衣服换成了背后开口的实验服，云枢坐在诊断桌前盯着复杂的数据，像碰到了什么难题一般眉头紧锁。

“数据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活着？”云枢被唤醒，来到星弦身边，安抚一般抚过他的侧脸，如同在看一例奇迹。

“从始至终我只想治好你，你为什么要生气？”云枢靠在诊断台上，语气惆怅，“你不配合我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上一个窥探我秘密的人已经被我锉骨扬灰了……”威胁的话没说完就被云枢打断，“那个苏岐呢？他又知道多少？是不是比我多？”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云枢蹲下来，扣住星弦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认真地计较，“我想知道被冷落驱逐的只是我，还是所有人。”

星弦不想说，转到了其他话题，“你说要治好我，有办法了？”

说到病情，云枢嫉恨的心思稍微压下，面色凝重很多，“背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片组织细胞全部病变了，变异机制不明……”

“你直接说办法。”

“我……”云枢气势弱了下来，心虚道，“我暂时没办法。”

星弦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淡淡道：“那还不放我起来。”

“我会有办法的！再给我五年……不不，三年，我已经有计划了，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云枢自顾自地激动着，“血肉之躯只是载体，我虽然治不好这处伤口，但我可以给你换个身体……甚至直接不要身体，意识永生就能排除所有□□的病痛了，你再也不用忍受伤病之苦了，等着我！”

尘倦赫然猜出，云枢说的计划就是“缸中之脑”。

原来这一开始是为了留住星弦而诞生的计划。

*** ***

基本理顺了云枢视角里发生的事，尘倦开始寻找星弦的记忆。

如果说云枢的记忆是“飞页”，是乱序排列的笔记；那星弦的记忆就是落满灰尘的古相册，断断续续闪过几个画面，还得努力擦拭掉灰尘才能看清。

极其不易。

尘倦在很努力地回忆，好几次大脑疼得要裂开他坚持下去却只找到了零星两幕看不懂的画面，毫无头绪。

但他还是坚持下去了。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是他的关键时刻，太多谜题和祂有关，这是目前唯一探知祂过去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他最有耐心了，但凡认为重要的事他一定会坚持下去。

“够了，醒过来！”“快醒过来！”

尘倦还在记忆里游走，于浩瀚的信息碎片中寻找和祂相关的画面，最终他找到了这一幕——病历本出现在星弦手上，病历本上出现了云枢的名字和样貌，还有一串世界编号6868。

尘倦再想往后看，就被摇醒了。

“你疯了？没感觉到疼吗？”云枢焦急地擦过他额头的冷汗，见他清醒这才拿出他嘴巴咬住的木棍。

“习惯了……”尘倦默默回应，双眼无神地望着银白色的天花板，放空大脑。

他的脑子就像烧干了的电热锅，突然一下断电再浇入冷水，总算冷静下来，可以喘口气。

现在他对云枢的排斥心也逐渐消失了，吸收完记忆，记忆里的事就像他亲身经历的一般。云枢疯成现在这样，祂绝对要负主要责任。

他不像祂，能毫不留情地说出“与你何干”“不关你的事”这种不通人情的话。

“我想起来很多事了。”尘倦枕在他腿上，望着云枢的眼睛，抚上之前扇他一巴掌的位置，语气低缓，“疼吗？”

“你说什么？”云枢怔愣住。

尘倦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温柔地、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不疼。”云枢呢喃回应，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不知怎的眼睛红了一圈。

“后悔遇见我吗？”后悔遇见祂吗？被祂的目的和意图支配着走完一生？

“不！”云枢坚定摇头，“只是太想见你了。可你还是走了，我留不住你。”

云枢的话里委屈极了，听得尘倦都有些心酸。

“不哭，一切都会好的。”尘倦扶住昏沉的额头撑起身，云枢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坐下，“别说话了，你的意识还不稳定，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不忙，我需要你帮我。”尘倦抓住他的手臂，仰头望着他“我需要处理一些问题，你得帮我。”

“好。”鬼使神差地，云枢立刻答应了。

尘倦点头，开始在手腕上摸索，他换了个身体，也不知道曙光app还在不在。

这个意念一动，他面前跳出了熟悉的页面。

他翻到背包，取出病历本。

病历本在他手中发烫，自动翻到了一页，上面的世界编号赫然是6868。

他往前翻到青曜九那页，确实有世界编号，只是之前他都没注意。

世界编号6868这页逐渐清晰，姓名这一栏开始显现。

是“以太”二字。

不是云枢！

病历本给出的信息是会随世界情况变化而变化的。

以前对世界稳定危害最大的人是云枢，现在变成了以太，是否说明缸中之脑的技术已经失控了？

“你想问‘以太’？”云枢当即领会了尘倦的意思，“你在申请停止缸中之脑计划的报告里写对了，他会失控。”

云枢低下了头，讪讪道，“我也是几年后才意识到，意识清洗是不可能彻底的，如果实验人有极深的执念，迟早他会找回部分的自己，只不过我的运气太差了，这个以太……他本身就是个疯子。”

还有你说别人疯的时候？在我看来大家都挺疯的，尘倦心里暗暗吐槽，温柔倾听的目光始终不变：“有办法对付他吗？我需要从他身上拿走一个东西。”

云枢回握住尘倦的手，生怕他又要离开。

尘倦继续解释：“这件事我必须做，云枢。”

“那……请去数字农场吧。带上我的隐藏印记。”说罢云枢狠狠抱住尘倦，要将他揉入骨血一般，埋头汲取他的气味。

去数字农场？尘倦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永生实验室。毕竟字面联想，永生实验室是相关性最高的地方。

“永生实验室是陷阱，很多人入园的第一站就是那里，倒是为数字农场输送了好多工具人。”

尘倦：“能多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