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嫩的爪垫跳到柔软的地毯上,很快一个翻身小猫扑腾后腿正蹬着玩具,突然警觉地钻进沙发底下。
“乔哥你怎么不来了?我最近手头紧动用了那张卡里的钱,但也不是全无收获,你猜我怎么着?”
清纯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背景还传来大清早收拾酒杯的碰撞声。
这头简单“嗯”了一声,声音沉闷语意不详。
在得到答复之后,他喜笑颜开忙道:“我干了票大的!骆少你以前提过的,就是圈子里名不见经传把自己哥哥送去被……”
“你不是要巴结权贵吗,我告诉你人还派了保镖跟着我,长得是真他妈帅,以后不准再说我床技不好,等你来了给我支个招,拿下他后半生都不用奋斗了。”
沙发底下的猫咪被拖了出来,翻着肚皮准备一口反咬,却被青筋暴起的手掌擒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嘶吼。
“喂乔横你在听吗,U盘你也不来拿,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也不指示,这钱你可别想收回去!”
听说养猫就是给自己找了个主子伺候,骆应辞看着咬人的畜牲老实收回尖牙,眼里才有了一丝笑意。
“别急,很快有保镖出来和你谈话。”
堆积的酒瓶子如骨牌推倒般发出刺耳高亢的噪音,连同那头的惊呼被挂断。
“喵~”小猫仰起脑袋眯起眼睛,四爪还没站起,就又被扔进笼子里。
别墅内部空间太大,有很多犄角旮旯,更别说外面望不到头的园区,为了防止它跑不见了,骆应很快给它配上定位器。
当然要是能一直关在笼子里,眼不见心不烦正如他愿,可惜不止是乔横,连给它精心打扮爱不释手的韩夫人也不同意。
“这小猫长得真标致,眼睛亮的跟小灯泡似的,来来来!看看今天戴哪个好。”
乔横看着一朝得势的小猫窝在韩夫人的腿上,卖萌讨人欢心简直无师自通,已经不是需要他教的那个小野猫了。
韩菲娜顺着猫毛心情颇佳:“留下来吃饭吧,正好还可以见见应辞的父亲。”
“夫人,你知道我接近骆应辞就是为了帮他梳理心理问题,目前我知道的情况是……”
“你叫我阿姨就好,不用那么生分,应辞他平时也是这样称呼我的。”韩菲娜笑着打断他。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乔横对面前伤害过骆应辞的女人起了防备,他无法指认过去多年的事故,只能旁敲侧击隐藏在友善之下的真假。
他喝了口润喉的茶水,抬眼望去无意道:“阿姨你这么年轻漂亮,就没想过给骆应辞添个弟弟妹妹吗?”
原本还聊得很开心的韩菲娜突然面露尴尬,撸着猫转移视线。
“应辞就够让人头疼了,只要他在这个家我都不敢让他和陌生人相处,突然伤人的举动还是三年前才有的。”
“三年前他快上高一年级了吧,期间是发生了什么?”
意外收获的乔横摊开双手,小猫就赶了过来,韩夫人没有否认专注地继续说下去。
“最先遭殃的是那位请到家来做画的画家,打得差点闹出人命。如今我看他状态越来越不好,想着他喜欢弹钢琴就请了老师,结果一节课就原形毕露,那位老师也不敢再来了。”
“不敢来了?”
乔横怎么记得当初骆应辞还让他接待对方,他还是借着吴阿姨的身份糊弄过去。
韩菲娜见他吃惊,开始打趣:“你现在总算知道怕了,上门来那天我都不知道,要是平时我还能拉住他,得亏你们本来就认识,没发生什么大问题。”
乔横抱着圈圈的动作顿住,小猫还在蹭着他的掌心,他却无动于衷甚至心生奇怪。
“不是阿姨你在给他找老师吗?他还和我说过很苦恼应付这种场面。”
韩菲娜摆手道:“我都差点害了别人,哪里还敢再叫人来,更何况还是你这么一个学生。”
“你知道应辞亲妈就是这方面的教授,现在我相信你确实可以做到,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不过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什么?”乔横抬眼露出迷茫。
他是从毕教授手里拿到的名片不假,也是初次联系钱助理询问要求,然后约好时间来这里面试,可是韩夫人却说毫不知情。
那么又是谁在背后发起号召?毕教授?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根本不愿多提,甚至拿出更好的机会让乔横择木而栖。
乔横握紧手里的杯子,淌出来的温水将指尖润了一下,仿佛在提醒着他。
“阿姨,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之前一直在给骆应辞上课,现在不过朋友而已,倒是骆应辞的学习需要上心,希望尽早找到老师抓紧冲刺。”
韩菲娜听得云里雾里,见他态度诚恳,只当是对外的说辞便顺口应下:“好吧,你不用不好意思,昨晚睡得还好吗?”
