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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迎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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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泉五年,靖城边陲。

冷风吹过带起一小片焦土,焦黑的树皮附着在树干上顽强地摇晃。

林述赤脚踏在土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从靖城山火燃起至今日,她已有三日未进食水,只怕再耗下去,连她也会没了命。

可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石子与她的脚碰撞,她踉跄了一下,栽倒在一棵树下,粘稠的血液与黑漆的土地融合在一起,猩红,腐烂,发臭……

“居然还有人活着,秋云,去看看。”

林述虚睁着眼望向发声处,看不太清人影,但兵刃上的寒光迎着太阳照射进了她的眼中,向她不断靠近,那人走的很快,只一瞬间,寒光高举空中,即将落下。

“救!咳咳咳……咳咳”

那只手迟疑了,“公子,还活着,并非kui……”

“慎言,秋云。”

被称为公子的那个人缓缓靠近,蹲下身打量了几眼林述,“想活?”

林述微微点了点头,微薄的汗水与焦土交织在一起,在地上蹭出几道痕迹,她希望那人能通过这些痕迹能清楚的明白她的求生欲望。

“你替我做事,我让你活,可以吗?”

被称为“公子”的人满意的看到林述点了点头。

“很好,秋云,扛上她,带回去。”

“……公子,她的来历我们还没有打探清楚。”

秋云无奈的看着“公子”向前方走去的身影,只好一个健步把地上的林述捞起朝着前方赶去。

被夹在手臂中间的林述只感觉自己快吐了,她拼劲全力拽了拽秋云的衣袖,哀求的看着她,希望这位女侠能用温柔点的方法运送她,别让她以这种方式殒命。

“秋云,别把人给我摇死了。”

“公子”转过身,有些无奈的看着几近昏厥的林述,沉吟片刻后,指了指一块还算干净的土地,“在这里修整吧,给这位姑娘包扎一下伤口,喂些食水。”

一股清列的味道萦绕在林述鼻间,她睁开眼,有些贪婪的汲取着水囊里的水,不消一会,水囊里的水已经被她一饮而尽。

“我……”林述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有些渴望地看着还在滴水的囊袋,“我还能再喝几口吗?”

“不可贪多,循序渐进。”

秋云摇了摇头,将水囊收了回去,将包扎的物事扔给了“公子”。

“你可真是会使唤我,有点疼,别叫喊出声。”

林述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剧痛由脚底席卷全身,等能忍下这股痛时,又变化为了痒,她只好死死咬紧牙关,等待着痛苦远离。

“还不错,忍痛能力比秋意好,是个好苗子。”

秋云看着林述瘦小的身板,蹙起眉头,“不适合习武。”

“那不正好,适合去学我的手艺。”

闻言,秋云摇了摇头,“她比您适合学武,还是不要跟着您为好。”

“……”

林述忍着痛,有些哭笑不得,她到底是遇上了怎样的两个人,以H主仆相称,却丝毫没有主仆架子。

“我叫许丛洲,所学多为参星算命的法子,她叫秋云,是我麾下最勇猛的贴身侍卫,我还有一名侍卫叫做秋意,他擅长医与毒,”许丛洲看着林述,“你要跟着我,总要学些一技之长,我这里从不养闲人,选谁?”

两道目光紧紧锁在林述的脸上,她有些不适地扭动了几下身子,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消失后,下意识思考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占星,医毒与武力。

林述首先排除了学武,她何必要干不适合自己的事情。至于学医,她对此毫无兴趣,并且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名医者的未来情形,她也对救死扶伤没有兴趣。

但是当一名术士……她真的可以吃饱饭吗?

“我……”

许丛洲轻叹了口气,“那我这么问你,姑娘,你真愿意与我们一起走吗?”

林述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替她清洗伤口的秋云,听到这里对林述解释道:“公子的意思是,如若你不愿意帮公子办事,公子也不会勉强姑娘和我们一起走。”

“你若不想步入危机当中,我可以为你安置好一切,让你拥有一个能够生存的活计,这对我而言并不麻烦。”

许丛洲顿了顿,有些无奈的看向林述,眼里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但有个要求,此生你不能步入京城半步,这算是衷告。”

“为什么?”

“因为是我们救了你。”

林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思考起了未来的路。有一个安定生活的代价是再也不能步入京城半步,但她想查清城里的火是谁所放,必须要去京城。

这么想,她只有一个选择。

“许公子,如果我跟着你,我可以知道这场火的真相吗?”

林述掩饰住眼中的悲伤,于她而言,找出家人被烧死的元凶比她是否会遇到危险重要。

看着林述有些低垂下去的头,许丛洲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还是硬起了心肠,“当然可以,我有这个能力。”

烧了三天三夜的所谓的山火果然是人为!

林述借着秋云的力道站直了身体,对着许丛洲行了一礼,“林述愿跟公子回京,投入公子麾下,恳请公子告知我真相。”

“真相哪里是别人能够告诉你的,”许丛洲把身上的大氅取下,披在林述身上,“你得自己去寻,如若我就是放火的元凶呢,那你岂不是被我蒙蔽了双眼。”

林述感到一阵温热环绕在周身,驱散了一些寒意,她凝视着许丛洲含笑的眸,只觉得眼前这人像一个迷一样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自认为自己没什么特别,是什么理由,让这位许公子选择她为他做事。想不明白,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然要跟着我,那就不必和秋云一样叫我公子,”许丛洲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多了几丝兴味,“我欲收你为徒,你应当叫我师父。”

“啊?”

