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汀白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语气轻松自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嗨,都是些招生的噱头罢了。你们看到的电闪雷鸣,不过是声光电的巧妙配合。我在海外工作时认识不少影视行业的老手,就拿自修室的泥塑群来说,电脑程序早就预设好了它们的活动轨迹。就连黑板上弹出的血字,也是我手动敲出来的。本校结合艾宾浩斯的记忆曲线,最大程度地调动学员的注意力,从而达到最优的教学效果。三位如果有兴趣,我可以为你们量身定制一套全新的课程,学费打八折。”
三人面面相觑,连忙摇头摆手,心中暗骂:去你的量身定制!
“贵校藏着随时咬人的独眼怪物,师校长居然还有心情到处拉客。”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慵懒而撩人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中传来。
师汀白猛然一惊,发现云姑娘的嘴唇纹丝未动,可那声音却一字不差地钻进了他的耳朵。这种被单方面控制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云姑娘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师汀白的担忧。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地看向张龙三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不过有件事儿我挺纳闷儿,你们三个明明已经破解了野子老师布置的谜题,只要顺着走廊离开宿舍楼就行,为什么会晕倒呢?”
张龙提起这茬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抖:“我们被你撵出414宿舍后,打算顺着楼道往外跑,结果黑灯瞎火的就跑散了。谁知道路过其中一间宿舍时,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我以为里面有落单的其他学员,就……”
“你们开门了?”师汀白的神经骤然紧绷,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张龙的内心,“然后呢?”
孟熊接过话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想推门来着,大龙不让。他说门口的风凉飕飕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俩本来都打算走了,可谁知道里面突然传出林妹妹的声音。”
“我早就被你俩丢到后面去了!”林秀水气愤地插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活该你们两个王八蛋撞邪,谁让你们跑那么快!”
孟熊憨厚地道歉,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安:“还不是太黑了,咱不小心跑散了。要不是屋子里传出你的声音,我和大龙能推门进去吗?可邪门的是,门推开后,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张龙的眼神变得凝重,声音笃定道:“别胡说,我确定屋子里有人。我当时站在狗熊身侧,透过门缝儿瞧见屋子里的墙壁上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可不知道为什么,开门后愣是没见着人影。”
有影子却不见人迹?那岂不是活见鬼了。
师汀白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相信张龙和孟熊说的有人敲门,也相信他们说的门后没见到人。因为门后的,很可能不是人。
上一次的日常任务,他选择了午夜恐怖游戏。游戏的规则简单而残酷——千万不能说话。
然而,他却在关键时刻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回应了那敲门怪物的呼唤。自那以后,游戏的副作用如影随形,悄然渗透进现实生活,甚至开始威胁夜校学员的安全。
情况,忽然变得棘手起来。
师汀白的目光悄然瞥向云姑娘,心中泛起一丝疑虑。她今天跟过来,难道也是为了这件事?难不成……她想帮我收拾那只独眼怪?
张龙察觉到师汀白神色凝重,心中隐隐不安。
他试探性地问道:“师校长,是不是夜校里混进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坏人?我听说你们家夜校前段时间都倒闭了,八成是被贼当老巢占了吧?当时我和狗熊半只脚已经进了门,结果突然听见走廊里飘来一阵歌声,听动静像是教我们唱歌的野子老师。门后的那东西似乎很怕野子老师,突然像受到刺激的疯狗一样冲了出来。”
师汀白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紧绷:“你们……和门后的东西交手了?”
张龙和孟熊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谁也没开口。反倒是林秀水豁出去了,直接说道:“哪儿啊!那东西往外冲的时候带起一阵风……他俩是被门板直接拍晕的,压根儿没跟那东西照面!”
师汀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转向林秀水:“那你呢?你怎么晕的?”
林秀水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支支吾吾道:“我……我跟大龙和狗熊跑散了。谁知道半路碰见个身高两米的大块头,迎头就掐住了我的脖子!他还想……还想非礼我!我是搏斗中被他偷袭打昏的!”
师汀白越听越糊涂了:“你说袭击你的人是身高两米的大块头?”
不能啊,夜校里没发现还有这号人物。
孟熊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非礼你?天底下还有坏蛋连公母都不分?”
林秀水顿时炸了毛,掐着腰扯着嗓子骂道:“臭狗熊!你少放狗屁!我说的都是真的!”
师汀白的脑海中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敲门怪物、野子老师的歌声、身高两米的大块头……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
师汀白拎着一把大黑伞,从医院一路小跑回了夜校,倒不是他退勤快,实在是大晴天突然下起瓢泼大雨,他家那位“夫人”嫌弃公交车人多,又讨厌雨水潮湿,偏偏大雨天连个车都打不着。他只能无奈地冒着雨一路跑回了学校。
一进门,师汀白顾不上擦干身上的雨水,径直冲进了监控室。他迅速调出昨晚夜校的监控视频,将所有的学员名单与监控画面一一对照。然而,屏幕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面孔。也就是说,偷袭张龙三人的,并不是外面混进来的闲杂人员。
监控视频的进度条缓缓移动,画面中出现了警校三人组在混乱中逃跑的场景。果然,林秀水和其他两人跑散了,独自一人冲向了走廊的死胡同。师汀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画面中的林秀水显然被吓得不轻,慌不择路地钻进了水房,撅着屁股试图躲进垃圾桶。然而,还没等他钻进去,房顶突然掉下一只硕大的老鼠,直接和他来了个“屁股怼脸”的亲密接触。
师汀白看着林秀水对上老鼠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以及他吱哇乱叫的疯癫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米高的肌肉壮汉?还要非礼他?现在的大学生不吹牛会死吗?”
