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想今天的事儿?”贺一冥端了一杯红酒递给在露台的静姝,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欣赏夜色。
静姝接过酒杯微微摇晃,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她一直试图融入人群,装作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但总有露馅的时候。
但有阿冥,也只有阿冥,会耐心地一点点地为她分析别人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
“这么给你说吧。看着一个死刑犯被执行枪刑,和亲自动手为他执行枪刑是不同的感受。”
贺一冥将人抱在怀里,语气轻柔道:“前者可能会感到害怕,但一段时间后就会忘记;后者的话,那种恐惧会深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栗,严重者甚至会产生心理问题。”
静姝脸颊埋在他的胸口,思考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呀,有些事情你动了手,但又没有亲自动手,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贺一冥将人从自己怀里捞出来,亲吻她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我真的会吃醋的。”
第二天一早,静姝和贺一冥来到餐厅。
原本正和贺亚轩斗嘴的郝望舒看见静姝的到来,兴冲冲地招手,“静姝姐,你起来啦?”
静姝在餐桌旁落座,冲她轻轻点头表示回应,端了一碗燕窝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见静姝无精打采的样子,郝望舒眨眨眼,悄悄吐了吐舌头,也开始规规矩矩地吃饭,打算等静姝的精力恢复。
一时间,餐厅里只能听见碗碟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气氛却很温馨。
吃过早饭,静姝的精力总算开始充沛起来。
没办法,作为一只狐狸,傍晚外出,天明始归,才是她的正常习性。
但她又不能真的昼伏夜出,所以早起之后总会神游一会儿,这么多年来这种习惯也一直没有改掉。
“静姝姐,你们昨天有认出来那个安卡是谁吗?”郝望舒眉心微蹙,“我没有认出来。”
“我也没认出来。”贺亚轩在一旁插话道:“更何况,你昨天脑袋昏昏沉沉的,怎么可能认出来?”
郝望舒怒瞪他一眼,说起这个她就想到这人昨天说的口气而生气!
多好的主意呀,让人完全防不胜防,偏偏在对方嘴里就变成了口气这么恶心。
再次冲贺亚轩威胁地举起拳头,郝望舒脸颊上的酒窝仿佛都充满了威慑性,直接让对面的敌人马上举手投降。
静姝含笑看着两人搞怪的动作,和贺一冥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对郝望舒道:“我们也没认出安卡的真实身份。”
“啊?那怎么办?难道我这次就白白被绑架了吗?”
“怎么会?虽然没认出他是谁,但也不耽误我们先收收利息。”静姝安抚道。
接着,她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玻璃瓶,瓶中装着晶莹剔透的细小颗粒,宛如冰雕玉琢。
“呀!这是什么?好漂亮呀!”郝望舒接过玻璃瓶,将它对着阳光左右旋转欣赏,每旋转一次便是一种不同的颜色,惹得她惊叹连连。
贺亚轩凑了上去和她并排欣赏,其间还试图伸手夺走,却被她敏捷地躲过去,只得装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他故作骄傲道:“自然是好东西!你不会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傻乎乎的,真就将配方交给他吧?”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郝望舒冲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喜滋滋地欣赏。
贺亚轩一噎,他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只得悻悻地看向静姝,等待她的解答。
静姝掩唇,不让人看见她幸灾乐祸而扬起的嘴角,道:“这是鬼花的花粉。被人吸进体内之后,三个月内不会被排出体外。最关键的是,它能让人每晚都看见自己身上所缠绕的恶业!”
“恶业?”
“对!从他的行事作风就可以断定,此人一定做过违背善道的事情。鬼花花粉能将他体内的恶业化为实质性的业力,到那时,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业报的到来而无法抵抗。”
郝望舒双手击掌,高兴道:“哈!那太好了!这人就因为想独自长生,连绑架和杀人灭口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正好不久之后就是香道师聚会。”何亚轩也兴致勃勃道:“到时候全球有权有势的人都会到场,还怕不能知道安卡的身份吗?”