站在林述身后的秋云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也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疑惑,她盯着林述纤细瘦弱有些营养不良的骨架,心中多了几分忧虑。

“嗯,叫声师父来听听?我虽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洲自认为书算是看了不少,当你的师父还是绰绰有余。”

许丛洲状似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狡黠地看着林述,笑起来的他,看起来倒像是个不太正经的纨绔子弟,“跟着我,可是前途无量吃喝不愁。拜我为师,你可是赚大了。”

“师父,能吃饱饭吗?”

“可以,秋云,把包袱里的食物给shu儿,让她边走边吃。”

秋云拧着眉从包袱里掏出一张饼,“早知您今日要捡人回来,我就多带些东西了,幸好我从马车上下来时取了一双鞋。”

“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到的啊,更何况此次出行他都不在意,我会因此算来算去。”

林述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顿觉自己刚才拜许丛洲为师的决定做得实在过于仓促。

好在许丛洲自知赶路要紧,又恢复了刚刚儒雅随和的形象,带着两人向前烧焦了的城内走去。

秋云握着剑沉默寡言的跟在二人身后,林述与许丛洲一问一答,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林述啃着手中的饼,而许丛洲在说。

没过多久,三人就来到了靖城城外。

昔日城池的繁华早就被大火付之一炬,木制的牌匾只剩一点在坚守着自己的使命,风一吹,城门破落作响,城墙上的黑灰扑簌簌向下掉,大部分与地面融为了一体。

少部分则是冲着三人发与脸而来。

林述与秋云还好,二人一个披着黑色的大氅,一个穿着深灰色的劲装。唯有许丛洲,身着一身雪白,头戴白玉冠。

一位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霎时被席卷的尘灰吹破了优雅与淡然,白玉冠也随着风向下滑落了几分,多少显得有几分狼狈。

“……”秋云竭力别开了眼。

“……”林述抬头望着天。

“你们俩看我干什么,进城!”许丛洲恼怒的向前大步走去,完全没了刚才的形象。

看着许丛洲快速向前的身影,秋云轻轻开口,“他平时不这样,除非气狠了。”

“他平日从未这么狼狈过?”

“不,他昨日在锦城特意找了大客栈沐浴,保养了头发。”

怪不得。

“保养头发的原因是……”

秋云眼中闪过几分悲悯,“京城里许多大人未到而立之年,头顶已然闪亮光滑,他怕自己也变成这样。”

“师父他快到三十了?”林述这次是真有些惊讶了。

“公子今年二十有一,但与他同期的翰林等人,落发的不在少数。”

听闻此话,林述沉默了。

两人就这么凝望着远处疾步向前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毕竟此时不管何人上去,都必将触及许丛洲那已然碎裂的自尊。

不如什么都不说,让这件事随风而去吧。

……

靖城的一切,即使早已被焚烧殆尽,林述还是熟悉的不得了。

西街口的李家糖水铺子,南巷百味包子的大蒸笼,东堂墨香斋里的画本字画,城中心摆放的大戏台子,以及坐落在城里北方的她的家。

她看着这一切,眼眶又开始泛红,一句话都说不出,咬紧牙关跛着脚向前走去。烧焦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风吹动了发梢,却带不走满地的荒芜。

折柳枝随着风吹落在地,眼泪顿时滚滚而落,林述站在戏台子前,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一只手紧紧扶住了她的肩膀,温热的力量顺着大氅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只有我们,哭出来吧,去找他们。”

尖锐的哭喊声在整个空城内爆发,林述再也不压抑藏在心底的哀恸,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悠悠,咱家的屋子在戏台子的北边,一直向前走,走到第三家,门前有颗李子树,一推门,爹娘就在里面等你啊。”

娘的声音还在林述耳畔回荡,这句话她从小到大听了太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房里没有她的爹娘,她是清楚的。

看着踟蹰不前的林述,许丛洲问道:“要我来帮忙开门吗?”

“……可以吗,我的腿有些动不了了。”

秋云别过脸,不忍再看。

许丛洲扶着林述一步一步来到了木门前,一齐将门推开。

木门被推落在地,烧焦的杏树叶随风飞走,两个人手挽手依偎在一起,脸色苍白,唇色青紫,皮肤上斑点显现。

“阿娘?阿爹?”

没有声音回答。

许丛洲接过秋云递来的面罩,神色有些凝重,“缓些靠近,把它带上。”

“……京城知道我们这里发了瘟疫?”

“知道,秋江城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看着林述的眼睛,许丛洲有些痛苦的低下了头,“无解,活不下来。”

林霖被推下悬崖的时候无疑是恨的,只可惜她自己不能主宰自己的身体。

就连倒下去的那一刻,对着他人的眼神都带着凄婉、哀苦与释然。

若有一天她能从地狱爬起来,定要这群人挫骨扬灰,报她被欺辱之仇!

林霖的生活就像画本子里写得那样,真假千金,侯府虐恋。

儿时,她与假千金林舒然被姨娘身旁的嬷嬷交换,而她则以死胎的身份丢到荒郊野岭。

一对又懒又坏的养父母把她捡了回来,让她与牛羊一窝,勉强长大。待她有力气站起身时,就开始每天洗碗割草种地,打扫卫生的日子。

她被林家接回来的时候,正是林霖准备逃脱这家人的日子。

只可惜一辆马车阻断了她心心念念的未来,把她从一个深渊带入另一个更不可控的深渊。

林霖不是没有想过和假千金好好相处,虽然她才是真的林家大小姐,但她才刚被接回来,没有打探清楚这群人对她的看法,正处于寄人篱下的境况,更应该小心行事。

没想到这家人带她回来,根本是不想给她活路。

林霖刚踏进府里,一堆人就对她威胁来威胁去,她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洗个干净澡,就被林舒然频频陷害。

那该死的祸害又是哭,又是嫁祸,硬生生的把她的名声祸害的整个京城的人都能说一两嘴她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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