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时,叶敛和祁纵是一起坐的车。
没上车前他们在洪茹面前一点交流都没有,上了车也坐得不远不近。拐过居民楼,祁纵的已经摸到叶敛手上,两人就抵在靠背前牵着,下了车再分开。
九月中旬,天气湿热,新生军训的最后一天下午下起了大暴雨,天空浓墨重彩的乌云遮得密不透风,豆大的雨点倾斜而下,砸得人生疼。
军训队伍提早散了,新生们高兴得不行,纷纷放纵起来。
半夜一点,叶敛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窗外大雨还在下着,雷声不时轰鸣。他看到消息,他带班的一个学生说:学长,我舍友肚子特别疼,床都爬不起来,我们要不要打救护车啊。
叶敛立刻起身回复:打,你是哪个宿舍,我现在过去。
新生回复:507
叶敛穿好衣服,同时告知他们班导员,迅速上了楼。
楼道里寂静无声,敲门进宿舍里,灯开得大亮,三个人在底下站着,脸上有不同程度的疲惫和担忧,被他们围着的床铺人在痛苦的喘息。
“学长,我们叫了救护车,他们说雨太大可能要晚一会儿。”有人向他解释。
叶敛看着床上汗如雨下的人,又扫了眼地上的狼藉,“是不是吃坏了。”
几人有点心虚,“应该是。”他们昨晚爽嗨了,一堆好吃的使劲造,肚子疼这人吃了好多变态辣的鸭脖,大概胃受不住了。
“我想吐……”床上的人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他舍友连忙着急找垃圾桶塑料袋什么的,可垃圾桶已经满了,三人顿时像是无头苍蝇乱作一团。
叶敛俯身从他床底下抽出一个盆,还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可以吗?”
那人已经说不出话了疯狂点头,接过来抱着盆一阵吐。
叶敛问他舍友,“有水吗,给他吐完漱漱口。”
“有有。”舍友连忙回答,从底下抠出一瓶矿泉水来,叶敛拧开瓶盖,等人吐完递给他,“漱口的,不要喝。”
几人就在宿舍等着,在这人吐完第三次后,救护车终于来了。
他们班导员住在校外,现在赶不过来,只能是叶敛看着,他让一个舍友跟他一起去,两人把病人搀扶下来,还给披上件厚外套。
外面雨还是很大,狂风乱吹,打伞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叶敛没过一会儿衣服已经湿透了,他看向病人舍友,“你回去吧,雨停了再去看他。”
对方犹豫着点了下头,叶敛跟着救护车一起到校医院,看着检查输液一直到早上六点,一晚上没睡。
新生在病床上睡着前,迷糊但挣扎地说,“谢谢你学长……”
在他舍友过来接替时,已经七点了,外面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小雨,一会下一会停。
叶敛回到自己宿舍,三人还在睡着,窗帘拉着光线很黑,他放低声音去卫生间洗澡,换下身上已经半干的衣服,出来后,三人逐渐苏醒过来。
他们还好奇他怎么起这么早去洗澡。
叶敛出宿舍楼就看见祁纵望着这边,几乎是下一秒就目光对视。
这人傻笑着上前两步,递给他刚买的早饭,“我今天教室有点远,我先走了。”他说着等到叶敛点头才偏过身,还没走两步又回过来,奇怪地端详他,“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叶敛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比以往淡了些,他摇摇头,“没有,你快去吧。”
祁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美术专业的课一上就是一大块,到了中午叶敛先是去校医院转了一圈,新生恢复得挺快,靠在床头喝米汤,他舍友请了假陪他。
看见叶敛过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学长,你坐。”
“我就是来看看。”叶敛没坐下,嘱咐他说,“以后不要再乱吃东西了,很伤胃。”
男生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叶敛从校医院出来,没什么胃口,下午没课他本想去图书馆或是画室,但今天他午睡到快两点,意识昏沉起不来。
舍友以为他没事做就接着睡呗,接连出了宿舍,屋子里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
祁纵给叶敛发了几次消息,一直到下午下课都没收到回复,他出了教室就给叶敛打电话,响铃很久才接起,对面没声音,只有清浅的呼吸。祁纵敏锐察觉到,询问他,“叶敛?你怎么了?”
叶敛头埋在被子里,忍住头疼,闭着眼嗓音有些含混,“太困了。”
祁纵听出他轻微的鼻音,还有些哑,他觉得不对劲,“你在宿舍?”
