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都一起啊？”苏逸珅提议。
“好啊。”李昃渊附和。
“哎，”苏逸珅回头，“那个，莫云，你也一起。”
莫云没应声，看向李昃渊，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李昃渊点了点头，他才颔首回应苏逸珅。苏逸珅不禁心道，这区区近卫好生无礼。
四人四马并排，蓄势待发。苏逸珅发号施令：“准备！”
缰绳握紧。
“三、二……驾！”
苏逸珅飞驰出去，杀得他们有一瞬间动作停滞。莫云追得最紧，李昃渊似乎没认真对待，却也在李昃赢之前，他回头看着自己弟弟有些拉不住马，忍不住笑。
李昃赢嚷嚷着：“世子连一都没喊全！有了最好的马还耍赖啊啊啊！”
苏逸珅一点也不臊，笑得开怀。他给踏燕顺毛：“好踏燕，再快些，回去给你好吃的。”
踏燕像是听懂了一般，苏逸珅话音刚落，挺明显飞得更快了。
李昃渊在后面目睹了踏燕被鼓舞的一幕，哭笑不得，心道谁才是主子。
不过只要它不出意外就好。
马与人肆意驰骋，原先的竞速也变成了追赶，马蹄带起松软的泥，少年们的欢笑在猎场回荡。
“改日定要再养出一匹踏燕那样的。”李昃渊对一边的莫云说道。莫云点了点头应和。
“二哥！”李昃赢勒了马，惊恐地指着苏逸珅的方向，那头传来几声惊呼。李昃渊正烦心这马鞍不舒服，闻言看过去，目光一凛。
踏燕果真失控了。
这牲畜温和一段时间后就开始认主，若不是主子就要发疯。这也是他很少将踏燕借给旁人的原因，侥幸破例果然不可取。
苏逸珅惊出一声冷汗，呼救后便急急闭了嘴生怕风灌进肚中，他扯了几次缰绳都无济于事。这马突然疯得可以！
来人救我啊！苏逸珅心中焦急。
“莫云。”李昃渊丢下这么一句便扬鞭策马飞驰过去，这匹马要完全追上踏燕还是有些吃力。他咬紧距离，手一撑便落到苏逸珅身后，用劲勒住了踏燕。后面的莫云吹了一声长哨，李昃渊原来坐着的那匹便停了下来。
踏燕就在此刻瞬间安定下来。苏逸珅又惊又疑，不可置信道：“二殿下……你怎么过来的？！”
身后的人低低地笑：“吓坏了吧？”李昃渊抓紧缰绳，苏逸珅便顺势被圈入怀中。世子一阵后怕，不顾形象地往后瘫倒。
“可不是，险些掉下去，”苏逸珅深吸了一口气，“还好有二殿下在。”
李昃渊用马鞭轻轻敲在踏燕头顶：“嗯，回去收拾它。”踏燕晃了晃头，竟然有些委屈。
身后的李昃赢终于追了上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吓坏我了，这踏燕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这么疯？幸好世子没摔下来。”
莫云跳下马，牵着被叫停的马儿往回走。
“有惊无险，”苏逸珅平复好心情，得意洋洋，“况且二殿下怎么会让我摔了。”
马屁精。李昃渊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回去了。”
苏逸珅点头：“也正好饿了。”
“哎，二哥，今晚有鱼吃。”李昃赢凑过去。
他二哥只是轻轻瞥他一眼，没搭理，驱着马快步走了，李昃赢急急忙忙追着他。
苏逸珅心中升起艳羡。这样的温情，他也想有。
夕阳西下。
饭后，苏逸珅同李昃渊一起去找了皇上，请求同二殿下睡一间，皇上一口便应允了。意外的，皇上见了李昃渊却没提太后的事情。
走时，李昃渊回头看向皇帝，二人对视。
“切。”李昃渊收回目光，枕着手臂慢慢跟上苏逸珅的步子。
·
福宁宫。
“啊，”苏逸珅躺进里面的位置，“二殿下，我睡觉不老实，夜里踢你下去可别怪我。”
“还叫二殿下呢？生分，”李昃渊抚了抚被褥，“踢我我就扔你下地。”
苏逸珅便嘻嘻笑着：“不叫二殿下叫什么，昃渊？”
李昃渊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倒是不错。”
“昃渊。”苏逸珅轻轻唤道。李昃渊便沉沉回应。
“我等爹娘回来，要去一趟江南。”苏逸珅说。
“那是个好地方，”李昃渊说，“去多久？”
苏逸珅细细想了一会儿：“估计开春才回来。回来便入宫找你，还有太子哥哥，好不好？”
李昃渊心生期待，觉得这感觉有些微妙：“好啊，我同兄长，等幼珂回来。”
“对了，我觉得皇后娘娘今日同你说的话在理，”苏逸珅眨了眨疲惫的双眼，看着李昃渊的侧颜，“斗得那么凶，你要当心，昃渊。”
李昃渊睨了他一眼，躺了下来：“你担心我？”
小世子闭上眼，微微颔首：“嗯，我听说，设计杀害都会有的。”
李昃渊没有说话。苏逸珅的声音渐渐染上倦意：“我同皇后娘娘……都想昃渊干干净净。”
果然天真。李昃渊心道。
身在皇宫，能真正干净的又有多少人？沾血的擦不去，洗不净；不沾血的也总会参与进杀人灭口的勾当，都是迟早的事。