静姝含笑点头。
她没说的是,这所谓的安卡,以后再也不会是她们的威胁。
这边几人在为接下来的香道师聚会做准备,另一边,安卡每晚深夜时分都会遭受来自灵魂上的创伤。
午夜,本该是人类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安卡却并未睡着。
他独自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厅的沙发上,双眼圆睁,眼下是重重的黑眼圈,神情疲惫,很明显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此时,他眼瞳左右游弋,四处张望,整个人显得疑神疑鬼。
“喂!”
缥缈空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安卡打了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跳而起,朝自己身后四处张望,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你是在找我吗?”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吐息刮过脖颈泛起一簇簇鸡皮疙瘩。
安卡快速回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要再缠着我了!”他全身颤抖,神经质地喃喃,“我错了,不要再缠着我了。”
“嘻嘻嘻~嘻嘻~”银铃般空灵的笑声响起,安卡全身抖得很厉害,额头上开始滑落滴滴冷汗。
接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响起,大厅里一瞬间多了许多人,其中还夹杂着婴孩儿的牙牙学语。
“我错了!”他低吼出声,如同濒死之人的爆发,“我说我错了,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被他的气势所威慑,再也听不见一丝声音。
安卡侧耳聆听,确定没有一丝声音后,他腿软地摔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是在凶我们吗?”之前的空灵的声音疑惑响起,下一秒却变得尖利刺耳,“你是在凶我们吗,啊?你有什么资格!”
‘咔嚓’,茶几上的玻璃水杯裂开道道纹路,接着‘哗啦啦’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别墅里的玻璃制品一瞬间全都散落一地。
安卡惊恐地抬起头,就对上一张清纯姣好的面容。
这几日来,这副面容的主人天天来他这里报到,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此时,这面容的主人正阴森森地注视着他,眼中的怒火犹如实质能将人灼烧。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声音喑哑难听,“媛媛,饶过我吧!我错了!”
“饶过你?”媛媛轻笑,“谁又饶过我?饶过我们的孩子?”
她脸上笑容消失,声音越来越冷漠,“像你这样的畜生,我凭什么饶过你!”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个干巴巴的婴孩儿身影出现在她的脚边,牵住她鲜血淋漓,没有一丝皮肉的手掌。
接着,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男的,女的,大的,小的,几乎占据了整个别墅大厅,一拥而上,将安卡淹没在阴影中。
“啾啾~”
清脆的鸟鸣声传来,温和的阳光划破黑暗,穿过破碎的窗户洒在大理石地板上。
安卡忍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颤抖着手指拨打许久不曾联系的电话。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找我!”对面话筒传来不近人情的嘶哑男声。
“大哥……”安卡虚弱地开口,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是要惹怒我吗?从媛媛死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不再是兄弟。”
安卡吃力地坐到沙发上,气喘吁吁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要和我断绝关系?”
“多的话我不想再说。”男人不耐烦道:“看来你找我是没事儿!”
“有事!”怕对方挂断电话,安卡赶紧出声阻止,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治疗灵魂伤势的香?”
世人都以为李老是第一位调配出和灵魂领域相关的香的香道师,但其实不然。
早在许多年前,他的大哥便在灵魂领域有诸多研究,只是未曾显露人前,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兄弟两人决裂,现在连他也不清楚对方如今在灵魂上的造诣有多高。
“你灵魂受伤了?难怪这么虚弱。真是可喜可贺!”男人声音愉悦,哈哈大笑。
“哥,我们可是亲兄弟!”
“亲兄弟?”男人止住笑声,声音冷冽,“亲兄弟就是明知道我爱着媛媛,你还去勾引她?如果你好好对她也就罢了,偏偏你娶了她,却因为她调配不出你需要的长生不老香,而将她双手骨肉分离;因为不知哪里来的传言,将你们刚满月的孩子制成人干,做成香丸吃下去。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的兄弟!”
男人冷哼一声,“要不是母亲遗言让我保护你,再加上没有证据,我才没有举报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救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永远!永远!不会救你!”
“喂?喂!”耳边传来电话挂断所特有的‘嘟嘟’声,安卡愤怒嘶吼,将手机甩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