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就是六年过去。
太子宋如晖也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调皮捣蛋的垂髫小儿。
这几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最令静姝感到讶异的晟王宋括。
大概五年前,宋括隔三差五请求宋旻替他和朱玉茹赐婚。
宋旻虽然因为多年相处对朱玉茹没有杀心,但心里也是存在疙瘩的。
再加上宋括因为她而有了造反的念头,且加以实施,就更不想替他们两人赐婚,所以一直未曾答应。
宋括应该也是察觉到了宋旻的心思,之后一直未曾再上折子。
就在两人以为他是终于放弃的时候,一日午后,宋括带着自己和右相密谋反叛的证据秘密进宫求见皇上,愿意将功补过,只愿皇上给他和朱玉茹两人赐婚。
这番操作着实令人震惊,可以想见晟王宋括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进宫的,这可真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真实写照。
静姝听了宋旻的描述,两人在寝宫面面相觑。
想到太后最近常在两人耳边抱怨朱玉茹频繁进宫求情,让她都不能好好休息,这番名为抱怨实为求情的话,宋旻最后决定松口答应两人的婚事。
但为了将功补过,需要他帮助收集冷相通敌叛国的罪证。
如今,晟王宋括和朱玉茹已经成婚三年,膝下已经有一两岁的女儿。
冷相曾经因为冷清的牵连,被革去右相的位子,但为了降低他的戒心,宋旻又在和晟王宋括达成共识后,恢复其右相之位。
当初为了不牵连无辜,静姝从太医那里将傀儡蛊要过来,使用‘追根溯源’的法术追查凶手。
‘追根溯源’是《无极会元诀》里的基础法诀。
它是利用简单的因果关系,借用物品追踪事情的本源,知道其具体方位。
知道事情的起因结果之后往往能更容易地推断出事情经过。
当初在行宫她就是用这个法诀确认冷清就是害她的幕后凶手的。
静姝通过傀儡蛊便能够追查出蛊虫的主人是谁,从而大致推断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抵也能知道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将参与人手以及红药的位置告诉了宋旻,静姝便不再过问。
她没有向宋旻解释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宋旻也没有追问,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将此忽略过去。
不久之后,皇宫中宫人便被杀的杀放的放。
宫内彻底清理了一遍,完全掌控在宋旻手中,以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父皇,母妃。”远远地传来软软糯糯的嗓音。
坐在凉亭休息的静姝和宋旻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穿蓝色衣袍的小男孩颠颠地朝这边跑来,手里还拿着刚摘下来的牡丹花,红艳艳的,很是漂亮。
男孩边跑嘴里还边喊着两人,左右两边各跟着一位宫人随时保护他,身后也跟着一长串的宫人。
这幅场景惹得静姝扑哧一笑,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得到母妃回应,男孩也就是太子如晖很是高兴,加快脚步兴冲冲朝凉亭跑去。
宋旻心被提了起来,目光紧紧地追随在孩子身上。
见他跑到静姝身边作势要扑进她怀里,宋旻赶紧起身打算接住他。
现在静姝可有怀有六个月身孕,被晖儿这猛地一扑,一定会被伤着。
他哪里能看着这事儿发生。
哪知他做好了准备,却见小如晖在静姝两步外停住脚步,望着他哈哈大笑,整个人又蹦又跳,甚至高兴地开始原地转圈。
看着宋旻难以置信眼睛瞪大的样子,静姝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见着宋旻吃瘪,偏偏这个让他吃瘪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孩子。
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看着两人笑作一团,宋旻心里好气又好笑,心中又不免有点得意于儿子的聪明孝顺。
最后他也只得无奈坐下,拉过还在嘲笑他的男孩,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呀,真是被你母妃给宠坏了,你现在是连我也敢消遣了。”
静姝哼笑一声,白了他一眼,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小如晖额头的汗水。
宋旻神情讪讪,偷瞄了小如晖一眼,见他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清了清嗓子,“晖儿手里拿着的牡丹可是要送给你母妃的?快给你母妃戴上吧。”
小如晖高兴地重重点了点脑袋,脸上的婴儿肥跟着一颤一颤的,满眼期待地看着静姝。
见着静姝轻轻弯腰低头,小如晖激动地踮起脚尖,将手里的牡丹花插入她的鬓发。
大红色的牡丹开得正是艳丽的时候,插在静姝的乌发之间,衬得她雍容端庄又妩媚多情。
