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喝酒的，你这是在赶客吗？我可以投诉你。”青黛对红毛酒保说道，说罢作势准备伸手喊经理过来。

“喝什么？”红毛酒保不耐烦地问，同时狠狠放在手里擦得锃亮的杯子。

“给我一杯辣椒酱威士忌。”青黛说。

“什么东西？”红毛酒保虽然表情依然不耐烦，但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什么酒？我怎么没听过。”

“世界这么大，没听过太正常了，”眼见红毛上当，青黛接着说，“你按照我的配方给我调，45毫升波本威士忌，15毫升新鲜柠檬汁，10毫升川贝枇杷膏，10毫升Tabasco辣椒酱，冰块和苏打水，还有一片柠檬片，两个干辣椒。”

“步骤呢？”红毛酒保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摇酒壶中加入威士忌、柠檬汁、蜂蜜糖浆和辣椒酱，加入冰块，盖紧摇酒壶，用力摇晃10到15 秒。将混合液过滤倒入装有冰块的岩石杯中，再加入少量苏打水稀释。最后用柠檬片和辣椒碎装饰。”

红毛酒保眼都不眨一下，就给青黛调了出来，不过，他调制了两杯，一杯推给了青黛，一杯留给了自己。

红毛看着手中的酒，皱了皱眉，咂巴了一口，随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赶紧调出自己的面板，在上面快速记录起来，并对调酒那段的监控进行了截取，也存在了自己的面板上。看样子是很喜欢这个配方。

“他是真人。”青黛跟Ghost耳语道。

“为什么？”Ghost瞪大了眼睛。

“一个NPC是不可能真的热爱自己的职业的，但他，这是明显喜欢调酒啊。”

“有道理。”Ghost想了想，问道，“那个鸡尾酒的配方，你哪来的？”

“我临时胡编的。”青黛耸了耸肩。

Ghost憋着没笑出声，“现在确定他是真人了？你打算如何处理？”

青黛冲着那红毛酒保勾了勾手指，红毛酒保把脑袋伸了过来。

“我开门见山，如果你不给我想要的情报，我会找到你的躯壳，销毁它。”

“我是NPC，没有躯壳。”红毛当即否认道。

“不然，我找到你的躯壳再回来找你？”青黛笑了笑：“算了，找你的躯壳太麻烦了，直接销毁你的意识就简单多了。”

“杀了我，你会被警方通缉的，你只是参加真人秀，不可能为了个节目这么做。”红毛明显有点慌。

“你但凡看过我在节目第一轮中的表现，是肯定不会这么说的。”青黛笑了笑。

“什么意思？”红毛酒保问。

青黛调出面板，把那夸张的美颜关了，恢复了原本的面容，红毛看到那张脸后，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不仅仅看过青黛的表现，甚至还买了青黛全胜的盘口——这节目不但红遍了九幽，也红遍了洞天和九霄。

“我是个NPC，只是数字！你杀不死我的。”红毛酒保浑身战栗，但嘴巴依然□□。

“咱们可以试试。”青黛快速抄起吧台上那把切柠檬片的刀，卡在了红毛酒保的喉咙上。

酒吧保安此时全都冲了过来，拿着枪指着青黛和Ghost。

但还没等青黛想出对策，只见眼前保安们举着枪的手全都空了——是Ghost，她转了一圈，给大家缴了械，还把其中一把M1911上好膛，送到了青黛手里，她自己则是拿了一把喷子，用枪口对准了保安头目的脑袋。

“你手速怎么这么快？脚速也快。”青黛惊了，但不忘手里的动作——一手继续挟持红毛酒保，另一只手则是拿枪指着保安的方向。

“我之前是个贼。”Ghost腼腆一笑，“还是挺厉害的那种。”

“那你参加这个真人秀是为了什么？”

“职业拓展啊，只当贼职业天花板太低了。”

“真上进。”

“你们聊够了吗？”红毛酒保的脖子有点撑不住了。

“那要看你啊。”青黛把刀口推进了一毫米，红毛的脖子出血了。

“我说。”见了血的红毛瞬间崩溃了。

“早说你怕血啊。”青黛捡起吧台上的擦拭布，怼在了红毛的脖子上。

其实也就是破了油皮，再慢点就长好了那种程度的伤口。

红毛冲着保安那边点了点头，说是私人恩怨，保安也不想惹这种人，主要也是打不过，于是就坡下驴，招呼人撤了。

青黛终于有了时间，把美颜又加上了。

半小时后，把所有消息吐干净的红毛酒保，被青黛从酒吧的仓库里放了出来。

同时他们也知道了红毛酒保为什么不愿意交出情报了——他跟节目组签署的协议是：交出情报的时间越晚，拖得越久，情报越假，他将得到越多的奖金。

他就是个有信息含量的搅屎棍。他这样的搅屎棍，还有9个。

青黛以红毛为起点，顺道把那9个的信息也都刮了个干净——这9个比红毛容易不止一点，因为已经被别的选手骚扰过一番了，一回生二回熟。

回到茶楼后，青黛马不停蹄地整理出了所有搜集到的情报，这十个地点和对应的行为分别是——

1.国会大厦——参会。

2.万人体育场——看球。

3.私人海岛——度假。

4.纪念碑揭幕仪式——嘉宾。

5.国家图书馆——访问。

6.空中高速公路——出行。

7.私人高尔夫球场——运动。

8.总统府——日常。

9.国家电视台演播室——演讲。

10.国庆庆典——出席。

“莎莎，你妈妈肯定有不少线人在洞天吧？”青黛忽然问道。

“嗯，怎么啦？”

