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不会真有吧。秦沅心里打鼓,眯着眼端详秦弘。
察觉到一道异样的视线,秦弘侧目撞上秦沅审视的眼神,脸更黑了。舍不得骂女儿,他怒气冲冲去找罪魁祸首。
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往外一看,秦弘身子蓦地僵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眼睛里震惊,怀疑,喜悦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注意到秦弘僵直的背影,秦沅信了几分,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她跑到秦弘身边,瞪大双目紧紧盯着他,手指向打得火热的两人:“那,二哥对面那大叔,他喊你负心汉。”
“爹,你老实交代。”她抬手放在秦弘胳膊上,给他一个定心丸,“倘若最后娘不要你,我会保留你爹的称号。”
秦弘脸色黑沉,头一次想打女儿。他嘴角抽搐,手抬起又放下,忍不住怒瞪赵毅,声音里强压着怒气。
“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别听赵毅那狗东西胡说八道。”
见他激烈反驳,表情不似作假,秦沅眼珠子一转,好听话脱口而出。
“在我眼里,爹你爱妻如命,忠贞不渝,肯定不是负心汉。”
“爹,你两很熟?”
秦弘点头,望着赵毅,悠长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回到过去。良久,他语气带着怀念:“他是爹的八弟。”
“啊。”秦沅大吃一惊。
以前她听秦弘提起过,他有七个异性兄弟,从小玩到大,后来分隔各地,鲜少见面。其中六个秦沅或多或少见过几次,只有最小的八弟,她从未见过。
今日得见,还如此戏剧化,秦沅心绪复杂,暗暗吐槽。
【我本来计划让二哥暴揍这个渣男一顿,替我出出气,没想到渣男摇身一变成小叔了。】
系统出声提醒她:【宿主可不能心软。】
秦沅点点头,眼里有片刻迟疑。
【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
秦沅垂目沉思。
秦弘没再说话,抱臂站在旁边观战,也不知道二十多年没见,那小子武功退步没有,正好也练练老二。
突然,系统:【宿主,你抬头看看,有惊喜。】
秦沅茫然地抬起头,远远望见刘青禾带着一群人向她跑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东西,扫帚,凳子,大勺,锄头……五花八门。
她霎时明白她忘记啥了。
来人声势浩大,比斗的两人自觉停下动作。
秦弘一头雾水,打算去问问情况。秦沅急忙伸手拉住他:“爹,别动,我去。”
说完,她飞奔过去,双方在半路相遇,秦沅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解释:“嗬,嗬,误,误会,都是误会,没坏人,那是我小叔。”
“啥?没坏人!”
“一听有坏人,我抄起菜刀就来了。遭了,我锅里的菜。”
“什么味?你怎么把粪勺带来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各说各话。
秦沅连忙道歉:“各位叔婶,对不起,让你们辛苦跑一趟。”
“没事就好。”众人纷纷转身离开。
秦沅朝刘青禾真诚道谢,然后凑近和她小声嘀咕。
“你告诉他们小树林埋人了吗?”
“没来得及说。”
“那就好,暂时保密,此事存疑。”
“好。”
“家里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明日我去找你玩。”
“好。”
刘青禾彻底放下心和娘回家。
秦沅原路返回,远远朝秦泽高声道:“二哥,无事,你们继续。”
秦泽闻声收起上扬的嘴角,与赵毅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出手。
其他人也把注意力放回两人身上。
秦沅跑到秦渊身边,擦了擦汗,靠在墙上休息,心底暗自庆幸,好险,要是两方遇上场面就尴尬了。她目光扫过众人,很好,都在认真看比试,没人注意到她。
秦渊打开扇子给她扇风,眼底染上笑意。
方才的情形,很容易猜到,只不过没人揭穿她。
秦沅放松下来,将视线投向比试的两人。
两人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却不见丝毫疲惫,眼神一个比一个亮,棋逢对手,畅快淋漓。秦泽稍占据上风,赵毅挡下迅猛的拳头,“好小子,力气真大。”
“大叔,你也不赖。”秦泽回敬一句,手上招式不停,虚晃一招,右掌出其不意击中对方腹部,赵毅连退三步。
见状,秦沅蹦起来高声欢呼:“二哥,干得漂亮!”
