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隔音很好，再加上深夜，房间里异常安静，静到季舒扬可以清晰听见祁隽的呼吸，在他头顶，有些炙热，又像有些恼意。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祁隽那句“季舒扬，只有你能让我伤心”，一句话，季舒扬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莫名有些酸，又有些胀，他抿抿唇，眼中的火气渐消。
祁隽的手还停留在他脖子上，指尖有一点粗糙，刚才没发现，现在察觉之后只觉得像有只虫子在脖子上爬，痒痒的。季舒扬下意识耸了耸肩膀，瞬间就将祁隽的手夹住了。
祁隽一顿，忽然挑眉笑了：“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了？”
季舒扬没说话，脸颊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手背上传来一点痒意，又顺着手背爬上心头，祁隽喉头一滚，缓缓俯下身子。
季舒扬见状连忙将头一撇，却被祁隽强硬地掰过来：“是你惹我。”
季舒扬耳廓通红，伸手抵住他不断下压的胸膛，正色道：“我们先好好谈谈。”
说起这个，祁隽心里又有气，蹭地直起身子，脸色阴沉：“有什么好说的。”
他一点都不想跟季舒扬谈论周子谦，谈论什么？谈论他们两个昨天玩得有多高兴吗？周子谦居然还敢搂他……一想到这，祁隽缓缓攥起了拳头。
季舒扬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一脸兴师问罪：“说说你那个助理怎么回事？”
助理？祁隽闻言回头，等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表情复杂：“你在吃醋？”
季舒扬没有否认，反而拿出手机把那条微博翻了出来，递给他：“自己看。”
祁隽不知道他要给自己看什么，微微挑眉，等看清上面的“情侣餐”三个字和眼熟的外卖包装，祁隽脸都黑了几分：“我明天就辞掉他。”
季舒扬当然不会心软一个觊觎祁隽的人，但他还是道：“跟人家说清楚吧，工作赔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祁隽自然知道，他眼神晦涩地看向季舒扬：“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不理我？”
季舒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接着问：“你什么时候换的助理？”
“怎么突然问这个？”祁隽皱眉想了想，回道，“有几个月了，张照老婆生了，给他放了陪产假，林洛是临时调过来的。”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季舒扬忽然笑了：“你看，你连换助理这样的事都不会跟我说……”
听他这样讲，祁隽也有点生气：“那你呢，你跟周子谦出来玩也没告诉我！”
季舒扬点头，十分坦然地看他：“对呀，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我们适合结婚吗？”
“祁隽。”季舒扬看他，眼神异常认真，“我们分开了十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仅凭喜欢，怎么走到最后？有很多现实问题需要……”
祁隽本来听他说两人不适合结婚，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但季舒扬后面那句一出来，他瞬间就不生气了。眯起眼，祁隽意有所指地反问：“仅凭喜欢？你喜欢我？”
季舒扬还在絮絮叨叨接着说，乍一听祁隽这么问，他也愣了：“什么？”
祁隽缓缓附身，勾唇，笑得有点邪气：“你不是仅凭喜欢什么的吗？你这意思不就是喜欢我？”
季舒扬：“……”
眼见季舒扬脸颊慢慢变红，祁隽心中偷笑了两声，又怕他生气，正想换个话题，就见季舒扬抬起蕴满水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我确实喜欢你。”
祁隽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会亲耳听见季舒扬这样说，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舒缓过来，再张口，嗓音有些干涩：“……真的？”
真的？
季舒扬一下子怒目而视：“祁隽！你什么意思？！”
他收藏了一书房的“祁隽”，还跟祁隽一起做过这么多次亲密的事，“老公”都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他居然还怀疑他的感情？！
察觉到季舒扬的情绪，祁隽连忙摆手，安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舒扬却不想再理他，闭闭眼，他冷声道：“我要睡觉了！”
只是还不等他躺下去，一下子就被面前的宽阔怀抱抱紧了，耳旁，是祁隽呢喃的嗓音：“扬扬，我也喜欢你，不，我爱你……”
一边说，他一边加紧了双臂的力度，像是生怕季舒扬给跑了。
季舒扬先挣扎了一下，等祁隽说完那番话，他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直到自己也伸出双手，牢牢地抱紧了祁隽的腰身。
……
两人一觉睡到快中午，赶到跟陈玉霞等人约定的商业街时已经是饭点了。
