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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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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我也关心你们的事,我累了。”

罢了便侧过身躺下,顾元珩自然不再贸然打扰,退了几步,离开了小屋,将这一把碎银交给了冯金,让他代为收好,待明日离开之时,添上几个金饼一同送给两位老人。

老妇人手脚麻利,很快便做了一顿清淡的饭菜,为那女子留下一份之后,请三人上桌,还开了坛自家酿的米酒,多谢顾元珩一行三人的义举。

吃饭前,顾元珩已经吩咐袁尚去查看那伙收债之人踪迹,袁尚在数里外的林间土地庙中发现了那群人的尸体,大多是被一剑毙命,地上还有一把折了刃的断剑,想来是那女子之物。

故而吃饭时,他不经意问起两位老人如何会欠了这些凶徒的债,这些人又是何等身份,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村强抢孩子。

“还不是因为这天杀的雪灾,唉,公子啊,你们一路进村就不觉得我们小叶村如今人少得可怜吗?”

顾元珩道:“我不是本地人,却也的确感到有些寂寥。”

“哪里只是雪灾啊,”老汉叹道,“冻死的,饿死的,前几月再一征兵,村里便更没人了。”

闻言,顾元珩不由得心头一紧,想起先前京城中街市之间的传语——“且做慈母汤,骨肉充儿饥。”

“冬天那时候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和这些县城里的人借债换粮,我们女婿走的时候连件好的御寒衣服都没有,买东西,又要钱,债就是这么欠下的,也是没有办法啊,知道这群人就是豺狼,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老妇人给外孙女口中塞了块饼子,让她端了饭菜去给那女子送去,抹泪道:“当时说得好好的,只是换钱,一时还不上再多还一些,谁承想他们还打起了孩子的主意!”

袁尚也有些坐不住了,向南拱手问道:“可是当今陛下在寒灾之时便三令五申,不得鬻卖妇孺,违者处以极刑,这骆钰县距离行宫不过百里,定州距离京城不过五日之行,这群人怎敢猖獗至此?”

“不让卖,那不是全凭良心吗?陛下在京城里自然不知道,那时候雪有半人高,吃什么喝什么啊?等朝廷的救济粮?哪里有呢!你们是要考官是不是?也好,多些好人做官吧。”

大娘看到袁尚面色青白,戳了戳老伯,让他不要再胡言乱语。

顾元珩亦在桌下拍了拍袁尚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多言,吃过饭后吩咐冯金记下两位老人口中的放贷之人。预备明日再在村中多留半日,看看村中是否还有其他人家为这群恶贼所扰。

两位老人为三人收拾出了一个干净房间,恰在那女子所在的小屋旁,顾元珩本欲回屋静养,却听到了那小屋中传来小怜的欢笑声。

他立在门边向内瞧,看到原本在饭桌上怯生生不敢多言半个字的小怜捧着一把石子在那女子床头摆弄,一旁摆放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盏。

顾元珩心中的烦扰焦忧,顿时消解了大半。

他转身欲走,瞧见那女子看向小怜时眉目浅浅的弧弯,唇角提起一抹转而即逝的笑意。

*

明明入夜前关好了窗子,明明顾元珩同袁尚冯金通入住一间小屋,偏生第二日起来,只他一人染上了风寒,虽然能下地走动,头却昏痛不止。

冯金和担忧不已让袁尚代劳,自己留下照料顾元珩左右,两位老人天还未亮便至田中劳作,故而小院内静悄悄的,只有灶台大锅内煮着的糙米粥散发着淡淡甜香。

顾元珩坐在窗前望着远处静谧的山色和这田舍之景出神,身后端来了一盏热水。

“陛下请用。”

“嗯,这么快便好了?”