“把这些消息让你妈妈的线人核实一遍，看有没有错误和需要补充的地方。”青黛交代道。

“用节目组以外的线人，违规吗？”寇小萱是新来的，不了解这几个人的调性。

“放心，绝对不违规，但肯定也不合规，毕竟，不擦边的事情，我姐不干。”巫马莎笑了起来，笑声中全是得意。

“这十个总统，是同时干这些事，还是分别？”班宁问。

“肯定不是同时。”

“为什么？”

巫马莎刚刚问完，死亡播报又响了：

“叮叮叮——纪念碑揭幕仪式刺杀任务失败。此次死亡选手人数1人，总死亡选手人数2人，剩余人数48人，清点播报完毕。”

“死亡时间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怎么可能是同时在执行刺杀？”青黛耸耸肩。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寇小萱问，她被新来的死亡播报搞得有点不安。

确实没什么事可以转移注意力——线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复，此时五个人陷入了一段突如其来的空白。

“吃饭啊！我跟你们说，洞天的食物，简直太好吃了。”Ghost激动了起来。

“食物？不就是蛋白棒？”班宁问。

“你错了！洞天的饮食体系完全还原了核爆前世界，简直丰富多彩到你们难以想象。”Ghost边说，口水都要冒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寇小萱。

寇小萱点了点头：“是的，为了提升在洞天居住的幸福指数，设计团队在饮食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照着核爆前世界的纪录片和厨艺视频复刻了几乎全部的食材和菜式，还做了很多创新和融合。但是，我没吃过，我只是看过而已。”

听到这里，青黛内心颇为诧异——蛋白棒都吃了快一百年了，她以为当下的人类早已把口腹之欲进化掉了，看样子并没有啊。

“我让经理给我们弄一桌来。”巫马莎当即就调出面板，给经理发了个消息。

“口味口感都一样吗？跟核爆前世界比。”班宁问。

“我没吃过核爆前的啥样，但洞天的食物超级好吃，吃完就不想走了，想移民这里，觉得之前的日子都白过了。”Ghost说到吃，忽然话多了起来，整个人也不那么透明了。

“连死亡都能完全拟真的世界，味觉算什么？”青黛说，“其实，我们的五感也都是神经的一种模拟，本质上跟电子模拟区别不大。”

“对，最开始的拟真技术，就是这么突破的。”寇小萱说道，“我昨天上载完成时也震惊了，觉得简直太神奇了。”

“小萱，你之前没来过洞天吗？你不是在这里上班吗？”

“没有，洞天公司的员工分为两部分，属于九幽分部的就在九幽上班和生活，属于洞天分部的在洞天上班和生活，两边是分开的，开会和研讨都在线上。我申请过调任洞天的名额，但被拒绝了。”

“我还以为洞天的员工能有移民洞天的优先资格呢。”Ghost一脸诧异。

“没有的。”寇小萱摇了摇头。

“拿到洞天的资格跟登天一样难，如果靠入职就能拿到，那就等于有了作弊的渠道。”青黛说。

“至少员工能来旅游度假什么的吧？”

“之前有过，但很多员工来了洞天后就直接黑在这里了。几次之后，公司就把这个福利给取消了。”

“看样子，你倒是我们当中唯一来过洞天的人了，怎么来的？”青黛问Ghost道。

“那还能是怎么来，偷渡呗。不过，我买的是短期偷渡套餐，体验了一下玩了一段时间就回去了，这边我没账户，大家也没现金，一切都是虚拟的，根本没有我的职业发展空间。”Ghost撇了撇嘴。

“你什么职业？”巫马莎好奇地问。

“小偷。”

大家恍然大悟，确实没什么空间。

不到半小时，经理推了一辆小车进来，青黛伸头一看，乐了——车上的菜品简直是五湖四海，乱七八糟。

红烧比萨烩汉堡旁边摆着麻婆豆腐芝士火锅，佛跳墙盖浇薯条的隔壁是毛血旺法式千层酥，臭豆腐寿司和东坡肉taco在同一个盘子里，还有法式鹅肝炸春卷，意式罗宋冬阴功汤，西班牙海鲜宫保鸡丁……

最后的甜点是螺蛳粉冰激凌、蒜香马卡龙和咖喱铜锣烧，佐餐酒饮料是老北京酱香拿铁和二锅头莫吉托。

青黛强忍着笑意，默默给这桌子“全世界人民看到都会崩溃”的菜品拍个照。

拍完后，她有点失落——那个拥有着美食美景和美好生活的“全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这帮九幽土著没吃过正品，竟然对这桌子崩坏版的赝品赞不绝口，并疯狂进食。

青黛也吃了，还吃了不少——再崩坏也比虫子做的蛋白棒好吃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线人回来了。

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