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敛从来没想过祁纵会喜欢他。也无法想象他和祁纵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像是他爸妈那样，经常性不见面，见面就吵架，闹得很难看，最后落个生死分离的结局。

虽然生死和他们的性格只是间接关系，但吵架是实实在在的，谁都不让谁，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

他和祁纵也是这样的不合适，彼此留出空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还是回到以前的样子吧。”

叶敛说完这句话，祁纵就傻在了原地，“为什么？你真的不喜欢我了？”

“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你的？”叶敛一直有这个疑问，他庆幸自己一直也没承认，不然他都问不出来。

“这……这个你不用知道。”祁纵握住他的手腕，“你说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我都跟你表白了，你要跟我回到以前？”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感情都变了，他还怎么把叶敛当死对头。

“别随便碰我，这是第一步。”叶敛把他手推下去。

他很想说，我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祁纵简直有苦说不出，“你什么人呐，你就是玩我吧。”

“对。”

叶敛应下，从他身侧走过去，祁纵认命地追上，“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跟着叶敛试图把人烦死然后答应他，毫无作用，叶敛真的对他不理不睬。一段时间后罗华采他们问他情况如何，他只能微笑摇头。

叶敛知道他跟不了自己多久，他专业课比自己多太多，临近学期末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实验和考试，他忙不过来。

确实差不多，不过叶敛发现他低估了祁纵的劲头，大约两个月时间，对方几乎每天都要和他见面，实在不行手机上也要说话，还必须等到他回答，他有时没看见，过不了多久电话就打来了。

早上给他买早饭，看到什么新鲜东西也都端过来。

叶敛不要，没有邻居是这样。

祁纵在这方面很坚持，在他眼里他是在追叶敛，这都是他必须要做的，而且也确实什么都想给他。

两人拉锯良久，至今也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双方都不想让步。

入夏，天气逐渐热起来。

叶敛在上最后一节选修课，他坐得很直，旁边祁纵歪歪扭扭的，用手臂撑着半张脸盯着他看，目光专注而痴迷，像个傻子看见了气球。

他一只手在底下拽住叶敛的衬衫外套，黑色的薄薄一层，手感很好。不让碰他，碰他衣服总可以。

“咳。”从台上下来的教授站在他们桌子前，“同学，你再重复一遍我的作业是什么。”

叶敛有时候很佩服他，这门课一节不听，还敢跟他次次坐在前排，坐前排也不听，装都不装一下，他眼看着教授一节盯他好几次。

都到最后了，教授大概是不想忍了。

旁边人没动静，叶敛余光看见他还在摆弄自己衣服，而面前教授视线也落下去。

叶敛踢了他一下，祁纵立刻抬头看向他，这才注意到站在前面的教授，他愣了一下起身，“老师，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结课作业你多些一份，手写，要不一样的，行了坐下吧。”

祁纵按他说的做下，遇上叶敛的目光，很茫然地眨眨眼。

下课后人流逐渐离去，叶敛看他这么淡定，偏头问他，“你知道结课作业是什么？”

“不知道啊。”

“？”

“你告诉我不就好了。”祁纵对他笑。

心真大。

叶敛拎起书包，“两千字论文，你写两个。”

“两千字……”祁纵琢磨着工程量，啧一声，“也还行吧……等等，手写四千字！你们院老师够狠的啊。”

“其他人可以不用手写。”

“……”

真是个噩耗。

祁纵憋屈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出教学楼后他望向远处，入目是闪着光的重叠高楼。

他灵光一闪，侧身对叶敛说，“我带你去住酒店吧。”

面对他的突发奇想，叶敛已经能表现的波澜不惊，因为知道他的话不是惯性理解的意思。

“为什么。”

祁纵倒是自己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是说酒店的床比较舒服。”

“不是，我是觉得明天周六，想和你放松一下……”

越描越黑，他干脆抿嘴直说，“我就想和你单独出去睡。”

叶敛语气如常，“你不是还有考试，要复习吧。”

“我就剩最后一门了。”祁纵连忙出声。

“你会吗？”

“……差不多。”

“那就是不会。”

“嘶……这么说我要是会你就跟我出去？”祁纵抓住重点。

叶敛没说话。

“我知道了。”祁纵又想到什么主意，拉过他风风火火往前走，又突然停下只拽住他的一点袖子。

叶敛有种自己胳膊是残疾的错觉，幸好天黑了没人注意。

祁纵把他带到自己宿舍楼，紧紧看着他叮嘱，“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望楼里走时还频频转身看。

叶敛不知道何时给他留下不守信用的印象，他就在原地等着，大约三分钟人就出来了，提着个包径直跑到他面前，骄傲地拍拍包，“走吧，我们去酒店学习。”

叶敛眸子在光下显出亮色，浅唇微微抿起，祁纵不禁愣了一下，“你笑了？”

他似乎很少看见叶敛因为他笑，恍惚一见像是遇到珍宝。

叶敛转过头去，“走不走。”