“不,是那名叫小怜的小丫头恰在烧热水。”

顾元珩叹道:“这样小的孩子便如此懂事能干,果然是让人怜爱——朕并无大碍,你快去帮她吧。”

“是。”

有了冯金帮忙砍柴,从井里打水,小怜很快便备下了一盆温水,踉跄着端到了那女子的床前,随后拿了三个碗,站上小凳想要去盛锅中的米粥,多亏有冯金扶着,才没有因慌乱摔下去。

“小怜,我们不饿,你只给那个姐姐盛一碗便是了。”、

顾元珩轻咳几声,披好衣衫走出屋门,小怜被冯金抱了下来,仰头看着他小声说道:“外公说,你们有份,这个好喝的。”

昨夜因两位老人所言,顾元珩心中本有些郁结,可是看到小怜天真无邪的面容,不禁蹲下身爱怜地轻抚她的额头。

“那便多谢你了,只是无需你劳动,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小怜仍是摇头道:“姐姐洗脸……喂姐姐。”

“好,那我们来帮你。”

他站起身盛了一碗粥,挽着小怜的手走进那女子的小屋,放在小桌上。

冯金被那女子看到两人后转瞬间变得冷厉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禁质问道:“姑娘,你为何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们,我们公子昨日可是救过你的命啊,我们并不求你感激报答,可是你也不能这般仇怨吧,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顾元珩让冯金不必再说下去,只俯下身问小怜:“你要帮姐姐洗脸了是吗?那我们就不便在此了,你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

小怜点了点头,指向一旁架子上的陶罐,冯金帮她拿了下来,交给了顾元珩。

“这个是什么?”

“糖。”

小怜打开罐子,米糖的香味扑面而来,她取了一块含在口中,给了顾元珩和冯金一人一块,又十分偏心地给那女子拿了三块,封好罐子交给顾元珩。

“小怜这个月,已经吃过了,你们不要告诉外公外婆。”

“好,不告诉。”

见这孩子逐渐和自己熟络起来,顾元珩笑得如沐春风,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冯金,眼角也带上了笑意。

可是小怜把那米糖交给那女子时,她却坚决不肯吃,冯金看小怜急得都要哭出来,上前劝解:“这是小姑娘的一片好意,你这女子也是古怪,为何如此不领情呢?”

她看向顾元珩满眼皆是冷漠,抬起手指默默写道:“吃糖不过是骗自己罢了,和做梦有什么区别?”

“你们真的很烦人。”

顾元珩仍旧是面带笑意,让小怜到自己身边来,温声道:“姐姐如今身上都是伤,不便走动,吃了糖不免口渴,喝多了水又多有不便,你把这米糖留下,我们午后虽要离开,可是想必不日后便会再回来探望你,到时候我给你再买上许多,可好?”

小怜破涕为笑,点点头,张开双臂抱了抱顾元珩,随后便又壮志踌躇,拿起打湿的布巾,上前为那女子擦拭手臂,冯金也上前帮忙投洗,顾元珩觉得有些胸口有些闷痛,走出门掩面轻咳,喝了些热水,将喉间的血腥味冲了下去,便听得屋内冯金愕然一叹。

“你,你的脸怎么回事……”

顾元珩回了屋,看到那女子的面上的血污和泥痕被温水擦拭干净,露出了一道几乎贯穿整个左半边面容的伤疤,可是待他走上前看清她的面容,却一时呆愣在原地,错愕间念出了一个“烟”字。

那女子抬手去抚自己脸上的伤口,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冯金看向顾元珩,一时不知所措。

“……姑娘,可否问你一个问题,你应当并非梁州祖籍吧?”

见顾元珩如此询问,那女子的神色当下警惕起来,下意识挽住了小怜的手。

觉察到自己一直在盯着这女子的脸,颇为失态,顾元珩向后退了几步,表达歉意。

那女子摇了摇头。

“好……”

顾元珩叮嘱小怜小心帮助那女子擦拭身体,随后便带着冯金快步离开了小屋,站在晨光晴好的小院内恍然失神。

“陛下,她怎么——”

“不是,这应当只是恰巧罢了,应当与她无关——”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收起纷乱的思绪,可是身形却摇晃起来,不禁扶住了冯金的手臂。

“你可还记得,从前朕隐姓埋名躲避追杀之时,也是住在这样的一处小院内,怎么这一切都好似梦境一般——不行,袁尚去哪里了?朕命你准备的钱财呢?朕的病无碍,我们去寻袁尚,我们去骆钰县城!”

