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陆沅庭拉开车门，护着方素商的脑袋让他坐进副驾驶，方素商随手将罩在头上的西装取下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几缕微卷的发丝贴在脸侧，露出一张被高温和泪水熏得泛红的脸，甚至连鼻尖都带着点不自然的粉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西装，原本熨帖的昂贵面料，此刻上面沾满了斑驳的泪痕，某些地方甚至还有点褶皱，方素商盯着看了几秒，心虚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干巴巴地开口：
“今天谢谢你，西装我改天拿去干洗店洗好了再还给你哦？”
“用不着，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见方素商伸手就要抽车控制台上的纸巾，陆沅庭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你鼻头红彤彤的，别再用纸巾了，反正衣服已经脏了，就继续拿着吧。他们家的衣服，版型上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但是布料还算亲肤。”
方素商：“……”
他低头捏了捏手里的西装，沉默了一秒。
——七位数的纸巾。
他感觉自己今天的眼泪都金贵了起来。
陆沅庭沉了沉声音，带上几分认真：“你的过敏到底是怎么回事？过敏原是什么？要不要去医院筛查一下？”
医院？他不能去医院！
方素商赶紧从大脑里搜罗了一番，随便编了个借口，“可能是对柑橘过敏？今天在飞机上吃橙子，吃着吃着就流眼泪了。”
陆沅庭缓缓皱起眉头，“可是，之前在大学的时候，社团团建你也常常吃橘子，没见你有这样的忌口。是突然演变的吗？”
方素商：“……”
该死的好记性！
他硬着头皮，胡乱扯道：“可能是吧，就是……量变引起质变了……”
看着陆沅庭你别逗我的眼神，方素商心里虚得不行，但就在这时，脑海中灵光一闪，还真被他从记忆中找到了一点线索。
他瞬间来了底气：“我可没胡说哦，我妈以前就跟我提过，她十八岁以前最喜欢的花是玫瑰，但十八岁以后，突然有一次就对玫瑰过敏了。过敏症状还特别奇怪，平时没事，但每年圣诞节前后最严重，不仅会掉眼泪，甚至偶尔还会发低烧呢。”
“我可没胡说哦，我妈妈以前也说起过，她十八岁以前最喜欢的花就是玫瑰，但是十八岁以后忽然又一次就对玫瑰过敏了。过敏的症状也特别奇怪，平时没有事，只有每年圣诞节前后，过敏症状最严重，不但有时候会掉眼泪，甚至还会发低烧呢。”
陆沅庭听了，有所思地沉默了一瞬。居然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陆沅庭作为医药领域的研究者，他比谁都清楚，科学之外，个体差异有时候的确难以用常规理论解释。有的人被医生诊断了绝症，却能在不经过什么治疗的情况下康复；也有人前半辈子再正常不过，后半辈子却开始对某些东西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
就说他自己，从他太外祖父那一辈就传下来的神经头痛，每年总要发作几次，近百年了，也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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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商好久没回家，指纹解锁落下，门锁“滴”地一声弹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踏进去，一团柔软的白影就轻盈地蹿了过来。
“喵——”
白耳踩着轻盈的小步子，尾巴高高翘起，喵喵叫着，带着点埋怨似的软糯嗓音，熟练地贴到了方素商的脚边。
“咕噜！”
白耳小小地发出了一声鼻音，似乎是在责备他怎么能这么久不回家，但小脑袋依旧死死贴着方素商不放，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方素商被猫毛蹭得心都要化了，毫不犹豫地弯腰，把猫抱进怀里，一边顺毛一边捏了捏它的小肉垫，声音都比平时轻了几分，甚至还夹着点鼻音：“想不想我？嗯？你这个小家伙……”
可惜，刚低下头，一连串的泪珠便毫无征兆地滴落了下来，方素商根本控制不住，眼尾湿漉漉的，泪水顺着睫毛滑下，直接落在了白耳蓬松的毛上。
小猫一愣，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猫眼疑惑地看着他。
然后——
“啪嗒。”
又是一颗温热的泪珠，正中猫咪的眉心。
白耳：“……！！！”
啊啊啊啊啊！！最讨厌湿漉漉的毛毛了！！！
小猫炸着毛，从方素商怀里猛地蹿了出去，嫌弃地甩了甩脑袋。
方素商看着小猫离自己而去，正要伸手擦眼泪，陆沅庭就从背后递过来湿纸巾，抽出一张，直接伸手抵在他的眼尾，轻轻擦了擦，“摸了猫先去洗手，再揉眼睛。”
方素商惊奇地看着手中的湿纸巾，“你是有任意门吗，什么时候去买的东西？”
陆沅庭随意地指了指脚边正殷勤地蹭着自己，试图讨好旧主的白耳，语气淡淡：“在她喜新厌旧，勾引你的时候。”
方素商：“……”
白耳：“喵？”
一人一猫齐齐抬头，露出两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陆沅庭伸手解开领带，顺手挂在椅背上，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朝厨房走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方素商摸了摸扁扁的肚子：“K国菜实在是太难吃了，虽然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吃遍烧烤炸鸡九宫格，但饿了太久，反而想喝点粥。”
陆沅庭点点头，打开冰箱翻了翻，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海鲜大多是发物，你这状态不好多吃，就来一碗最简单的菌菇粥？”