其实他被祁纵做的傻事弄笑过很多次，只是极少在他面前表现。

“走！”祁纵大声应道，附近的人都被他吓一跳。

“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叶敛迈步，话语里带着嫌弃。

“我就这么大声，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出去和我……玩。”祁纵自觉改了最后的字，仍旧不服不忿。

自从他在斯木园丢了脸，他又经常出现在叶敛身边，美术协会那几人一看见他就呦，呀的，知道他一直没成功更是爱调侃他。

他就要让他们都看看，他和叶敛不管怎样都是最熟悉的，他一定能抓住叶敛。

出了校外，他们没坐车就慢步走着，祁纵一边看酒店一边念叨，手臂碰了下叶敛的肩膀，认真又不认真地问他，“你要不要和我睡一张床。”

“你说呢？”叶敛看都没看他。

“你要让我说，那肯定……”剩下的话祁纵没说完，及时闭上嘴免得挨骂。

叶敛觉得他着实是飘了，“你要是敢的话可以。”

“我有什么不敢的。”祁纵靠近他再三询问，“你说真的，那我真的就选一张床了。”

见叶敛点头，他按捺着心中雀跃，选择性忽视对方话里的反义，对着手机一顿研究。

他点完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发现叶敛视线落在前方，斑马线这侧，有两位老人牵着一只白色的中型萨摩耶。

狗狗不老实，张嘴伸出舌头，来回走动，爷爷左右手一起拽着绳子。

“你喜欢狗？”

红灯时间快到了，叶敛移开目光，“还好。”

“走。”祁纵向两位老人走去，“爷爷奶奶，能摸一下你们的狗吗？”

祁纵正常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别人看来是个阳光舒适的男生，老人很热情，“摸吧，它不太老实。”说着更用力地控制住绳子。

祁纵先是自己碰了下狗头，萨摩耶发觉有人来摸，主动地往身上凑，叶敛在祁纵示意下走过去，俯身掌心挨住它柔软的脑袋。

狗狗很亲人，在叶敛身前来回蹭，绿灯亮了，叶敛担心老人要过马路，便收回手，狗狗察觉他要走，一跳上半身扑在叶敛身上。

叶敛一愣，站在原地没动，耶耶在他身上欢快地扭动，没过几秒老人就拽绳子把狗拉下来。

老人和狗一起走了，耶耶还回身看他们。

叶敛一转头，对上祁纵弯起的眉眼。

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祁纵伸手拉住他的外套，另一只手拍拍衣摆上爪子形状的灰尘，“你衣服脏了。”

黑衣服有灰很明显，叶敛任由他摆弄，又见他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一根根细致地擦干净他的手指。

这东西不太符合祁纵的人设，叶敛多看了两眼，手指与祁纵的触碰，潮湿的，却发烫的。

等祁纵弄完满意了继续走，却听他忽然哼笑，“我好像是带着公主出宫的仆人。”

“……”

“滚。”

叶敛发现祁纵好像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哪里有那么娇气了。

“公主不能骂人。”

“神经病。”

现在公主很想打人。

路边店铺的灯光很亮，将前后两侧的人照得清晰。

叶敛远远看到有个眼熟的人形，他没带戴眼镜，只能凭借略显模糊的轮廓认人，辨认之间，祁纵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眼神一沉。

距离近些后叶敛认出来，是关绰，他快步走着，抬头看一眼店的名字，正要进入一家，瞥到前面的两人也怔住。

这条街基本是酒店和住房，关绰要进的就是。

看都看见了，装不认识很尴尬，可这情形打招呼好像更尴尬。

叶敛肩膀一沉，偏头看祁纵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装的好兄弟似的，“走吧，吃饭去。”

叶敛对关绰点了下头，关绰仓促回应，匆忙走进店里。

出了一段距离，祁纵还搭着他不放下，反而还越来越近，几乎碰到他侧颈。

“到了。”祁纵确认酒店名字后说。

两人就这样走进去，叶敛感觉很奇怪了，前台操作系统，他推开祁纵的手臂，“差不多行了。”

“怎么了，我们不是来学习的吗。”祁纵说话光明正大，见叶敛看他，又心虚补充，“书都拿着了。”

前台微笑着给他们房卡，抬手指方向，“那边右拐有电梯。”

电梯里还有几个人，他们站在后面，前面一对头挨在一起说话的男女，还有带着孩子的一家人。

叶敛更奇怪了，他想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祁纵出来，后悔了，想走。

这种悔意在看到房间里两米宽的大床时达到了顶峰。

祁纵认真过去看，挑剔地用力一拍，“这个床还行吧，不小。”

“你还真敢啊。”叶敛缓步走进来。

祁纵转头，“你害怕啊？”反正他是定了，现在谁害怕谁丢脸。

放在以往叶敛可能不会理他，今天倒是升起一股胜负欲，他抬手解开外套的扣子，不急不忙，衣服从脖颈处向两侧敞。

他里面穿了衣服，全解开后扯住袖子脱下，露出白色的短袖。

一抬头，祁纵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你该去复习了。”叶敛把外套拿在手里。

祁纵眼神有些迟钝，快速转身又转过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忙乱，“不是，你脱衣服……像我的一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