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回了家，就隔了几步的距离，祁纵非要把叶敛送到家门口。
“像不像回来见家长。”他目光狡黠。
“早就见过了。”叶敛进门转身，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回屋打开书包，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气扑面而来，他从其中取出仅剩的完好的两朵，放到客厅的花瓶里换上水。
至于其他的玫瑰花，抱回来不想被熟人看到，扔在酒店又可惜，祁纵放开手脚直接把花瓣全薅下来，装进袋子让他带回来泡澡用。
叶敛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祸害东西的人。
此时整间卧室都在飘香，他把窗户打开，风进来转一圈吹散了些，他把花瓣都带进了卫生间，短时间都不用香薰了。
中午十一点，祁纵喊他出来，直接把他拉进了自己家。
洪茹正在戴围巾，看见他笑着打招呼，“小叶，你在这玩一会吧，阿姨刚回来，现在就开始做饭。”
“阿姨我帮你。”叶敛卷起两边袖子走来，被祁纵眼疾手快挤到一边，“你做得明白吗你。”
“祁纵怎么说话呢。”洪茹阻止，鼻尖萦绕过一道花香，好奇地问，“小叶，你是买花了吗，好香啊。”
“对，买了两束玫瑰。”叶敛看向祁纵，对方摆手示意他到客厅里坐着。
“我也喜欢花花草草的，正好吃完饭你跟我去花店看看吧。”
叶敛应下，祁纵不服气地说，“我也去啊，你们不能自己跑了扔下我。”
吃完饭叶敛习惯性帮着收拾饭桌，祁纵又重复之前的行为，把饭碗统统揽到自己手里，这次还得寸进尺了些，借着拿东西的名字摸他手，叶敛看他他还装不懂。
洪茹带他们去的是对面小区楼下的花店，她在前面问店员花，祁纵凑在叶敛身边，整个人都快挨上去。
“小叶，你看这个茉莉是不是很好看。”洪茹喜爱地回过身，看见两人离得很近，还觉得有点奇怪。
叶敛错开两步，对祁纵使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指着两人面前的花非常嫌弃地大声说，“你这是什么眼光，丑死了！”
“祁纵，你能不能文明点。”洪茹走过去，瞪了他一眼，扭头一看店员的脸色，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他说他自己呢，没说花。”
叶敛抿了下嘴角，祁纵小声说，“你还笑，都怨你。”
“你又嘀咕什么呢。”洪茹给他一记眼刀。
买了一盆茉莉出门，洪茹埋怨，“我就知道不该带你出来，小时候你就爱闹给我丢脸。”
“好好我下次什么也不说了。”祁纵闭上嘴。
叶敛待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家，结果刚过了一个小时，祁纵又跑来他家敲门。
“你有事？”
“没有就不能看你了。”祁纵兀自走进他家门，“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叶敛很不理解他的行为，“阿姨不会问你去哪吗？”
祁纵靠在玄关处，憋着坏笑，“我告诉她我喜欢你了。”
叶敛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假的。”
“……”
“你怎么知道？”
叶敛当然知道，他要是真说了，就不是这么完好健康地出来了。
“你要是这样，那我可真要说了。”祁纵越是被看不起就越不服。
叶敛冷哼，“你被逐出家门了别来找我。”
“你怎么这么狠心。”祁纵眉头蹙起，难过又寒心地看着他，“我可是为了你无家可归，你都不收留我一下。”
他见叶敛要走，装模做样地抬手揽住人，“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好不好。”
他没用力，叶敛踢了他一脚，把人推开走到沙发前坐下。
祁纵接连受到几次伤害，身心都伤痕累累，又跟到叶敛身前，自觉地搬过来小凳子坐在他腿边。
“我妈找了个工作，出去上班了。”
“我是没说，但我总有一天会说的。”祁纵给他承诺，也是给自己承诺。
为什么会喜欢我。
叶敛心里想这个问题，口中也原样问了出来。
“我……”祁纵第一次有了迟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你了。”
“可能，就算我离开你，结果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都是以为自己很深情，或者以为对方很重要。
“不，绝对不行。”祁纵眼神坚定地摇头。
“你可以试试。”叶敛很认真地提议，“一年不见我，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一年……也太长了吧。
祁纵光是想象都觉得那是灾难。
他伸出手落在叶敛膝上，边揉捏着边轻轻摇晃，软下语气，“不行，太久了，我怕你忘了我。”
“半年。”
“不要。”
“一个月。”
“不。”
叶敛还要往下说，祁纵却低下头隔着自己的手靠在他腿上，“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你就别非让我走了。”
叶敛看着对方的后脑勺，“你，好像一条狗。”
祁纵一顿，狗就狗吧，起码叶敛不说赶他走了。他现在恨不得抱住叶敛的腿，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原样不动，同时转移话题试图分散叶敛注意力，“你带我出去玩吧。”
“……”
还真当上狗了，要出门遛弯呢。
最后叶敛答应了，等他回家换了身运动服，兴高采烈地走到他常去的篮球场。周六初高中生都来玩。
祁纵拉着叶敛想让他一起，叶敛摇摇头，“我不会，看着你就好了。”
祁纵被他这句话哄得更高兴了，在球场上玩得欢快，还注意挥洒自己的魅力，像一只求偶的公孔雀，小朋友们被完虐，累得呼哧呼哧停下休息。
