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名神绪蜷缩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捂着眼睛，指缝间渗出点点苍蓝光芒，那双翡翠般的眼瞳正逐渐被冰蓝色侵蚀——就像拥抱悲伤的月光。

“喂！星名！”

五条悟的声音让她的肩膀猛地一颤，她下意识捂住眼睛转身。

“……哈？”

五条悟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距离她的肩膀仅有毫米之遥，却再难前进分毫，可是这并不是星名神绪的术式，熟悉的咒力波动在空气中泛起涟漪，六眼瞬间解析出令人震惊的事实——

“这是……”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老子的无下限？”

更令他震惊的是，星名神绪转过头时，那双完全变成苍蓝色的六眼正倒映着他错愕的脸。

星名神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看着老子！”五条悟突然厉声喝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六眼的力量？那个所谓的'老师'到底是——”

五条悟不说话了，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六眼总是会无意识的关注星名神绪——因为它们是一体的，它们总是会相互吸引，像是磁铁的两极。

星名神绪的视野被六眼疯狂涌入的信息淹没，耳畔只剩下血液鼓动的轰鸣，那双苍蓝之瞳如同脱缰的野马，顽固地拒绝消退，甚至带来比以往更加猛烈的疼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漏出一丝呜咽——这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过量信息冲击带来的尖锐头痛。

“啧，麻烦死了。”

五条悟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突然降临的黑暗让她一怔——是那副带着体温的墨镜架上了她的鼻梁，熟悉的甜香笼罩而下，她被人用力揽进怀里。

“放松。”少年的声音难得褪去轻浮，“跟着老子的咒力走。”

透过相贴的胸膛，她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稳定的心跳，更奇妙的是，当五条悟展开无下限时，两股同源的咒力竟如交融的水流般缠绕在一起。

那些刺痛神经的信息洪流突然变得温顺，像是被驯服的野兽。

星名神绪渐渐停止了颤抖，墨镜虽然无法完全阻隔六眼的视野，但至少过滤掉了部分垃圾信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紧紧攥着五条悟的衣襟，连忙松开手。

“对不……”

“敢道歉就揍你。”五条悟恶声恶气地威胁，却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现在说说，这双六眼怎么回事？”

星名神绪垂下头，墨镜滑落几分，透过镜框上缘，她能看见对方绷紧的下颌线——是她梦中见过无数次的弧度。

星名神绪轻轻摇头，金色发丝扫过五条悟的制服前襟：“我不知道……这双六眼是在来高专前几个月突然出现的。”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墨镜边缘，“平时都很安静，只有在我情绪激动或者咒力失控时才会……”

五条悟的六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上，那双属于他的墨镜戴在她脸上显得过大，衬得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那这个呢？”他突然伸手，指尖在距离她皮肤一厘米处停住，空气中泛起熟悉的涟漪，“老子的无下限怎么会跑到你身上？”

星名神绪茫然地睁大眼睛，苍蓝色的虹膜在镜片后闪烁：“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有无下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好像……和五条同学的一模一样……”

五条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拉向自己，在两人皮肤即将相触的瞬间，双重无下限产生的奇妙共振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不是模仿……”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几分疑惑，“就像是从同一个源头分出来的……”

搞不清楚原因，这么一打岔五条悟还差点把他追过来的原因给忘了。

白色大猫猛地松开她的手腕，后退半步，六眼在阴影中剧烈收缩，像是被刺痛般颤抖着。

“不对！这不是重点！”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老子来是要问——”

星名神绪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一颤，墨镜滑落到鼻尖，露出那双尚未褪去苍蓝的眼眸。

“——你是不是把老子当成那个什么老师的替身了？！”

星名神绪睁大眼睛，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五条同学就是五条同学，怎么会是替身呢？”

“真的？”五条悟逼近一步，六眼死死锁定她的表情。

“嗯。”

他忽然泄了气似的垂下肩膀，却又在下一秒猛然抬头：“那你真的……喜欢那个老师？”

"喜欢啊！"