“母妃,你是晖儿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静姝被他哄得很是开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亲了亲他肥嫩嫩的脸颊。
宋旻在旁边看得眼热,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正欲说些什么,魏珠就已经来到跟前道:“皇上,刚刚小太监来报说是冷相在仪元殿求见。”
宋旻不耐烦地皱眉,猜不出冷相这个时候求见有什么目的。
本来不想理会他,但想到现在正是收网的关键时候,不能让这只老狐狸察觉,便又改变主意。
告别了静姝两人,朝仪元殿而去。
冷相正坐在偏殿喝茶,见一小太监进来请他,就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朝正殿而去。
甫一进殿,就见正值壮年的帝王端坐于上首,不怒自威,正眼神幽深地注视着自己。
他赶紧低头行礼,待听见皇上免礼之后这才起身。
“皇上,宁远县县令李大人在任六年,将宁远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他的折子请您过目。”冷相边说边将揣在袖中的折子躬身呈上。
宋旻看了站在旁边的魏珠一眼,示意他将折子呈上来,话却对着殿中的人道:“冷相坐下说话吧。”
接过魏珠递过来的折子,宋旻闻到一丝幽香,一闪而逝,仔细嗅闻时又不见踪影。
压下心里的疑惑,宋旻将折子看完。
就是一封简单的述职折子,不由疑惑问道:“冷相求见朕就是为了这事儿?朕记得官员的考核是吏部的事情,还不需要朕亲自过问吧!”
“回皇上,宁远县令李大人短短六年间,就将宁远县一个中县治理为上县,能力很是不凡,所以微臣觉得可以破例为其升官,这才求见于皇上。”
“这样的小事儿你们拿主意便是,什么事情都要朕过问,朕养你们有何用!”听了他的解释,宋旻越发生气,忍不住将奏折重重扔在书桌上。
见着皇上发怒,冷相慌忙起身,面上惶恐不安地道:“皇上息怒。微臣只是认为李大人乃皇贵妃亲生父亲,是太子殿下的外家,加之微臣听说李大人和晟王来往过密,这才想着向皇上禀报。”
凤眼微眯,宋旻眼神幽深地注视着大殿内躬身站着的老者,语气意味深长,“哦?右相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此事微臣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十年前宁远县曾遭受洪灾,当时晟王正好经过那里,曾无意间救下当时的皇贵妃,将她带回了京城。”
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宋旻低垂下眼帘,沉吟不语。
过了片刻,这才道:“此事朕知道了。至于李爱卿的事,直接按规定来。你就先回去吧。”
待人走远,宋旻派人去请御医,自己依旧坐在书桌后想事情。
今日右相求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看着像是在挑拨宋旻和静姝与宋括的关系,但他认为不会这么简单。
又想到刚刚闻到的一缕幽香,之前冷家小姐喜欢用香害人,宋旻这才传来太医看诊。
宋旻闭上双眼,旋转扳指的动作越来越快,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才好。
张太医匆忙赶到仪元殿时,宋旻已经吐血昏迷过去。
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气息,张太医这才上前给躺在龙床上的宋旻请脉。
不久静姝也急匆匆地赶来,眼圈通红泪眼婆娑的小如晖被宫人抱在怀里,紧随其后。
“怎么样,皇上如何?”看见太医把完脉,静姝焦急地开口询问。
“回皇贵妃的话,皇上之前体内未完全清除的毒素突然爆发,这才导致昏迷。”张太医神情犹豫,但想到皇上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又咬牙道:“如果不能及时服用解药,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最后毒解了,只怕身体也是大不如前。还请娘娘做好准备。”
“皇上体内的毒这么多年都没出事,怎么会突然爆发?”
“皇上应该是无意间接触了药引。有些毒药会在人体会达成一种平衡状态,平时会相安无事,但只要一接触到特定的药引,就会如同火山一般突然爆发。”
药引?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和冷家脱不了关系。
可是冷清已经死了,难道是右相不成?
胆敢谋害皇上,他难道不怕牵连家族吗?
静姝眉头紧蹙,暂时放下心里的猜测,对着太医道:“你先给皇上开药,解药的事情本宫来解决。”
喂宋旻喝下药,静姝坐在床头看着床上昏睡的男子怔怔出神。
右相既然敢给宋旻下药,那就一定做好了准备,轻易不会找到解药。
“咳咳咳。”
听见咳嗽声,静姝回过神来,将男子扶起半靠在床头,“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太医说你是接触了药引,身体里的余毒才会爆发,这才吐血昏迷,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