祁纵带着浑身热气向他跑来，到跟前突然刹住车，估计是怕有汗味叶敛嫌弃。
叶敛递给他一瓶水，刚才去超市里买的，眼看他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又停下有些犹豫地问他，“你喝不喝。”
叶敛摇头。
祁纵看他这样就开始笑，非常发自内心地咧嘴傻笑。叶敛还以自己脸上有东西，“怎么了？”
“我们像不像校园情侣。”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们不都是，看男生打篮球，休息的时候送水让周围人边羡慕边起哄。
幼稚死了。
叶敛转过眼又回来，这一下祁纵就离他近了些，在他耳边说，“你真好看，好喜欢你。”
耳旁灼热气息烧得叶敛脸上也开始发热，微风吹动发丝，叶敛掩藏眼眸的情绪，“你之前怎么没发现。”
祁纵刚想说他自恋，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的话，神情微怔，“你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不还是晚了。”叶敛望向远处，太阳正在西斜。
“不晚。”祁纵着急证明，“我们还小着呢，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我能再陪你八十年，到一百岁陪你从出生到入土，我跟你葬在一起！”
叶敛觉得他已经不能算幼稚了，现在小孩子都不会相信人和人能一辈子在一起，他应该是外星人。
叶敛只是轻笑一下，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顺利过了期末周，放暑假后祁纵闲下来，整天黏在叶敛身边。
叶敛去外地参加比赛，祁纵想去被拒绝了，一连几天见不到，祁纵开始经常联系他，突然有一天空了，叶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左一言右一语地糊弄过去。
很快比赛日程结束，他告诉祁纵要回来了，祁纵显得很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敛觉得他态度很奇怪：你不想让我回来？
祁纵：不是，我现在不在家，没办法去接你。
叶敛：不用你接。
他到家后去隔壁敲门，确实都不在。他想问祁纵去哪了，却不太问得出口，如果祁纵是厌倦了，发现他离开自己确实毫无影响，那他就不应该再去打扰。
祁纵说话频率低了些，语气倒是和之前一样积极：还有半个月就到咱俩的生日了，你想怎么过，要不要办得隆重一点。
叶敛：我和你不是同一天生日。
祁纵：就差一天怎么不算，大不了我过你那一天。
以前他有多强调这个生日，现在就有多不在意。
叶敛：等你回来再说
一般晚上六七点洪茹就会回来了，可直到九点多，隔壁还是没有人来。
连着两三天没见到人，叶敛越发觉得异常，终于等到周末，他看到祁融江回来便上前询问，“叔叔，洪阿姨今天没在家吗。”
祁融江神情略显疲惫，“祁纵胳膊骨折住院了，你洪阿姨这几天都在医院。”
“骨折？”
“对，说是摔了一跤，还以为没事，到医院一检查还骨折了。”祁融江推开房门，“我回来拿点东西的，顺便给他们带点饭。”
叶敛垂下眼沉默片刻，“叔叔，我也一起去吧。”
祁融江没有意外，叶敛向来关心他们，和他家的关系又好，即便是祁纵，住院这种事，他知道了肯定要去看看的。
坐祁融江的车去医院的路上，叶敛在回想，祁纵是因为受伤了才顾左右而言他，不告诉他，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他应该再早点问的。
进病房时叶敛走在祁融江身后，里面传来祁纵的声音，“爹，我都快饿死了。”
“什么都不影响你吃。”洪茹削着苹果吐槽。
祁融江转过弯，叶敛看到病床上的人，胳膊绑着固定的器具，没正形地靠在床上，目光与他相撞，对方愣了一下，本能地坐直身子。
“叶……你怎么来了。”
祁融江解释，“我回家遇见他，听说你住院了就跟我一起过来的。”
“我不用，用不着来看。”祁纵望着他说。
洪茹示意叶敛过来坐在椅子上，嘴上还说他，“你少不识好歹了，小叶还记得你就不错了。”
祁纵不说话了，明显没有刚开始那么活跃，在两个大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暗自看向叶敛，又快速收回，发现叶敛不跟他眼神交流，独自开始郁闷。
过了午饭时间，病房里开始昏昏欲睡，祁纵咳一声，“爹，洪女士，你们要没事干就回去睡吧。”
“我们都走了谁给你看输液。”洪茹横他一眼，转头对祁融江说，“你回去吧，留在这也是占地方。”
“饭吃完了嫌我占地方。”祁融江被两个人驱赶，注意到叶敛便问，“小叶，要不我送你回去。”
“洪阿姨应该很累吧，你们回去休息，我可以替一下。”
“这不好吧。”洪茹很感动，转头看见祁纵沉着脸一言不发，知道他肯定不愿意，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怎么能麻烦你呢，我和你叔叔换着来就行。”
“没关系，你们都有工作，我没事做，在家里也是闲着。”叶敛态度温和平静，让人看了非常舒心。
洪茹与祁融江对视一眼，“也好。”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祁纵，“你老实点，我们很快就回来。”
叶敛将他们送出病房，洪茹小声嘱咐，“他要是凶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收拾他。”
叶敛点点头，回到病房轻轻关门，抬眼看向祁纵，屋子里很安静，另外一个病人睡着了还在打呼噜。
祁纵目光随着他，表情似乎是委屈，片刻后对他伸出完好的左手。
一种寻求拥抱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