站在她旁边的蓝衣女嘲笑道:“老赵,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再来。”
赵毅脚一蹬,再次欺身而上……
柳淑兰听见门外传来热闹的声音,好奇地走到门口,探头一瞧,秦泽和一道高大的身影打得难舍难分,她满头疑问。
这时秦沅清亮悦耳的叫好声响在耳边,柳淑兰走到她身边,问:“你们在干吗?”
“原本一出以武退敌,现在变成以武会友。”秦沅随口回了一句,全副心神都在比试上。
“?”柳淑兰没听明白,看向场上,迟疑道,“那是你二哥的朋友?”
忽然她听到有人叫“大嫂”,下意识转头,一个美人正对她笑,“大嫂好。”
“你好。”柳淑兰回以一笑,眼神疑惑,她不认识她。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蓝衣女解释道:“我叫陈蓉,赵毅的夫人。”
“赵毅?”柳淑兰眼里满是迷茫,片刻后豁然明朗,她惊道,“赵毅!”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郎,高高瘦瘦,憨厚老实,时刻乐乐呵呵。
似是想到什么,她连忙回头,视线定格在脸上有疤的男人身上,脸有几分年轻时的影子,不过变化真大,比以前更高更壮也更黑,气质变得稳重,脸上更是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怪不得她没认出来。
没想到二十几年后能再见,柳淑兰眼里盛满怀念。
她移到陈蓉身边,越看越心喜,握着她的手和颜悦色。陈蓉也对眼前温柔婉约的大嫂心生好感。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柳淑兰拉着陈蓉进屋休息。
此时,秦泽和赵毅又打得不分上下,赵毅经验丰富,秦泽力气远超常人,两人各有优势。
秦沅看得目不转睛,暗暗和系统讨论。
【猹儿,我们来打赌,猜谁会赢?】
系统磕着电子瓜子:【你二哥。】
秦沅摇摇头:【我猜平手。】
系统大声反驳:【不可能!系统测算不会出错。】
【等会儿你就懂了。】
秦沅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系统:【?】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还没分出胜负,秦沅摸着肚子跑到秦弘身边,问:“爹,他们何时打完?我好饿。”
“元元别急,马上打完。”秦弘柔声关心她,随后转头朝两人大吼,“都住手。”
两人拳头相撞,各退一步站定。
秦沅挑了挑眉,淡定地戳系统。
【猹儿,瞧,这不就平手咯。】
系统一时语塞:【……你这是作弊。】
秦沅唇角微弯,眉眼间带着得意:【我这是在教你人心险恶,哈哈哈。】
场上,赵毅揉了揉发麻微颤的手臂,赞道:“小子,劲够大,身手不错。”
手臂发麻,秦泽默默将手背到身后不让人发现,挑衅道:“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下次再来……”
话未说完,眼前人突然消失。
“大哥,我好想你!”
秦泽寻声望去,赵毅像大狗扑食猛朝秦弘扑过去。
秦弘眉心直跳,心底一阵恶寒,一脚踢过去,“别腻腻歪歪,好好说话。”
赵毅侧身躲过脚,站在他面前,身体不受控制微颤,眼底涌上激动和喜悦,隐隐闪着泪光,他咧嘴笑道:“嘿嘿,这不是见到大哥高兴嘛。”
“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大哥,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到大哥,如今可算如愿了。”
闻言,秦弘拍拍他的肩,笑容满面:“小弟,好久不见。”
然后,他向赵毅一一介绍儿女。
“小叔。”三人异口同声道。
刚把小叔当做坏人和人打了一架,秦泽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因此对这位武艺高强的小叔颇感兴趣。
秦沅面上镇定自若,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对方,之前把他当做仇人,想揍他一顿,再加上叫来的那群村民,她有些心虚。但一想到此人疑似渣男,她偷偷瞥他一眼。
她的表情提醒了秦弘,他二话不说踹赵毅小腿一脚,“负心汉?你在元元面前胡说什么。”
赵毅站着没动,眼神埋怨:“我又没说错,大哥你辜负了我对你深深的敬爱之心,离开都不和我说一声。”
“当年我回黑熊山找你们,结果一个人也没有,连丁点儿信息都没留下。”
“四弟就在松风县,我给他留了地址,你没去找他?”
