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这片天空,虽然在飞跃海平线之前,藤壶阴测测地对她说:
“享受你最后一次见到太阳的机会吧。”
显然这条鱼对她上一次逃跑的行为依旧怀恨在心。
但这一次,比起自己逃跑,海风还有别的使命,不管怎样,至少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个人。
优秀的视力足以让海风在高空处看清下面的场景:
狼和人类被鲛们围在礁石中间,藤壶斜靠着,懒洋洋地抬头望着她。
今天就是长久以来的训练兑现的日子,要说谁最紧张,必然是计划的提出者魏清潭。
虽说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但好在太阳光线毒辣,根本不会受凉。
可魏清潭的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抖得像秋天最后一片落叶,好几次都冒出“要不还是算了”的想法。
树枝察言观色的能力堪比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握住了她的手,用脸侧蹭了蹭她的脖颈。
然而女人误以为狼这个时候还在撒娇,一把将其推开,看向了另一块礁石上的人鱼:
“藤壶,其实我和树枝还有海风一起给大家排练了一个节目,是空中表演。”
“是吗…看看吧。”藤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木哨。
“哦…好…”也许是知道就快要脱离这里,魏清潭对还被关在海界里的动物心存一丝怜悯:
“还有就是,那些被关在房间的陆地动物,它们和海风一样都需要丰荣,不然就会出现刻板行为,甚至…”
“这么麻烦啊,干脆全杀光好了…”
藤壶咧开嘴冲她恶劣地笑了笑。
“…”
魏清潭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双毛茸茸的手臂从她的腋下穿过紧紧扣住她的身体。
来了。这么快?
看着脚下的逐渐腾空,距离地面的高度愈来愈让人腿软,魏清潭下意识抓紧了树枝的手臂。
海风的训练成效显著,此刻抓着一人一狼分得也不算慢,更何况魏清潭的落点就在离礁石不远处的帐篷上。
肩膀猛的一疼,抓着魏清潭的手下一秒松开,女人呈自由落体往帐篷顶坠去,礁石上的鲛看得目瞪口呆,魏清潭的七魂六魄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好在树枝将松手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魏清潭的脸和帐篷顶亲密接触的第一秒,她和整个帐篷一起消失在原地。
树枝和魏清潭早在上一次回到帐篷时,就用绳子把里面的东西和帐篷连接成一个整体,所以只要魏清潭消失的时候碰到帐篷顶,就可以把所有的东西一并带走。
鲛们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半天才从回过神来,等他们想起抬头寻找那只抓着狼的鹰时,空旷无云的天际,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藤壶嘴边勾起抹嘲讽,手指一翻便将那支木哨扔进了海水中,不慌不忙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次离开现实世界实在是太久了,魏清潭足足做在沙发上缓了三分钟才缓过神来。
最后她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饮料,任意门在她的脚边不停绕圈。
一人一猫对视,颇有一种“好久未见”的感觉,于是魏清潭满怀歉意地又给任意门开了一个罐头。
她忘记了自己上次离开前也给任意门开了一个罐头,所以在任意门的认知里,主人像失忆了一样,短短一天内给它开了两个罐头。
吸猫的时间总是愉快而短暂,二十分钟后,魏清潭又回到了兽世:
她要确定一下树枝是否脱险了。
斜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等待着,没一会儿狼便朝她跑了过来,站到她面前时已经丝滑地化作了人形,垂着头亲昵地舔她的唇角。
“老婆…你真聪明,又把我们救出来了。”
狼的呼吸滚烫炽热,语气谄媚,目光崇拜,扑到她身上像是在夏天穿了件狼毛大衣。
魏清潭将树枝推开,忽略对方哼哼唧唧的抱怨:
“海风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回去了。”
“什么?!”
“她说藤壶怀孕了,她得回去照顾它。”树枝趁着眼前人震惊到石化,悄悄把尾巴缠上女人的手腕。
魏清潭回过神:“鸟和鱼怎么生孩子?”而且那人鱼不是雄性吗。
“不是海风的孩子,是藤壶一个人的孩子,那叫什么来着…哦…自体繁殖。”
“…”魏清潭此刻心情十分复杂,除却对人鱼特殊体质的惊讶,对于海风则有种“好不容易劝闺蜜和渣男分手,结果闺蜜第二天又和渣男在一起了”的荒谬感。
但又转念一想,海风冒着惹怒藤壶的风险送他们离开,还真叫人感动。
但又又转念一想,海风和藤壶和好了,这个计划藤壶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呢?怪不得那么气定神闲地躺在礁石上看他们演戏,心底估计在笑她和树枝是傻子吧!