“嗯……”
祁纵一路快步跑到他宿舍楼,把自己学生证押给宿管,直接上了楼,叶敛舍友都还没回来,里面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差点没看到缩在被子里的叶敛,蹬上梯子,扯开被子看见他昏沉的面容,额发乱乱的交叠着,额角有汗珠,伸手一摸头上发烫。
“你发烧了。”祁纵脸色沉下去,他想找毛巾给他降温,但不是他宿舍他不熟悉东西都放哪,弄到他舍友的也不行。
他试着和叶敛讲话,“我带你去医院,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叶敛一起身就很晕,摇着头又躺下去,“我不想去医院。”困倦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祁纵还没见过他这么懒洋洋的状态,平时都是有做不完的事,好像停不下来。
祁纵拉着他的手,“宝宝,走吧我背你去,下楼就坐车,你可以睡一路。”
叶敛闭眼轻声说了一个字,“不。”
门口有动静,他舍友回来了,一推门看见有个生人挂床上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小偷。
祁纵解释是叶敛生病了,他来带人去医院,他舍友才放心下来,不过也很惊讶,“学长生病了啊,难怪中午我们走的时候还在睡。”
“我以为是没课不想动呢。”
“……”
他们在底下讨论着,祁纵附到叶敛耳边,用气声威胁,“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叫你宝宝了。”
叶敛眼珠动了动,努力睁开眼,“不行。”
祁纵直起身子,清清嗓,“宝……”叶敛抬手捂住他的嘴,手臂撑起身体。
祁纵得逞,等他缓着慢慢挪下来,叶敛下床梯时他几乎把人圈在怀里,本想把人背上就走,叶敛还坚持换衣服,他就扶他到卫生间,在狭小的空间帮他把外穿的衣服换上。
他叫的车已经在底下停了一会儿了,司机又打电话来催时两人下了楼。
叶敛上车后被祁纵强行靠在肩上让他睡,他确实没什么劲,迷迷糊糊地看到窗外,发现车开的不是去校医院的路。
“走错了吧。”
祁纵扶住他的头,“你就别操心了。”
到地方下车发现是校外医院时,祁纵终于背上了他,叶敛在学校不会做这种很显眼的行为,他考虑到了,说不定一到校医院就会赶他走,到校外顾虑就会轻很多。
医生说是淋雨后细菌感染的发烧,症状还不轻,他又吃不下饭,只能药液和营养液一起输着。
叶敛刚把别人送进医院,转头自己也进来了。
祁纵听见他说淋了雨,追着问他怎么回事,叶敛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听后脸色更不好了,“所以你淋了雨,一晚上没睡,还上了一上午课。”淋雨本来就容易感冒,他又拖到早上才洗澡,不睡觉抵抗力就弱,他不发烧谁发烧。
叶敛安安静静闭眼躺着,任他在旁边念叨。
晚上他状态稳定下来后让祁纵回去,对方攥着他的手不走,一会儿说学生证找不到了进不了宿舍,一会儿说太黑了不敢一个人走。
叶敛听他胡扯,知道他不想走也就不强迫他了。病房里还有一个空床位,祁纵不去,非要和他挤在一起,手环在他身前,离得很近,也不怕自己被传染。
病房的灯关了,月光很亮,可以看清身旁人的样子。
叶敛把头偏向另一边,安静了一会儿听到祁纵小声说,“我们搬出宿舍吧,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大概是脑袋烧坏了不好使,在月光映照的黑夜里,叶敛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叶敛生病,祁纵心疼的同时还有怨气,他要管新生,这个无话可说,但就不能再让别人帮他看着点,空出时间回去清洗。或者白天的课请假休息,不舒服的时候找舍友帮个忙,可能就不会烧得这么重。
他也怨自己,早上发现他不对劲没多问一句。
其实他早就动了搬出来住的心思,叶敛一生病,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要好好陪他,照顾好他,想好无论怎么都要说服叶敛,没想到他会同意得这么快。
叶敛病好了后,两人在学校周边看房子,虽然没有立刻找到心仪的,但几天下来,祁纵心情肉眼可见好很多,可以称的上是甜蜜的负担。
罗华采他们早就好奇他和叶敛的情况,看他一个暑假回来似乎也没在一起,现在天天开心得意忘形,估计是好事将近。
没确定房子,但祁纵已经有意识规整东西,方便到时候搬出去了,他正整理衣柜,后面两人疑惑地问他,“祁哥,你要往家带衣服啊。”
“不是。”祁纵忽然反应过来,“我要搬出宿舍,忘记告诉你们了。”
两人顿时怪叫,“啊!”
“搬出去!什么时候?”
“还不太确定,选好房子就差不多了。”
魏文乐捂住胸口,“怎么这么突然,我心好痛,以后我的作业找谁抄。”
“祁哥,你就这么抛弃我们了。”罗华采也一副被天打雷劈的样子。
“没事,以后线上给你们抄。”祁纵心情好,所有事都不叫事,“再说上课又不是看见了,我要是晚了你们记得给我占座。”
两个人被安慰到了一点,罗华采脑海闪过什么,试探着问,“现在又不考研,也没到实习的时候,你为什么搬出去,是……一个人吗?”
“算是合租吧。”祁纵思索后回答,他觉得和叶敛又没正式在一起,不想广而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