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扬躺着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浑身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醒了？”旁边传来祁隽有些暗哑的嗓音。
季舒扬愣了下，连忙支起身子，被子滑落，这才发现被他脱掉的短袖已经穿回了身上。意识到是祁隽帮的忙，季舒扬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
祁隽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抱臂点点头：“睡得挺香。”他怎么涂药，怎么把人翻来覆去都没反应。
“谢谢你。”季舒扬低声道谢，随后又沉默下来，除了谢谢他也不知道该跟祁隽说些什么。
刚才熟睡还知道说梦话的人，一醒来又成了闷葫芦，祁隽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顶，轻轻叹了口气：“唐一狄为什么要打你？”
嗯？没想到祁隽会关注这个，季舒扬抬起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不怕他？”
祁隽疑惑：“不怕他？”
“嗯！”季舒扬思考了会儿，接着肯定地点点头，“他让我少跟同桌说话，我说关他什么事儿，然后他就不高兴了，所以这次逮着机会就要打我。”
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季舒扬恨恨地咬了咬牙，他要是也有大拳头就好了，保管叫唐一狄满地找牙。
“你同桌？”祁隽听着却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女生，文质彬彬，挺漂亮的，他眯起双眼，坐直了身子，“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季舒扬不明白祁隽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也如实将那天的对话复述出来，一字不差。
听完对话，祁隽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指季舒扬：“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你这是被唐一狄当成情敌了！”
啊？季舒扬懵了，情敌？他又没有喜欢的人……顿了下，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是说……唐一狄喜欢宋诗？！”
“不然呢？”祁隽哼了哼，找清楚原因，他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是因为这个，只要季舒扬离宋诗远远的，恐怕唐一狄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季舒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消化完这件事，他脸色不太好：“唐一狄人品这么差，根本配不上宋诗。”
宋诗是他遇到过的人品最好的同学！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祁隽一楞，心中莫名有些情绪，他强压下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跟宋诗做了一年多同桌，她是一个非常上进的人。”季舒扬想了想，摇摇头，“唐一狄没有机会，宋诗眼里只有学习，根本不会早恋。”
心里的情绪更明显了，祁隽皱皱眉，又道：“不管宋诗会不会喜欢唐一狄，你只要远离宋诗，唐一狄就不会……”
“不行！”哪知话没说完就被季舒扬打断，他看着祁隽，神情异常认真，“宋诗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为了唐一狄远离她？”
“就因为唐一狄会不高兴，会揍我？”
“可错的明明是唐一狄，应该是唐一狄远离我们才对！”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家伙……祁隽看着一脸不忿的季舒扬，突然间就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会那么直愣愣地走进巷子里。
恐怕在他眼里，当时揍唐杰的自己也是个恶人吧，哪有好人给恶人让路的道理？一时间，祁隽内心五味杂陈。
季舒扬一口气说完，却见祁隽眼睫低垂，并不言语。怎么了？季舒扬扣了扣掌心，不知道祁隽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你……”他张了张嘴，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见祁隽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冲他弯起唇角。
“早点休息。”说完就转身要走。
“那个……”季舒扬连忙开口挽留，在祁隽疑惑的眼神中接道，“嗯……我想洗澡……”
祁隽一愣，没想到季舒扬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气氛中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他磕磕巴巴地回道：“那、那你洗啊。”
不明白季舒扬为什么特意要跟他讲。
“不对，你身上都是伤，还涂了药，怎么洗？”祁隽反应过来接着说。
季舒扬抿了抿唇角，回答得十分不好意思，看起来有些扭捏：“擦一下也行，但是……我没有衣服……”后面一句犹如蚊嗡，根本听不清。
祁隽皱眉：“你说什么？”
季舒扬抬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讷讷道：“我没有衣服。”
