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位妃嫔?”时十三从榻上爬起,“是珏哥的新宠么?”
宫中无妃嫔,只是天子要让时十三放心罢了。
“什么时候走?”檀珏按住时十三,让明顺将女子带出去,“把衣服披好。”
暮夏蝉鸣,跑马的郎君极其耀眼。
时光披着了色,一帧帧映起来,不再是昏暗无光的宗庙。
时十三是个奇人,满心都是偌大的江湖,从不晓得回头看一眼,他的洒脱不羁,正好映了檀珏的狠辣果决。
“你总是将他当作朕身边的雀儿。”檀珏把着酒盏,隔着鎏冕,看不清神色。
只听他轻嗤,“哪家雀儿是没有笼子敢扔了绳,凌天飞的?”
怎么就是时十三?檀珏看着跪地不起的首辅,有些好笑。时家就是出了个那么混不吝的小子,暗戳戳到处撒野。他不过当初瞥了一眼,竟也被强行加入。说心动不然,意乱却是真话。再往后……
檀珏说,“他命那么好,摊上一个破玉环,便是最大的劫难了吧。”
天下有志者众多,逍遥着者不少,时十三胸无大志,四处闲逛爱撩撩。
“百官个个肚皮里都是阴谋算计,做实事的少之又少。国库拨下银两无数,从不能听得个叮当响。这江山,何其腐朽,仁君难当,暴君乏政,矛盾激化,民不聊生。”
檀珏说着,走下玉阶,“首辅还要执着于十三郎的事么?”
时首辅无话可说,却不得不说,“陛下英明……老臣会修书一封,命十三郎不再回京。”
檀珏不置可否。
酒不醉人人自醉,檀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徐苏离京前问他,会斩尽杀绝么?
檀珏慢条斯理废掉他的右手,“不会。”
怎么会杀得尽呢?那是极其愚蠢的手段。
又是一年寒冬,时府旧宅仍在,却空空荡荡。时首辅乞骸骨,带着整个家族回乡。
檀珏倚在梁柱上,抬手接住片片落雪,不一会儿,便化成手心冰凉的水。
明顺恭敬候在他身边。
“秋露白还是喝不倦。”檀珏从几案上拿过酒壶,自酌自饮。
时十三哪,你找到你想要的江南小舍了么?
全天下的景色你都看过了,可还有一处,你是没耍过的……全天下的疾痛惨怛,怎不知这京城里有个人身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