乔横一觉醒来倒是神清气爽,就是没见到骆应辞人,身边的手机也不见了。
他点了点头,谁知韩菲娜捂着嘴表情实在精彩,调整好仪态之后才大大方方向小辈提点。
“我也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有些事情还是等应辞过完生日宴再说吧。我个人不反对,但他父亲那边难说,毕竟像我们这种大多是家族联姻。”
等乔横意识到她的意思,顿时脸上一热,忙解释道:“夫人你真的误会,我只是把他当弟弟照顾,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和骆应辞说这些,不然容易带坏了他。”
韩菲娜恍然大悟,生怕好心办了坏事眨眼道:“喔不好意思,原来如此,说起来他以前确实有个哥哥,好像是到国外学艺术去了。”
“是吗?我没听他说过。”
一席谈话间乔横愈发觉得自己对骆应辞的知之甚少,不过对方的家事确实没义务告诉旁人,就像乔横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有个弟弟一样。
但是乔横是由于情况特殊已经超出了认知,那骆应辞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很快拿着他手机捯饬的骆应辞现身了,但乔横揣着满腹的疑问并没有开口提及。
直到再次见到那个和骆应辞眉眼酷似的董事长——骆明渊,完全没有给人上位者的压迫感,反而儒雅随和放下架子,与韩菲娜一起坐在他们对面。
“换了个厨子,不知道合不合胃口,这次还是按照应辞的想法来吧,要是不喜欢就换。”
乔横保持客人应有的礼貌看过去,对面的两人门当户对,从外形气度都很相配,韩夫人眼里的爱意十年如一日依旧明显,尤其她是骆明渊的第一任也是唯一的妻子。
这也是乔横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揣度的原因,他们夫妻恩爱有佳又是世家联姻,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的话,骆应辞就是处境更加尴尬的私生子。
可韩夫人处处都在为骆应辞着想,骆应辞的做派也不像是他口中不受宠的私生子。
骆应辞夹着菜让乔横尝,问道:“哥哥你觉得好吃吗?”
“……”主人家长辈都没动筷,乔横直觉汗流浃背,他在桌子底下碰了骆应辞的大腿,提示他坐好别乱动。
骆明渊向他示以友好:“小乔,不用拘束,在家里吃饭没有太多规矩。”
“小乔?”骆应辞重复道,像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叫法。
韩菲娜也觉得有趣,却不料偷偷笑出了声,知道失态的她瞬间在意起身旁人的反应。
向来注重家庭氛围的骆明渊倒是放松下来,“平时公事公办习惯了,这个姓很好听。”
乔横观察了三人之后,紧张地喝了口水,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听好听,大家的都好听。”
闻言骆明渊也觉得有意思,仔细思考客观道:“确实,不过我个人认为韩这个姓最好听。”
“……”乔横饭都还没吃呢。
韩菲娜彻底闹了个脸红,她知道骆应辞的变化很大,从过去的排斥甚至连家都不愿意回来,到某段时间突然天天都往别墅赶,甚至和里里外外每一个人都打了照面。
如今她能见孩子态度如此温和,而他们一家能在餐桌上有说有笑,在外奔波后融入这样温馨的耳濡目染的画面,不正是她和丈夫所求的吗?
而就是如此简单满足的幸福却可遇而不可求,比起投其所好一掷千金买来的茶叶还要难得。
*
吃了饭之后,乔横准备告辞却被韩菲娜拉到首饰间,把某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翡翠镯子往他手上比划。
乔横怀疑人生道:“阿姨,我是男的,手骨宽大戴不进去。”
“也对,高兴得都忘了这点。”
韩菲娜放弃首饰,准备给他汇款,由衷表示道:“不管你和应辞今后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了你,所以还请你对他真心实意就好。”
“韩夫人……”乔横听到这些推心置腹的话瞬间惭愧。
但是场面话谁不会说,尤其他再三表示误会后对方依旧如此殷勤,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最终他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探究了那年发生的真相。
韩菲娜一开始表情难看闪烁其词,回忆的时候还不忘打量乔横,像是在权衡其中利弊。
最终她下定决心,叹气道:“是我一时误入歧途,当时我太年轻了,对我的婚姻充满了危机感,我想让他亲近我,想让我的丈夫不要冷落我,但谁也没想会如此严重。”
乔横得到了心中所想的答案,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对这番忏悔。
他没有立场斥责身陷其中的人,就像他哪怕遭受着那些反复的羞辱,他也无法为了摘除自己而轻视原主。
他其实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对方却选择向他袒露罪恶的一面。
“所以我不会要自己的孩子,我想弥补这一切对他造成的损失,我看到过他发病的样子,呼吸困难,精神恍惚,小小的手挥舞着刀抵御着所有人的靠近。”
“阿姨,你不要说了。”乔横表情平静,手上却开始脱力。
乔横向来喜欢脑补对方过得多么不好,否则系统也不会派他来拯救,但真的听见了半点委屈又觉得要命。
一切都过去了,他们现在终于有所缓和,韩菲娜像是对着过去的自己摇着头,最后求情道:“孩子,我感谢你能让他走出伤痛,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如果他做错了什么,或者最终会伤害你,请力所能及地帮他。”
乔横只是答应会帮忙,却不敢再有多的承诺,因为他还不知道如何处置意外的发现,如何擦掉露出的破绽。
“哥哥,我先前给你的系统加了层防护。”
乔横还没从复杂的情绪中脱离,恍惚得心惊肉跳:“什么系统?!”
骆应辞眯着眼睛,忽然大方笑道:“这次的展会你想去就去吧,我会解决掉我们之间的麻烦。”
见乔横魂不守舍上了离开的车,骆应辞点开某个音频,耳机里面播放起熟悉的对话。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他的。”
对话以乔横郑重其事的回答结束。
很快又响起:“我快要控制不住他了,按照计划提前,希望早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