亏她还冒着生命危险做了个空中飞人,当时她离地面至少有三米高!稍微偏差一点说不定就脑袋开花,现在想想那场面真是滑稽可笑。
她将海风当作逃跑的工具,藤壶却更胜一筹,把她当做了与海风和好的台阶。
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但这么久的相处,魏清潭真心希望海风能重得自由。
一旁的树枝看魏清潭脸色一会儿转晴一会儿转阴,十分担心地抱紧了她。
“树枝!我要被你勒死了!”
魏清潭扯开狼厚厚的尖耳朵:“冬天也就算了,夏天你凑这么近好热啊!再抱就把你的毛剃光。”
树枝满眼委屈,语气中流露几分担忧:“剃光万一不好看怎么办?”
他的声音太小,小到轻易被林间的风携卷吹散,魏清潭心中想事并没有听清。
“哎,不管海风了,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我们逃出来了就好,只是给老鼠们的海盐…”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海风又跑了一趟,把盐给我了。”树枝指了指他身上挂着的那个用海草系住的小包袱。
“…”这下真的确定了,藤壶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虽说魏清潭自认为自己的逃跑计划也不是很高明,但就这么被轻易识破还是有些尴尬的,她叹口气侧头想对树枝说话,冷不防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绿色眼睛。
树枝的目光全是崇拜和爱意,炽热而明亮是她的倒影,仿佛有细碎的钻石在他眼中闪闪发光。
恐怕也只有树枝觉得她高明了…
魏清潭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狼的脑袋,又被他抓住机会将她的手指头舔了个遍。
“我帮你把包带过来了,但你之前装在里的那些草都没了,梳子和镜子都还有,还给你放了点零食…”
“你要走了吗?”树枝接过包,半敛着眼睛,语气不自觉地拖长,带出几分委屈。
“嗯,太久没回去,我要好好适应一下。”
魏清潭回到家那二十分钟里,好几次下意识地用手“划水”,以此提供向前进的动力,见没用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水里了。
而起医院里的事情也需要她重新熟悉,上一个病例叫什么名字她都记不得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树枝又问了。
“呃…过…一天吧,我明晚就来,你去找个适合搭帐篷的好地方,别再靠近海了。”魏清潭本来想说过个四五天再来的,但一对上那充满期待的眼睛,只好改口。
“好!”
尾巴疯狂甩动着,狼的每一根毛都写着开心,他俯下身凑近她,鲜红的舌尖轻轻扫过她的唇瓣留下丝丝痒意,还没等魏清潭细细体会,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眩晕感,魏清潭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接着眼前一黑。
任意门还在吃它的金枪鱼罐头,它的主人则靠在沙发上愣愣地摸着自己的唇角。
唇部的皮肤很薄,咬起来也没有咬手臂疼,树枝也真是的…
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个办法呢?
害她每次穿越前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准备,被咬一口的痛虽然只持续几秒,但那也是痛!
魏清潭站起身准备去洗澡睡觉,上一次穿越是在晚上,也就是说她需要睡一晚第二天才能去医院上班。
自从魏清潭发现会因为在兽世待得太久,导致在现实生活中“断片”,她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只要翻看一下就知道“前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大致情况可以了解,但毕竟记日记不可能事无巨细,比如她第二天就忘记了上班前打卡,忘记了周夏月和她说过的八卦,打印机坏了也不知道,打出一堆废纸。
“你没事吧?小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周夏月关怀地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烧呀,今天怎么开始犯糊涂?”
魏清潭有些心虚地移开眼:“可能是太热了吧。”
“热?现在可刚到春天。”
她都忘了,因为在兽世待得太久,两边的季节都不同步了,兽世已是盛夏,这里却是初春。
“小潭…你是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周夏月神秘兮兮地靠近:
“我认识一个师傅,可会算了,今天下班我带你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不信这些的。”魏清潭连连摆手。
“我之前也不信!可有回她算出我前男友背着我出轨,要不是她,我恐怕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差点跟那渣男结婚了!”周夏月揽住她的胳膊,一脸心有余悸:
“没事,要是算的不准我出钱!”
对方都这么说了,魏清潭再拒绝也不太好,一下班就被拖到一个商场里。
“这师傅还在商场工作?”魏清潭一脸狐疑。
周夏月一愣,眼中带出几分歉意“哎,忘记跟你说了,她主页是做美甲来着,干我们这行虽然做不了美甲,手部护理总没关系吧?”
心里越来越没谱,直到被带到店里,坐在包间,魏清潭终于觉得自己上了当。
但来都来了,魏清潭还是把手交给对面那个女生,她的年纪看起来三十出头,气质沉稳,一双眼睛笑起来显得十分温和。
接过魏清潭的手,女人用清洁湿巾仔细擦拭,动作有条不紊,无端让人觉得享受。
“顾客你是第一次来?”
“是的。”
“要不要考虑办卡呢?”
“呃…再说吧。”
“好的,现在给您擦干净了。”女人托着魏清潭的手,脸上露出些好奇:
“真羡慕,我还没摸过狼呢,摸起来是什么触感啊?是不是和摸狗很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