都是为了更大的权。也都是为了保命。
“嗯好，”李昃渊应他，“干干净净。”
苏逸珅喃喃着什么“保全自己”之后便止住了话，沉沉睡去。李昃渊无奈地笑着，“嗯”了一声，熄灯也睡了。
·
接下来几日，苏逸珅同皇子们一同太学一同玩闹，同大的小的的玩成一片，很快到了秋猎当日。
“昃渊！”苏逸珅穿了一身栀子色，直愣地扑进李昃渊怀里，好悬没吓到李昃渊。李昃鸣在一旁乐不可支。
苏逸珅转而又投向太子：“太子哥哥！”
“哎，”李昃鸣险险接住，“幼珂这么高兴呢。”
李昃渊给一旁的莫云递了布条：“跑那么急，当心摔了找哥哥们哭鼻子。”
“我才不会，”苏逸珅扬起下巴，“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昃渊学着他的语气复述了一遍，转而向李昃鸣伸出双手，笑眯眯地等着。
这是做什么？
苏逸珅不解地摸摸后脑勺，打量着这两兄弟。只见李昃鸣取出两只护腕替李昃渊系上，一面解释道：“他这是使唤兄长替他整理行头呢。总这样，一到打猎就吩咐兄长了。”
“原来如此，”苏逸珅两眼全是羡慕，“所以太子哥哥这是专程前来？”
“是啊，”李昃鸣打好结，“不用昃渊再往东宫去一趟。好了。”
李昃渊抬起手看过一遍，恭恭敬敬地冲他行礼：“多——谢——兄——长。”
李昃鸣被逗笑：“装模作样。”
苏逸珅在旁边看得酸溜溜的。他什么时候也有这般待遇。
“幼珂也要吗？”李昃渊看向苏逸珅，不怀好意道，“叫声哥哥就替你戴。”
于是世子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哥哥们可怜我，帮我戴戴吧。”
“好，好，哥哥应了。”李昃渊笑了几声，给太子也递了一只。苏逸珅得了双倍宠幸，得意洋洋。
替他戴好，李昃鸣说：“我便先回去了，到地方再见。”
“太子哥哥慢走！”
等太子离开，苏逸珅又兴奋起来：“快，昃渊！带我去取马，晚了只怕踏燕被别人取走了！”
李昃渊背了弓箭，拿着马鞭，有些疑惑：“你还要踏燕？”
“怎么不要，”苏逸珅抱着手臂晃，“我带它到林子转转。”
“不怕像前些日子一样？”李昃渊问。
苏逸珅推着他走：“哎呀不怕，我牵着它，走啦走啦。”
李昃渊哑口，拒绝的话居然没说出来。苏逸珅兴致勃勃也不忘问：“踏燕有名字，别的也有吗？”
“有，都有。”
“那……”苏逸珅一路讲，一路走到了取马的地方。
“踏燕！”苏逸珅过去抱住了正在吃草的踏燕，“想我不想，想我不想？”
李昃渊在心里叹了口气，佩服苏逸珅的心大。
踏燕亲昵地蹭了蹭苏逸珅，算是回应。李昃渊吩咐莫云：“牵出来给他。”莫云欠身，绕了进去。
李昃鸣从不远处走来，拍了拍李昃渊的肩膀：“等着你带踏燕再获头赏。”
“可惜这回带不了踏燕，”李昃渊摊手，“它被某个世子掳去了。”
李昃鸣依言看过去，见着苏逸珅对踏燕又搂又抱的，它似乎也很是享受。莫云出来时顺便给李昃渊也取了一匹，出来看见李昃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怎么，幼珂得了踏燕的心所以易主了？”李昃鸣打趣道。
李昃渊将鞭子抵在嘴边：“他尚不知那是我的马，不过，他既一眼相中，便叫他放心去玩了。”
李昃鸣一听，佯装痛心：“亲兄弟向你讨都不准，幼珂单是相中了你便拱手相让了，兄长寒心呐。”李昃渊乐不可支，将他推进马厩让他去取马。
“走吗昃渊？”苏逸珅已经上了马。
李昃渊也翻身上去，往手掌缠好布条，盯着踏燕看了一会才动：“走，带你去挑弓。”莫云也骑马跟在李昃渊身侧。
苏逸珅打量着边上的莫云，忽然想逗逗他。来宫里那么些天了，他从没听过莫云说话。
是不是哑巴也要验一验真假才能打消好奇心呀！
“哎，莫云，莫云。”
莫云便闻言看过去。李昃渊也疑惑地偏过头：“怎么了幼珂？”
“你看我，莫云，”苏逸珅理了理衣领，“我好看还是二殿下好看？”
莫云不说话，移开视线平视前方。
果然还是好无礼。苏逸珅在心中忿忿。
“幼珂好看，”李昃渊笑笑，“我比不上幼珂的。”
苏逸珅摆摆手：“让莫云答话。”
李昃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无奈地耸耸肩。莫云就是不说话，置若罔闻。
“莫云，莫云？小云？云云？”苏逸珅不死心地绕到他身边，莫云又带着马去另一处。一个追一个躲，李昃渊夹在二人中间，忍俊不禁。
苏逸珅忽然策马过去抓住莫云手里的缰绳，倾身过去迎上莫云如临大敌的目光，向莫云抛了个媚眼：“莫云哥哥，你说啊，谁、好、看。”
莫云听他掐着嗓子说这番话，顿时退避三舍，脸涨红了却也偏是不出声。
“好了幼珂，”李昃渊终于救他于水火，“他不禁逗。”
苏逸珅拉下脸，泄了气：“真没意思。”
李昃渊瞟了一眼莫云，后者立刻低下头。他没责怪，只是笑笑，哄着苏逸珅去瞭望台取弓箭了。