郑秀英站在陈玉霞旁边，见祁隽跟在季舒扬身后过来，虽然戴着帽子墨镜，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帅哥。她悄悄凑近陈玉霞，嘀咕着：“小霞，这是谁呀？”
昨晚扬扬给她打电话说遇到祁隽了晚上不回来，陈玉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听了郑秀英的嘀咕，她侧过头，同样小声道：“说不准，可能也会是我儿子。”
别人听不懂这话，郑秀英瞬间懂了，原来这就是扬扬的男朋友啊！
等两人走到跟前，祁隽率先拿掉帽子墨镜，冲陈玉霞笑得异常灿烂：“阿姨，好久不见。”
郑秀英一下子看呆了，乖乖，长这么帅！跟明星似的！怪不得小霞说扬扬不会喜欢小周，确实，小周也帅，但在扬扬男朋友面前完全不够看啊！
周子谦在昨晚季舒扬没回来时就隐隐猜到了什么，现在亲眼见着祁隽跟过来，他脸上客套的笑容再也绷不住。
尤其又见到陈玉霞对祁隽的热情态度，与对他的客气截然不同，显然是将祁隽当成自家人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季舒扬见祁隽招呼也打了，连忙推推他示意把口罩帽子戴起来，没看到周围已经投来不少视线了吗？
祁隽顺从地戴起装备，然后冲陈玉霞和郑秀英道：“两位阿姨，今天中午我做东，一起去吃饭吧？”
季舒扬适时补充：“他下午还要出国工作。”
陈玉霞当然不想耽误祁隽工作，连忙应道：“好好好，咱们去吃饭。”
路过季舒扬时使了个眼色，意思叫他请客。
面对自家老妈示意的眼神，季舒扬无奈地点点头，他肯定会请啊，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祁隽带头领着陈玉霞和郑秀英去往饭店，态度热切，全程就像没看见周子谦似的。
季舒扬有些尴尬，他看看周子谦，脸上全是抱歉：“不好意思啊周子谦……”
话才开个头，周子谦就立马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季舒扬还是觉得尴尬，应和着笑笑，没再多话。
周子谦眼神沉了几分，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戏称自己昨晚吃得少，就等着这顿了。
季舒扬跟在他旁边，尽量接话几句，让氛围没那么僵硬。
几人很快到了饭店包间。陈玉霞和郑秀英坐主位，陈玉霞旁边是季舒扬，季舒扬旁边的位置被祁隽率先抢先，周子谦最后坐，坐到了郑秀英旁边，正对着季舒扬。
季舒扬拿起菜单，一抬头就见周子谦盯着他，于是顺势将菜单递过去：“你先点吧。”
周子谦正要推脱，还未说什么，祁隽接道：“你是客人，当然你先点。”
周子谦：“……”
他接过后却将菜单递向祁隽，皮笑肉不笑：“祁先生今天才加入，不知道你饮食喜好，还是你先点吧。”
这是强调昨天是他跟季舒扬在一起呢。
祁隽冷哼一声，没反驳什么，接过了菜单：“那就我点吧。”
“扬扬吃不了太辣的，先点个脆皮烤鸭……阿姨喜欢吃红烧肉……哦，扬扬还喜欢吃土豆……”祁隽一边说一边点，全程按着季舒扬的喜好来，等点了一大堆了，他又看向郑秀英，“郑阿姨喜欢吃什么？”
郑秀英笑：“我跟你妈口味差不多……”
陈玉霞：“……”
季舒扬：“……”
祁隽从善如流地笑道：“那再给您点几个口味清淡的。”
郑秀英见他没反驳，偷偷冲陈玉霞挤挤眼。
陈玉霞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祁隽一顿点，最后才看向周子谦：“周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吗？”
周子谦扬起假笑：“跟季舒扬一样。”
祁隽挑眉：“哦，跟扬扬一样……”
一个“季舒扬”一个“扬扬”，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周子谦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一顿饭，众人心思各异。
结束后，陈玉霞主动说有事要回去了，这趟烟州之行就提前结束了。
祁隽国外的拍摄还没结束，他将季舒扬几人送上飞机，自己也赶了回去。
因为临时购票，季舒扬这次没跟周子谦坐在一起，他松了口气。
回到乾城之后，算算来回飞机票和酒店钱还有昨晚那顿饭钱，季舒扬加上周子谦的那份汇了总，不放心又多加一点全部转给了周子谦支付宝。
还好他要了支付宝，不用担心周子谦不收。
这趟旅行周子谦估计玩得并不开心，季舒扬不好意思，只能从钱方面弥补了。
以后就还是普通老乡关系，嗯……没事还是少来往吧。
季舒扬转完钱就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到睡觉的时候，突然被手机叮咚声吵醒，他拿起手机，只见祁隽发来一张图片。
【祁隽：我到了。】
季舒扬：“……”
手指噼里啪啦按上手机：【我刚睡着！】
祁隽发来一个对手指的委屈表情，然后接着道：【我不是跟你报备一样嘛～】
【祁隽：我叫了这边另外一个朋友来接，没叫林洛】还附上跟朋友的合照，一起比了耶。
报备……
看着这个词，季舒扬想起自己之前跟祁隽说的话，心突然软了下。
【好，工作注意身体，我睡觉了，晚安。】
刚发过来，就收到了祁隽的语音。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晚安。”
季舒扬勾勾唇，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
他们这样，算是在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