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的拉链的确卡住了。
在白晚星的指引下，陆纾意终于找准了位置，却还是拿这一身旗袍没有办法。
白晚星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陆老师，你可以再使劲儿一点……”
她说罢，伸手轻轻扯住了后腰上的布料，好让陆纾意的操作能够顺畅一些。
纤长的手指停留在旗袍上，在藏青色的衬托下愈加白皙，陆纾意恨不得放空思绪，赶紧了结了这档事。
她的确使了不小的力气，白晚星的双腿抵着桌沿，动摇了桌上的化妆品，细细的锁链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霎那间得以从逐渐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解脱出来。
“好了。”
“谢谢。”
陆纾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白晚星背过手试了试，拉链不再卡住，果然顺畅了许多。
两个人不约而同拉开了距离，各自平复了一会儿……
陆纾意看向一旁的白晚星，笑了笑说道，“你好像很喜欢和我说谢谢。”
白晚星抬手将长发挽到耳后，轻轻地说，“你不喜欢我和你说谢谢么？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白晚星似是开玩笑的语气，说话时轻柔的态度宛如水面上漂泊的浮萍，轻飘飘的不着痕迹。
“你可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陆纾意说着，不由自主抬起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
“呵呵，那让我今晚再说最后一次吧，”白晚星走上前来，赫然夺走了注目，明媚的眼眸赤裸裸地投递着视线，认真地诉说着情谊，
“谢谢你过来帮我，还有刚刚在台上对我说过的话，那次在片场里帮我解围，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房间时借给我了肩膀、还小心地替我上药……”
陆纾意扬起眉梢，目光不自觉地落定在她的笑颜。
白晚星饰演过许多作品的女主角，即便之前没有刻意去关注，也还是会在电视或者大荧幕上看过她主演的作品，而此时此刻的白晚星却看不见任何一个角色的影子，温柔的嗓音专心致志地倾诉她的情份，饶是陆纾意也难以拒绝。
眼下白晚星的真挚足以打动人心，藏青色的旗袍礼服更是时刻彰显傲人的身材，仿佛伴随着叫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小小的化妆间里逐渐升温，似是悄无声息地铺开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轻易俘获了人的思想，稍有不慎便会堕入缠绵的温柔乡中。
白晚星含笑嫣然，专注地注视着，“陆老师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听什么？难道陆老师身为作家，就会自然而然地清楚投其所好么？”
面对她迫近的脚步，陆纾意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不由得咽了一口气，蓦然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要换衣服了么？我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嗯？”白晚星怔了怔，木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抹绯红悄然攀上脸颊，不多时染红了脖根，淡淡的妆容将其欲盖弥彰，缱绻的心意霎时暴露在空气中。
“不……不好意思，还是等你助理回来吧。”陆纾意别过了脸，随即闭上了嘴巴。
“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
白晚星不得已低下脸，手背贴着烫红的脸颊，逐渐越来越低微的声音，到最后俨然成了细细的呢喃。
化妆间里一时鸦雀无声，无论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够清楚地传入耳中，双方似乎都别扭着，纠结着眼神应该何处安放，到底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这时，一阵沉闷而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悄然弥漫的暧昧，气氛戛然而止，心中紧绷的弦忽然松动了些，陆纾意感受到兜里的震动，下一秒便赶忙掏出了手机。
白晚星停顿了片刻，转眼间回过神来，身旁的的人儿已然接起了电话……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陆纾意说道。
“好。”白晚星点了点头，目光依依惜别。
陆纾意抽身离开，孟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周围有些嘈杂。
“孟霖姐？”
“不好意思陆老师，刚刚还在和客户应酬，所以没有看手机里的消息，我现在把酒店的位置发过去，”
电话里，夜晚的风声不绝于耳，估计是站在室外，孟霖接着说道，“对了，如果您也联系过裴总，她现在大概没办法及时回复消息了，但是她提前交代我先送您回……”