“云姑娘”轻笑一声,声音慵懒而带着几分戏谑:“有师校长这般的楷模坐镇,贵校的学子自然青出于蓝。”
师汀白干笑两声,敷衍道:“过奖,过奖。”
云姑娘忽然弯下腰,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悄然重叠。
师汀白虽未注意到影子的变化,却明显感觉到耳垂一阵痒痒的,仿佛有人在轻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撩拨的意味,像是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尖:“不高兴了?我同你说笑呢。我知你经营偌大的一份家业,各种艰辛不足以与外人道破,自然没有嫌弃你的道理。”
这话说得温柔又体贴,仿佛能直钻进人的心缝里。师汀白心头一颤,差点被她的甜言蜜语给糊弄过去。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厮惯会花言巧语的笼络人心,实则就是个心狠手辣的。
瞧她哄人那些层出不穷的招数,想必生前也是万花丛中过的高手,不知道哄骗戏弄过多少男人,一想到她曾用这样的蜜语哄骗过别的男人,师汀白没由来地生出一股闷气。
也不敢找人家吵,只能赌气似的把鼠标按得咔咔作响。
耳边的香风再次飘来,师汀白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的唇几乎蹭到了他的嘴角:“这又生的哪门子闲气?怪我今日跟着你出门?总归我是个不详的,给你丢人了。”
师汀白的心跳陡然加快,耳根微微发烫。他强装镇定,声音却有些不自然:“我没这个意思,你别瞎琢磨,还有……”能不能别理我这么近,你都不知道害羞嘛。
他顿了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离近点怎么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吃亏。
云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轻轻在他耳边响起:“还有什么?”
师汀白不自然地别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没什么,我在说监控画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云姑娘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耳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师校长,你这人真是有趣。明明心里有团火,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师汀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触碰,无一不在挑战他的理智。
“云姑娘,”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你这是在玩火。”
云姑娘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夫君多虑了,为妻我本就是火中取栗的高手呢。”
得,论厚脸皮的程度我也不及她,师汀白莫名觉得自己把风月场上最能厮混的娶进了家门……
监控镜头切换到走廊的另一边,画面中的张龙和孟熊正站在门前,两人的身体微微前倾,脖子伸得老长,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门把手在微微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地敲打着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某种弱小的动物在试图冲破危险的牢笼。
张龙和孟熊对视一眼,低声嘀咕了几句,似乎是在商量要不要离开。然而,下一秒,两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焦急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声音。孟熊的脸色瞬间铁青,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房门。门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轰然洞开。
宿舍楼内的监控设备老旧,画面模糊不清,距离又远,师汀白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人的动作。他结合哥俩的描述,推测他们应该是听到了房间里传出林秀水的呼救声,才决定暴力破门。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让人毛骨悚然。
孟熊打头阵冲进房间,门后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死寂。
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头顶的天花板上,正幽幽地爬出一个怪物。
那怪物的身体扭曲得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四肢紧紧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它的头颅低垂,血盆大口微微张开,粘稠的唾液从舌尖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三个傻孩子全然不知,他们正站在一张血盆大口的下方,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师汀白透过模糊的监控画面看到了怪物狰狞的侧脸,赫然顶着一双瞎了的眼睛,不正是当初深夜企图杀掉他的变声敲门客。
师汀白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迸射出冰冷的杀意。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贼心不死的狗东西,留你在世上一天,小爷我岂不是要寝食难安!”
就在三人命悬一线的瞬间,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那声音空灵而诡异,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怪物的动作猛然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慑住了。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随即迅速缩回了房间,房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直接将站在门口的张龙和孟熊怼得头破血流。
师汀白坐在监控室里,手指在鼠标上飞快地滑动,反复扒拉着监控视频的进度条,像是故意要展示给某个“牙口好”的姑娘看。他侧过头,语气轻佻中带着一丝试探:“宝贝儿,要不今晚你加个餐?”
话音未落,耳畔忽然吹过一阵凉飕飕的风,像是秋日的寒意骤然侵袭,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闷热。云姑娘的声音缥缈而慵懒,带着几分戏谑和餍足:“想让我帮你除掉捣乱的杂碎?”
师汀白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早就知道,这女人聪明得让人头疼,麻烦得让人无奈,偏偏还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滚过床单——样样都戳中他的死穴。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那你同意了?”
云姑娘轻笑一声,忽然凑近他的耳边,红唇微启,对着他的额头轻轻吹了一口凉气。那气息冰冷刺骨,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心神一荡。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青天白日的,为人师表的校长怎么就发梦了呢?”
师汀白被噎得一时语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暗骂这女人真是难缠。
夜深人静,师汀白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可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他盯着天花板,心里默默盘算着:灯塔夜校里现在有三个未知的变量——1、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野子老师;2、午夜拉他入梦的妖冶姑娘;3、被抓瞎一只眼睛的敲门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