冯金黯然感叹一声,去为两人牵马,

这匆匆一别,两位老人家再见到这位楚澄公子,便已经是五日之后。

顾元珩在骆钰县城内买了一间幽静的宅院,暂住其中,一连五日劳心于寻访民间,往返太皓行宫,染上了咳疾,冯金为他请来的郎中恰是那日前往小叶村为那女子医治之人,问起了那女子的近况。

顾元珩这才从那五日前的愕然中惊醒,思虑良久,让袁尚留在骆钰县城继续察纠当街棒杀县尉一案,让冯金买了一些吃食和药品,还有几件干净的衣衫,临行前,又特意把从行宫带来的药物与在县城内所买调换。

这一次,自然是以探望小怜之名前去。

行至小叶村两位老人的家中时,恰是午时,顾元珩简单说明了来意,和两位老人寒暄几句,便进了屋内。

小怜抱着那女子的手臂,两人盖着一条薄毯,静静睡在小床上,顾元珩情不自禁将那女子胸前抓着的蒲扇拿开,看到了她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他此次前来带了不少能消除疤痕的药物,亦有许多名贵补品,想来她一定可以快些养好身体。

老人家说,这姑娘不能开口说话,总是很有礼貌,却很防备,也只有小怜能懂她说什么,一次她提起她的名字叫姜眉。

姜眉。

顾元珩在进屋前便在心底念了好几次这个名字,虽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眉”字,可是想起她那浅浅的笑颜,娟秀的眉眼,大抵便已经认定了是这个“眉”字。

见两人都睡熟了,顾元珩打算离开,起身时却不慎碰到了小怜的手,小怜迷迷糊糊醒来,一眼便认出了顾元珩,挽住了他的手。

这一来,姜眉自然也醒了,午睡惬意,可是见到一个本应当不会再出现的人,却不算是好事。

“哦,你莫要误会,我只是听大伯大娘说小怜在这此,我刚进屋,不知道你二人已经熟睡。”

小怜见到顾元珩只觉得高兴,根本想不得那么多,起身便要下床,却忘了她和姜眉盖着同一条毯子,如今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姜眉又要养伤,身上穿得格外单薄,顾元珩虽未斜视,却也忙抖开折扇,挡在自己的面旁。

“……小怜,你帮姐姐穿好衣服。”

姜眉吃着痛坐起身来,盯着顾元珩的扇子,冷着脸扣上了衣襟。

“好啦,”小怜笑着说道,“我以为哥哥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君子一诺千金,既然是许诺了小怜,便一定不可不信守,你看这是什么?”

听着“许诺”二字,姜眉不由得垂下了眼眸,神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

顾元珩指了指冯金拿进来的东西,小怜很是高兴,上前去看,姜眉眯起眼睛,警惕地看向顾元珩。

无需她开口,顾元珩笑着答道:“是这样的,小怜这孩子身世可怜,又十分懂事惹人怜爱,我有心收她为义女。”

“义女?”小怜自然不懂这些,只是简单跟念,随后抱着一罐米糖,到姜眉身边,却问顾元珩:“姐姐现在能吃糖吗,吃一点点也不能吗?”

“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看姐姐答不答应呢。”他笑着轻抚小怜的头,目光却落在了姜眉的身上。

小怜掰了一小块米糖递到姜眉的唇边,她难以拒绝面前这张天真无邪,不掺杂一丝用意的脸,张开口含了进去。

随即颔首,眼泪如银线一般落下。

是米糖啊,真甜。

这样香甜美味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呢?

她自己爱吃吗,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毕竟她从前辨不清那米糖里的胭虿散,如今辨不清顾元琛给她织就的一场裹挟背弃与利用的甜梦。

她当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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