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临生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嘴角扬上了天,扯出标准的半圆,整个床宽刚好够他翻身,这个置物间也不大,床尾堆放着些杂物,床的右侧开了扇窗,窗户附近摆放着两把扶手椅,一个小茶台。
沐临生饮了杯凉茶入肚,仍是感觉口干舌燥,迈步朝屋院外喊去,“师傅,师傅~”
沐临生未见舟弄的身影,又朝主间内室探去,“师父,你在家吗?”他谨慎地观望,房间并里没有人。
沐临生面颊微微发烫,静默的于水盆前洗了把脸又洗了手,轻脚快步返回自己屋内,要做坏事心中不免紧张“今天师傅不在,他是去哪儿了,应该会晚些回来吧。”
“咳嗯,师傅会很晚回来的。”沐临生心中笃定。
他关上了窗禁闭着门……(为了文章连贯性,此处删减700多个字。)
“真的想,很想。”
很想什么? 沐临生能接触到的人(舟弄)又有哪些?
蓄势待发之际……
他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眼前先是白茫茫一片,待男人的身形逐渐清晰,刻画至面部容貌时,沐临生猛的一个起身,立时掐断了念头。
“舟……?”
“临生,为师回来了!”舟弄朝院落内喊去“今天摘的草药有些杂,快来帮我处理下下。”
舟弄放下箱笼四处张望,他先是去了自己的卧室,见沐临生不在书案前又移步去置物间,伸手刚想推开房门,门却先从内里打开。
“师傅......”开门的人吞吞吐吐,面颊滚烫发红。
“你,这是怎么了?!”舟弄关切地询问“你是不是生病在发热!”
舟弄观察着:“难道是让他一个人睡,晚上没人给盖被子受了凉?”上手想触碰沐临生的额头,帮忙探察体温。
“没有......徒儿只是在收拾屋子,天气太冷就将门窗都关...上,忘记了要透气。”
“住的地方太窄,给孩子憋的?”来不及沐临生闪躲,舟弄的手已经抚摸上对方汗湿的面颊,触到滚烫的潮红,其额角碎发都被汗水浸湿。
舟弄的手指在对方面颊上摩挲,顺着鬓发摸到下颌颈侧“连脖子都这么烫,怎么越上手越红......”
舟弄正思量着。沐临生则微微侧下脸来,眼神与其错开。
“那你就先在屋外透透气吧,这置物间有些小,空气也不流通。”舟弄道。
“喔对了,咳咳,若是在屋子里烧碳火,一定要记得打开门窗通风。”
“嗯徒儿会小心的。”
***
三日后清早,舟弄于村外买下一具男尸。
“临生。”
“师父!”
一呼一应。
“在死人身上多下功夫,活人身上就少遭罪。今日为师为你讨得具男尸,这样的机会不多,你要好好听!”
“徒儿谨记。”沐临生道。
说着舟弄拿起刀具,两人皆以白纱蒙面,锋锐的刀尖在尸体上留下开敞的割口,舟弄道“人乃阴阳平和之体,腹部为阴,背为阳。五脏,心、肝、脾、肺、肾实而为阴,六腑,胃、胆、膀胱,三焦,大小肠空而为阳。”
沐临生看着舟弄刀尖指处,手上奋笔疾书,眼睛里有神看得真切。
刀尖又指向了心处,舟弄道:“此处人之心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气不足,则面色发白,无有光泽,血瘀则面色青紫......”
林间不时发出虫鸣鸟叫声,天色渐暗。课后,两人将男尸尽量恢复其原貌,整理其衣容,鞠躬道谢致歉掩埋。
回下蛋村的路上舟弄问:“临生,今日的课感觉如何?”
舟弄想起自己第一次同师傅解剖死尸,连续做了三天噩梦,也无法再下咽红肉类的食物。
“嗯,徒儿觉得人既为阴阳,那医治的重点就该在调理,且五行对应五脏,相生相克缺一不可,探求医学之道便就是探求平衡之法。”
“不错,你继续说”舟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纯阳谓之仙,纯阴谓之鬼,阴阳平和谓之人...... 水月冬雪虽寒,魑魅魍魉可怖,唯缺一者,则伤人,万象纯阳,则灭道。”
“吼?那临生觉得终有一日,两者相冲,该是如何存道。”舟弄继续问。
“医人治世皆为平和?”临生谨慎地答。
“不错,平衡之法此乃医与道,只是医人容易,治世却难,若想固守本心,还得多思多想多探,临生青于出蓝,为师很开心。” 舟弄毫不吝啬夸赞,沐临生悄然红了脸。
晚间,沐临生睡在了另一间小屋,舟弄整夜辗转反侧“不知道临生睡了没,毕竟刚及十六,十六岁就带他去解剖男尸会不会太早,吓到孩子了?”
一阵冷风拂过。“斯,好冷~他的被褥我是铺了两床的,两床够用吗,要不再送过去一床。”
“虽然已经是少年人,但自将他接回就没有同为师分开过,刚分开睡肯定不习惯,或许正在偷哭也不一定。”
“睡觉踢人的毛病就没改过,为师不在,踢的是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或着床太小,翻个身摔晕了不知道自己爬起来。”
还能再离谱一些吗,舟弄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沐临生房屋门口,推开一条缝,对方睡得很沉,可能是被褥盖的太厚,沐临生有两只胳臂探了出来,就摊开在两侧。
门外透进一道月光,刚好照在沐临生的下半张脸,面颊微红,说着什么梦话“哈哈哈,师傅你请脱。”
舟弄没太听明白,见对方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极失落地阖上房门。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舟弄做出妥协,抱着自己的被褥爬了上去。沐临生睡得太沉太死,舟弄用力推了一把“咳咳,临生,往里面挪一挪。”
“嗯?师傅你怎么来了。”沐临生被推醒迷糊道。
“为师怕黑......今晚的后山实在太黑了。”舟弄决定不要脸,身子已经挤了上去,两人肩并着肩,感觉一翻身就会压上。
“怕黑?!可是师傅...外面是圆月呀。”见舟弄挤了上来,沐临生从平躺变成侧卧。
“对的,外面的月亮太圆太白,就显得别的地方黑,茶桌很黑,树也黑。”
“师傅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沐临生听着但没有说出口,又道“喔~那师傅早些休息吧。”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挤在同一张小床上,沐临生问“师傅,你那边有位置吗,我再往里面挪挪。”身体力行,再往里挪就贴墙了。
“不用,为师觉得这样刚好,别委屈自己。”
“徒儿不委屈......”
舟弄心满意足的睡着了,他打心眼里觉得,他自己的那张床之所有睡不下两人,不是因为沐临生长高了,而是因为自己的木床缩水变小了,反正沐临生现在的床刚刚好。
舟弄却不知,自他收养了这个小家伙,体会到家人的陪伴与温暖,舟弄也在悄然发生变换,他已经离不开沐临生。
这里的冬天太难熬,有了人暖床,舟弄便不想再一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