“什么？”祁隽不理解是什么话这么说不出口，一边说一边朝季舒扬走近。
差点忘了祁隽听力不太好，季舒扬猛然想起那天祁隽也是这样听不清，于是心一横，闭着眼喊道：“我没有衣服换！”
衣服……祁隽顿住了。
脚步声突然在跟前停下，季舒扬睁开眼，就见祁隽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于是他干脆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可以借你的衣服穿吗？”
“不过我会给你洗干净的！或者重新买一套！”季舒扬舔了舔嘴唇，他知道祁隽有洁癖，怕他拒绝连忙又加了一句。
而祁隽……
祁隽在季舒扬说完这番话后，满脑子都是他的衣服罩在那白皙后背上的景象，一时间，热意直冲头顶。
季舒扬还等着祁隽回答，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突然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不会生病了吧？想着，季舒扬下意识向前一步，将手贴在了祁隽的额头上，又摸摸自己额头，嘀咕：“好像没有发烧啊……”
祁隽遐想的心思被额头的凉意打断，他看着季舒扬嘀嘀咕咕的嘴巴，那样饱满的嘴唇，红红的，润润的，像浆果一样，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去……
“怎么了？”季舒扬转过头，正巧对上祁隽伸过来的手，有些疑惑地歪歪头，“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句话惊醒了祁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慌忙收回手，背过身，逃也似的跑了。
什么情况？季舒扬眨巴眨巴眼，祁隽怎么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祁隽抱着一叠衣服走过来，递给季舒扬：“你先洗。”
季舒扬眼睛一亮：“好！”他终于可以把脏衣服换下来了。
看着季舒扬心情愉悦地向浴室走去，祁隽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卸力般靠到沙发上。胳膊无力地搭在眼眶上，祁隽突然叹了一口气，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浴室里，季舒扬只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简单冲了下澡。
“咔嚓——”浴室门开了，祁隽放下手，坐起身，就见季舒扬穿着有些宽大的T恤衫和短裤走了出来，露出的肌肤上，到处可见青紫痕迹，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下午季舒扬被揍时的惨样。
无声地叹了口气，祁隽决定不再纠结自己的反常，而是冲季舒扬招招手：“过来。”
季舒扬坐到沙发上，身上还带着水汽，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往祁隽鼻子里钻，他拿着药的手一顿：“你用沐浴露了吗？”怎么味道不太一样？
季舒扬摇摇头：“没有啊。”他身上有伤，只敢冲水，不敢用其他东西。
那怎么这么香？祁隽刚想问，瞥见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和眼镜下的漂亮眼睛，心念一动，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他慌忙转过头。
“擦药。”语气硬邦邦的。
嗯？祁隽生气了吗？就因为沐浴露？季舒扬暗暗撇撇嘴，不至于吧……还在胡思乱想，冰凉的伤药碰到伤口上，有些刺痛，季舒扬“嘶”了一声。
“忍着点。”祁隽说着，低头朝伤口吹了吹，“现在……额……”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祁隽整个人一僵，随后佯装淡定地直起身子，将药瓶塞进季舒扬手中：“你自己先涂着，我去洗澡。”
“哦。”季舒扬乖乖点头，先涂腿上的伤痕。
祁隽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进了浴室。热水浇在身上，却浇不灭体内的烦躁，祁隽啧了声，将水龙头调向另一边，凉水唰地冲了出来，冰得他一激灵……
靠！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
……
等祁隽擦着头发出来，季舒扬已经坐在茶几前在写作业。
“你不睡觉？”他问。
季舒扬摇摇头：“前面才睡过，不困。”
说着他转头看向祁隽：“你先睡吧，我困了会自己睡的。”手在沙发上拍了拍。
祁隽本来想叫季舒扬一起睡床，但想到自己的反常，他决定还是先跟季舒扬保持距离比较好，于是回了句“随你”便回了主卧。
“啪嗒”，门锁上了。
客厅里只剩季舒扬一个人，他反倒松了口气。
可能是陌生环境影响吧，季舒扬觉得在祁隽旁边总有点不自在，现在好了，他能专心写作业了。
季舒扬静下了心，可房间里的祁隽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仅如此，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死死缠着他，让他心绪难平。
良久——
“咔嚓”，主卧门开了，正沉浸在学习中的季舒扬并没有发现，等他转头要拿水喝，才发现祁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
季舒扬：？什么鬼？怎么没声音的？
祁隽背着灯光，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问你一个问题。”
季舒扬：！原来是请教问题，搞得这么严肃干嘛……
还不等他腹诽完，就听祁隽接着道：“那个平头小子是谁？”
季舒扬：？
谁？哪个平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