“我去了,但是四哥没在松风县,听说逃命去了。”
“逃命?他又惹风流债了。”
“嗯。”
……
几人边走边聊,移步到堂屋。柳淑兰和陈蓉正等着他们,众人互相认识后落座吃饭。
饭后,赵毅讲述他这些年的经历。
他七岁被拐,十岁被秦弘救下收留,成为八兄弟中最小的一个。
十七岁,他离开黑熊山去定州寻亲,结果亲人是寻到了,但都死了,死于城外土匪之手,尸体随宅子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下。
赵毅给亲人建了衣冠冢,然后单枪匹马闯入土匪老窝,凭一人之力横扫土匪窝,救下被土匪强抢来的陈蓉。
陈蓉本是大家小姐,被人设计落入土匪手中,逃跑未遂,即将被土匪侮辱时,赵毅一刀砍下土匪脑袋,救下她。
最后土匪死伤大半,赵毅也身受重伤,脸上的疤痕就是这么来的。
陈蓉把他带回家照顾养伤,设计陈蓉的人将她被土匪抓进山里一天的事宣扬得全城皆知,陈蓉名声尽毁,亲事被退,不然也轮不到赵毅。
因救命之恩,陈蓉日日去看望赵毅,陪他聊天,听他讲儿时趣事,两人渐渐熟识,到后来日久生情。赵毅孤身一人,无钱无势无名,陈家自是不愿将爱女嫁给他。经过两人一番努力,虽婚事略有波折,终归有情人终成眷属。
成婚后,赵毅带陈蓉回黑熊山。回去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他到松风县寻四哥,从邻居口中得知四哥一个月前背着包袱匆匆离开,半个月前有个女人上门寻他。
赵毅在松风县等了半年也没见他回来。无奈之下,他带着陈蓉四处游玩,希望运气好能遇到几个哥哥。
然而不巧,一年后陈蓉有孕,不能奔波劳累,于是两人定居荆州宁平府,赵毅开了个武馆赚钱养家……
就这样一晃十多年过去,两月前赵毅夫妇去江陵府探望儿子,没曾想在江陵府遇到三哥,从他口中得知秦弘所在,夫妇两马不停蹄赶来找秦弘……
秦弘黑着脸听完,一巴掌拍在桌上,起身去门外找来一根棍子。瞧见棍子,赵毅腾地起身,撒开腿往外跑。秦弘追在后面,吼道:“赵毅,你挺能耐呀,单枪匹马闯土匪窝。”
赵毅也知道当时太过莽撞,要不是土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怕是要留在那了。
他边跑边喊:“大哥,我知道错了。”
“当时年轻气盛,怒气上头,一门心思报仇雪恨,脑袋一热就打上去了。”
“嗷,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不打屁股。”
陈蓉笑意吟吟,感慨道:“赵毅比以前活泼不少。”
秦沅捂嘴偷笑,打得好,今早一系列事她担惊受怕,精神受到折磨,如此可算报了被吓之仇。
听完故事,她觉得小叔不像渣男,宝儿之事有隐情。趁小叔不在,正好解开疑问。
不好问得直白,她伸长脖子凑陈蓉身边,悄悄问道:“小婶,方才你和小叔在树林里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