五条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差点真的晕过去，他一把撑住墙壁，咬牙切齿地问：“那我呢？你不喜欢我吗？”

星名神绪更加茫然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也喜欢啊…我喜欢老师，也喜欢五条同学……”

“星名神绪！”五条悟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却在触及她瑟缩的瞬间立刻放轻，“你当老子是什么？慈善义工吗？”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天天研究你喜欢的甜品口味，做完我的任务又马不停蹄的去跟着做你的任务，把难得的休息时间都拿来陪你逛街……"

六眼倒映着少女惊慌的面容，五条悟一字一顿地说：

“老子做了这么多，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也喜欢'。”

“我要的是——”

“独一无二的，只看着我一个人的喜欢。”

走廊尽头，一片樱花缓缓飘落，星名神绪望着眼前少年近乎偏执的眼神，突然意识到——

原来最痛的，不是梦中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而是让现实里的他，露出这样受伤的表情。

“老师就是老师……”她鬼使神差地抬手，指尖悬在他脸颊旁，“而悟君是……”

“是什么？”

“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苍蓝终于从她的双眸中褪去，露出原本的翠色，“是即使知道会消失，也想要紧紧抓住的人。”

“五条悟！星名神绪！”夜蛾的怒吼从走廊尽头传来，“上课铃响多久了？！”

五条悟咂了下舌，却仍固执地扣着她的手：”放学别跑。”

星名神绪望着五条悟大步离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墨镜还架在她的鼻梁上，鼻尖甚至能闻到蛋糕的香气。

“星名同学。”夏油杰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拐角，手里拿着她的笔记本，“你的东西掉了。”

“谢谢……”她慌忙接过笔记本，却听见夏油杰轻声问了一个不知为何让他很是在意的问题，“你的老师，最后怎么了？”

星名神绪和夏油杰并肩走着，樱花飘落在两人之间，星名神绪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死了。"她握紧手中的笔记本，脚步也停了下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做了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情，然后跟我说‘等我回来’。"

他没有回来。

旁边的窗户突然传来敲击声，他们已经不知何时回到了教室旁边的走廊，五条悟正隔着玻璃瞪视他们，六眼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活像只被抢了玩具的白色大猫。

"喂。"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你们瞒着老子在说什么？"

星名神绪抱着笔记本快步回到教室，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还有些凌乱，她向夜蛾正道小声道歉后，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发现五条悟正歪着头看她，墨镜滑到了鼻尖。

“五条同学……”她压低声音，将笔记本小心地放回桌面，“夏油同学只是帮我捡了笔记本。”

五条悟撇撇嘴，伸手接过她递回来的墨镜，镜框上还留着她的温度，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那个位置，才把墨镜重新戴上。

“最好是。”他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爽。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五条悟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光，他枕着手臂趴下补觉，后脑勺对着她，发丝间露出一点泛红的耳尖。

星名神绪悄悄松了口气，翻开笔记本继续听课，只是她没注意到，五条悟的嘴角在她移开视线后，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星名神绪在发呆，“前世”的记忆在逐渐苏醒，让她愈发频繁的做梦。

她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墨迹晕开成一个小圆点，昨晚的梦境实在太过鲜明——

初春的樱花纷扬落下，年轻的"老师"站在高专门口，黑色制服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他转身时，白色的绷带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星名神绪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正在看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梦中的自己小跑着追上他的步伐，白色裙摆扫过石板路，老师突然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星名神绪其实感觉自己没撞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她和老师隔绝开来。

“走路要看路啊。”他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却在看到她吃痛的表情时，变魔术般摸出一颗草莓糖，“给，见面礼。”

最奇怪的是，当她想看清老师的脸时，梦境总会扭曲消散，唯有那个声音清晰得可怕——和五条悟一模一样的声音，却带着更为沉稳的韵律。

“星名同学？”

夜蛾的声音将她惊醒，全班视线集中过来，她慌忙站起身，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歪着头看她，墨镜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第23页。”他小声提示，指尖在桌上敲出熟悉的节奏——正是梦中那个老师思考时惯用的节拍。

星名神绪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