陆纾意皱起了眉头，不等孟霖把话说完，随即说道，“不用了，我现在过去。”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大约是停下了脚步，孟霖有一瞬的迟疑，很快给出了答复，“那好，我在这边和裴总等您过来。”
陆纾意挂断电话，孟霖紧接着发来了消息，不仅有酒店的位置，还详尽到包间的号数。
白晚星见到陆纾意频繁地看着腕表，早有几分心知肚明，等到她结束了通话，主动开口道，“陆老师还有急事？”
“嗯，抱歉，我得先走了。”陆纾意头也不抬地说。
白晚星或许有意询问，她却没有刻意回答，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解释。
陆纾意确认了时间，孟霖发来的酒店位置不算远，现在从艺术中心过去大约需要三四十分钟。
白晚星牵起了笑容，没有再挽留，“好，小江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纾意抬眸，直视着她的目光，白晚星维持着一贯的优雅体面，即便不曾放在口头上，也能够从她的笑容中感受到含蓄的温暖，白晚星的包容更像是点到为止的贴心，总是令人难以回绝。
陆纾意不禁踟蹰，还是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以后也早点休息吧。”
“好，”白晚星将她送到门口，语气轻柔，“你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陆纾意点点头，“明天见。”
“嗯，明天见。”
白晚星来到门口目送陆纾意转身离开，忽然间涌动的心情，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叫住渐远的身影，然而看到陆纾意急匆匆的脚步，一时之间仿佛如鲠在喉，终究沉默到了最后。
江璟回到化妆间里时，白晚星正独自坐在沙发上。
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的发梢还有脸庞，旗袍的系扣闪闪发亮，白晚星默然无言，自顾自地低垂着视线，不知为何黯然失神。
“姐，你怎么了？”江璟疑惑地问。
刚才回到后台，白晚星便打算换下一身旗袍礼服，所以江璟专程回到车上为她拿来了一套休闲款式的常服还有搭配的平底鞋，只是取个东西的功夫，并不知道中途还发生了插曲。
“难、难道是网上又有讨厌的家伙？！”江璟眼看着她姐黯然神伤的模样，大惑不解，“不对呀，这次宣传的风评可好了，粉丝路人都在夸……”
白晚星摇了摇头，起身说道，“没什么，你过来帮我把礼服给换了吧。”
“哦，好的……”江璟随即答应，才碰到旗袍的拉链，忽然发觉困难迎刃而解，又忍不住惊异，“姐！拉链好了。”
白晚星应了一声，露出淡淡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
陆纾意站在酒店的包间前，门推开了一道缝，随即听到包间里的欢声笑语。
她透过去看见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在笑得开怀，醉得含糊不清，仍不忘招呼着裴云栖的大名，“云栖啊！你说说咱俩家是什么交情？你知不知道啊？！”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男人紧接着笑道，“咳！听说云栖才调过来两年，还年轻，可能还不大清楚嘞……”
“当今这个行业，两家企业稳固了十多年的合作，放眼全国也找不到多少家！这关系放在现代社会、那绝对可以说是革命友情啦——”
裴云栖微笑着婉拒了递到面前的酒杯，那男人立刻敲了敲桌子，扬声说道，“裴总，现在是在饭桌上、而不是在会议桌！你这样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孟霖看见桌上满满当当一杯酒，好像随时要溢出酒杯，随即起身说道，“黄总！我们裴总今天已经陪您喝了不少了，这杯就让我来代偿吧。”
裴云栖拦住了她，接过了酒杯，对孟霖说道，“你还要开车。”
那位黄总见状，随即咧开了笑容，“对啊、这才够意思！这次听说你来本地，我和老李还有老张可是专程推迟了会议，怎么说也要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陆纾意再也按捺不住，倏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对不起，裴总！我来晚了——”
她扬起声音，在醉意弥漫的包间里响亮地说。
裴云栖一惊，手中的酒杯洒了一些。
闻声，张黄李纷纷转了过来，目光聚焦在来势汹汹的人儿身上，醉醺醺地打量着，转眼间敞开了笑容！
“哎哟妈呀！裴总，你手底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小秘书呢？！”
“哈哈哈！小美女，来晚一点无所谓的啊！但是可得按照规矩，先自罚三杯——”
“云栖啊，你一个女性在职场可不容易，怎么身边还都是女秘书呢？！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男人来干……”
陆纾意眯起眼睛，掩藏了眸中的不悦，“迟到是我不对，应当给在座的各位领导赔酒。”
“嘿，小美女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爽快人呢！三杯就三杯啊～”
陆纾意转眼撞见裴云栖脸上讶异的表情，不由得扬起嘴角，接着不由分说地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