方素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陆田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方素商躺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粥微微翻滚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在粥香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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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商，粥好了。”
家里静悄悄的，不见有人答。
陆沅庭走出厨房，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随即落在沙发上——
方素商蜷缩在那里，安静地睡着了。
他侧着身，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呼吸浅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顺着睫毛滑落，在沙发垫上晕染开了一小片湿痕。
竟然是哭着睡过去的。
陆沅庭眉心微蹙，走近两步，轻轻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低声唤道：“方素商，起床了，吃了饭再睡。”
然而刚碰到，陆沅庭就觉得不对劲，他神色微变，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腹下的温度烫得惊人。
“方素商？”
他沉声唤了一句，方素商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
“……陆沅庭。”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的，带着点哑意。
陆沅庭脸色微沉，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严肃：“方素商，你好像发烧了，我去给你找药。”
他正要起身去找医药箱，却忽然被躺在沙发上的人拉住了手腕。
陆沅庭垂眸看去，只见方素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水光透着细碎的委屈。
他的手抓得不紧，力气微弱，却固执地攥着陆沅庭的手不放，像是害怕他走了一样。
“我好难受啊，陆沅庭，你怎么不抱抱我？”
陆沅庭觉得，方素商八成是烧糊涂了。
但是看着方素商红着眼角，病恹恹地拉着自己，嗓音又软又哑，又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耐下性子放轻了声音解释道：“我先去拿药，再回来抱你。”
方素商迷迷糊糊地撑起身体，挣扎着想坐起来，可烧得发软的四肢根本撑不住他，身体一个不稳，直接顺着沙发边缘滑到了地上。
方素商摇摇晃晃地往前倒，眼看膝盖就要狠狠撞上茶几，陆沅庭被吓了一跳，立刻伸手一捞，将人稳稳扶住。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方素商就顺着他的动作，蹭进了他的怀里，他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温热的脸颊蹭在陆沅庭的肩窝，像只没骨头的猫。
两只胳膊更是直接环上了陆沅庭的脖子，整个人软软地挂在他身上，含混不清地开口：“找药……抱着去……我是房东……你听话。”
陆沅庭没了脾气，认命地把方素商从地板上半拖半抱地扶起来。
方素商却完全不满足，勉强站稳之后，又开始抓着他的衣领，嘟嘟囔囔：“要抱！抱起来！”
陆沅庭伸手拖住了方素商的腰下，托着人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方素商这才满意了，像只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陆沅庭的肩膀上。
他的双腿微微一抬，想要自己固定住，可惜烧得浑身发软，根本没什么力气，才刚刚尝试着夹紧，下一秒便直接顺着陆沅庭的胯骨滑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不满地拍了拍陆沅庭的肩膀，带着一点理所当然的娇气，含糊地指挥着自己沉默而顺从的房客：“腿上没力气，你……你托着我。”
陆沅庭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他的腿弯。
陆沅庭的手掌宽大温热，稳稳托住方素商腿弯时，他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那双常年握笔做实验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意外地温柔，指腹微微陷入他腿侧的软肉，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裤布料灼烧着皮肤。
"别乱动。"陆沅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沙哑，"摔下去我可不管。"
方素商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陆沅庭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格外好闻。他下意识把脸埋进对方颈窝，鼻尖蹭到微微凸起的喉结，感受到那里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陆沅庭..."他软绵绵地唤着，声音里带着鼻音，"你身上好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